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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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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原是有神明的。”
“他们肆意玩弄人类的信仰，献祭信徒的灵魂，掠夺世界意识散播的福泽，榨干亚域的最后一寸利用价值。”
“听起来并不像信仰合适的归处…”宁翊皱了皱眉：“后来呢，神明怎么消失的？”
“都灵高举着本源的旗帜，启蒙无数麻木的平民联合冲击神殿，三百七十八座‘神之居所’，倒在了‘黄昏元年’”
纪子濯面无表情地说，一段令人震颤的热血沸腾的历史被他以及其平淡的口吻叙述而出，与其说他在歌颂前任的功德，不如说他在被老师抽背课文。
果然，他补充道：“这是原文。”
宁翊一知半解，语气不由有些急切：“什么是本源的旗帜？神之居所我大概能想象，或许是神殿？那种信徒聚集祷告的地方……”
他试图用仅有知识储备抽丝剥茧：“但是黄昏元年又是什么？如果跟诸神黄昏有关的话…是指以神明陨落为起点的新的历史开端？”
“没错。”纪子濯微笑：“黄昏元年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在此之前的历史已经被人类作为整体遗忘，神明成功让所有人以为，是神明赐予人类魔法。”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这正是，我做如此长的铺垫的原因——”纪子濯顿了一秒：“神明摧毁了人类文明，究竟是神明带来了魔法，还是魔法引来了神明，已经无法查证。”
“如果是神明带来了魔法，那么现在没有了神明，魔法不应该从世界上消失吗？”
“并非如此。”少年摇了摇头：“神明一位接一位陨落，愚昧的信众以为天将塌陷，借由神明之手获得魔法的祭司发现，他们的力量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充盈。”
宁翊陷入了思考：“似乎陷入了逻辑的僵局，既可以理解为神明带来了魔法，死亡后他们的力量溃散融入世界，又可以假想是神明吸收了亚域原本的魔法，死亡仅仅是物归原主。”
“都灵认可后一种说法。”纪子濯顺着宁翊的思路娓娓道来：“他说，旧蒙昧时代的掠夺者们，新的大割裂时代没有能渡你们的大船。”
宁翊认可道：“我不知道他更多的事迹，但我至少比较肯定，他是一名成功的演说家。”
“所以，那一节上所叙述的，都灵高举着本源的旗帜，这便是本源，也是至今最为正统的观念，是魔法古代史的基石。”
“那都灵是怎么做的呢？”宁翊好奇道，能够推翻神明的凡人，难怪陆濯会用‘他或许不是人’来形容。
纪子濯微微启唇，正当宁翊以为他会继续这个话题时，他却只是一笑，摇了摇头。
宁翊原本就抱着他的脖子，此时不满地用手肘摇晃了一下他的肩膀，推搡完后，才催促道：“陆濯阁下，拜托。”
纪子濯挑了挑眉，不为所动：“下次再告诉你。”
不出他所料，身上盘着的幼崽炸开了锅。
后来任凭宁翊如何在他身上“作乱”，纪子濯都坚定地没再吐露一个字。
再度吃了一天的鱼之后，纪子濯也无法忍受了。
他让宁翊呆在河边，自己只身前往森林打猎，临走前他向受他庇护的小鬼郑重宣布：今天吃烤兔肉。
宁翊没有四处走动，他知道白虎会来寻他。
果不其然，陆濯离开没两分钟，白虎轻盈地一跃而出。
它明明身材高大威猛，却常常有如小鹿一样轻快敏捷，来无影去无踪。
白虎离宁翊很近，轻轻扒拉他一下。
宁翊似乎很开心它的出现，小小的身影跳了一下去够白虎的脑袋，没够倒也毫不气馁，而是抱住它的前肢抚摸着。
白虎试图用肢体语言告诉宁翊，请求他跟着它离开，但是之前几次短暂的沟通中，能够轻易领会它意图的幼崽仍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
它只好用另一只没被限制的前爪去够他。
见白虎十分坚持，宁翊收拢了热络的肢体语言，问道：“你想带我去哪？”
白虎没做声，只是依旧按着宁翊幼弱的肩膀，表达它的坚决。
宁翊拒绝道：“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人类世界的信息。”
白虎漂亮的蓝色眼睛都黯淡些许。
它午间不自觉陷入了昏迷，醒来后冥冥有种预感。
那种幽微的直觉指引它带着宁翊前往一个地方，但是具体去感悟，又太微妙，无法捉摸。
但宁翊却误会了白虎的意思，他自有一套理解世界的方式。
首先，他直觉认为陆濯身上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秘密，需要先跟着他，再徐徐图之。
他的预感陪伴他度过了曾经在豪门倾轧的二十余年，至今为止，从未失手。
再者，他对白虎的观感也颇为复杂，双方力量的不对等和信息差，以及他们直接特殊的羁绊，使宁翊下意识地把白虎放在引导者的角色。
