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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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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兀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宁翊都震惊于这张虎脸居然能展现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它好像半张脸在委屈，你为什么怀疑我。
而另外半张脸在心虚，你为什么怀疑我。
果然如此，宁翊斜眼看它，事出反常必有妖，白虎初见那熟稔的姿态，以及超脱生物本能的维护，一定跟他有着内在的隐秘联系。
但是白虎最终还是迟疑地对他摇了摇头。
“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宁翊问到。
白虎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理解的举动，只是宁翊却很自然地翻译出它的意思。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更多的信息了，所以没法告诉我？”
白虎点了点头，又想伸舌头来舔他。
宁翊连忙一个伸手表示打住，他可不想又弄得浑身湿漉漉的。
他莫名其妙地被丢到神秘的森林，与突然出现的百依百顺却一无所知的白虎，其间究竟能有什么联系？
已知的线索太少，令他有些苦恼。
“那你知道如何离开森林吗？”宁翊说道：“我需要离开这里，只有掌握更多信息，我才能判断自己应该做什么。”
白虎龇牙，露出了一个得意地笑容，欢快甩动的尾巴似乎在说，小菜一碟。
宁翊也绷不住了，刚刚他已经尽可能地严肃，来“审问”这家伙。
但他一见白虎便觉得亲近与喜欢，它高傲迷人躯壳常常展露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总让他发自内心地熟悉与亲近。
不自觉信任白虎展露的所有信息。
此时瞧着白虎这幅家猫撒娇的模样，洁白的毛发，碧空一般晴朗的蓝色眼眸，又乖又漂亮。
它带着宁翊顺着溪边走，他起初的判断没错，这是离开森林的最优路线。
宁翊跟着它走，没两步便被落下，这家伙的速度不可小觑，躯干灵动而有力，虎爪在草地轻点便跃出一大截，看它在林间徜徉是力与美的结合。
白虎见宁翊小胳膊小腿走的像郊游一样，嫌弃地回头撇他一眼，又咬着宁翊的衣服将他扔到了背上，才走着猫步优雅地离开。
宁翊自然乐得清闲，趴兽背上，随着它的行进一起一伏，安逸地有些无聊，就琢磨着调戏一二，便懒洋洋地开口：
“喂，你说，四舍五入我也是你的主人了，给你取个名儿呗。”
白虎翻了个白眼，也不瞧瞧自己那战五渣的实力，一爪子下去血肉横飞，森林食物链底端生物，你怎么敢的啊。
它还没嫌弃昔日的小伙伴这幅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怎么这家伙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从喉咙里呼噜呼噜几声，漂亮的猫科生物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白虎虽然极通人性，但仍不能口吐人言，只能任由宁翊给它扣帽子：“这么开心啊，还呼呼噜噜的，别撒娇，让我想想叫你什么。”
白虎竖瞳凝聚，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觉察到骑在自己身上的人类幼崽又发出即将开口的气音，它拱了拱毛茸茸的屁股，差点把宁翊甩下去。
要不是真担心这讨厌的家伙摔倒，又用尾巴揽了一下，人类幼崽已经栽地上了。
宁翊习惯了在别人雷点上反复横跳，还是不死心，又费力抓着它光滑的毛发：
“瞧瞧你，气性还挺大，都学会堵嘴了。”他装作沉思模样：“你这，油光水滑的，整只虎膘肥体壮，成天在森林里作威作福，不如就叫胖虎？也符合你的身份。”
也许人类幼崽天生看不懂眼色，猫憎狗嫌的特性感染了他，从来没有童年的宁翊一心一意地试图将白虎这样的单细胞生物逗炸毛。
白虎果然震怒，屁股一顶就把他甩了下来，快落地时用爪子给他当了肉垫，又飞快抽出，勉强没叫他摔地太狠。
宁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家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三两下跳走了。
徒留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甚至衣领都被白虎扯破了一角的宁翊倒在原地，凄凄惶惶的起身。
不至于吧，他嘴角抽了抽。
没再管不见踪影的胖虎，宁翊篮子里的黑色浆果在刚才的玩闹中散落一地，脏兮兮地滚落各处。
本着不浪费的心里，他蹲下一个个捡起，也不嫌那滚着淤泥的果子脏。
只是这个季节的果子本就又大皮又薄，熟透的浆果一摔，便汁液四溅，宁翊没注意便染了一手汁液，混着泥，就像天桥下面无家可归只能玩泥巴的可怜小孩。
纪子濯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漂亮的小男孩像是体力不支，跌倒在地，半晌没爬起来。
他浑身脏兮兮的，混着泥土，刚刚看还整洁体面的头发现在乱的像鸟窝，手里的篮子空空如也。
小男孩艰难地爬起身，跪坐在地上捡那来之不易的果实，毫不介意被染脏了手指。
——也许那是他险之又险得来的口粮，如若不留着怕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怎么才一会领口就能裂开？
纪子濯皱了皱眉头，却又想起那小鬼拉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样子，说没可能活下来……
那一刻，他不禁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每日晨起练剑，与兄长饱含恶意地“对练”，一次次在地上滚得脏兮兮的，也没人会扶他起来。
他只能依靠疲乏到颤抖的四肢，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起来，躺的时间久了，还会面临同族的奚落与嘲笑。
那时的他还太年轻，还幻想有一双手能拉起他，能陪他一起挣扎在泥里，直到过了向神许愿的年纪。
已经无人配当他的救赎者。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可