无论他是否愿意，作为白虎的“合作者”，尤其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他都会被迫让渡部分选择权。
宁翊以己度人，认为白虎在不满他的自作主张
“我有这样做的缘由。”
宁翊试图晓之以理，分析道：“我现在对人类世界只有微薄的认知，无论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当前我连路径选择都无法完成，不是吗？”
他说：“你不能说话，我们之间沟通效率并不高，也无法引导我融入人类社会，我先跟着他是更合适的选择。”
他以为白虎是在不满他疑似“拆伙”的行为，一方面是为了安抚，道：“即使他什么也不能帮我，外界魔法师地位似乎不低，我凭借自身也不会有危险，那时我定会回来寻你。”
另一方面，实则也在暗示白虎，自己只是一时的弱势，如果想要保持长久的“合作”关系，就必须留给他自主活动的空间。
白虎摇了摇头，粗糙的肉垫又轻轻推了宁翊一下。
宁翊有些烦躁，到底还是按捺不住。
“你之前救过我，单凭这一点我也不会抛诸脑后，更何况，哪怕我忘恩负义，我也会因为你可能了解真相这一点，回来祈求你的庇护，不是吗？”
白虎偏头不看他，被它藏起的眼眸满是幽怨。
它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要用这样的言辞来形容他自己。
至于宁翊似乎误解了它这一点，说实话，大老虎并不是很在意。
宁翊没再说话，白虎却更伤心了，它觉得宁翊这样的态度使它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它却连一句发泄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一直琢磨不清你的立场。”
“我以为我来这个世界有着一些特殊原因，比如俗套的拯救世界——好吧，目前对于这个原因我并不是非常在意。”
他顿了一下：“为了实现我的使命，你出现，确保我在新手关卡不至于早早打出be，暂且扮演一个看板郎，充当保护者角色。”
“你懵懵懂懂地知道一些秘密。”
宁翊试图描述他第一次遇见陆濯后，跟白虎在河边的那一次交流带给他的神秘莫测的感觉：
“你隐约知道真相，却被抹去了记忆，或者可能是，读取记忆受到限制，这样特殊的待遇，你似乎有两个走向。”
“主角，和boss，它们走向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宁翊的表情很平静，即使他坐在谈判桌前，却没有任何筹码。
“我并不想怀疑你，事实上，我怀疑你毫无价值，因为我此时此刻一无所有，怀疑能掌控我生命的你，是在自取灭亡。”
这一刻，白虎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与它的记忆中的模样，存在一些偏差。
他已经在它无法顾及到的阴暗角落，长出了尖锐的刺，当你以为付出一些鲜血的代价便可以放在掌中把玩时，才会发现刺间伴生的毒素已经深入五脏六腑。
宁翊刚开始表现出的坦然与信任，让白虎险些忘了，即使它从来没有任何改变，他们之间也隔着漫长的时空。
但它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无法言明，只有朦胧的意识在指引。
宁翊需要的安全感，无法由这样的它来给予。
而这幕戏的另一个主角正在为此次的谈话收尾：
“因此，我愿意把我的信任全盘交付给你，至少在你没有回忆起会改变我们相互依存关系的记忆之前，我们的关系是特殊的，我们会是亲密的合作者。”
“当然，我们之间也需要一些空间。”
宁翊以为他将自己的想法彻底剖析给一只动物是十分愚蠢的做法。
但当他与白虎澄澈的双眸对视，他才意外的发现，这家伙全盘接收了他所说的一切。
它的眼神不像之前的调皮，或者桀骜，而是沉静的，温柔的，倒映着山川湖海，最中心是他小小的身影。
宁翊常常会有能听到白虎心声的错觉，就比如此时此刻，白虎昂然立在河边，纹丝不动，连眼眸眨动的频率都一切如常，他却总觉得这家伙在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安抚着他。
这样形容，让他这个拥有二十多年阅历的成年人有些羞愧，但这一刻，却清楚地意识到…
它在说，
我很遗憾，让你一个人成长到现在，学会了用复杂的心思来保护自己。
白虎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洞悉无遗，甚至恍惚以为，它心知肚明他刚刚冗长的堆砌，都是为了换取白虎的退让。
这让他觉得很被动。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外放的情绪，直奔主题：“我要给陆濯一个带上我的理由，这需要你的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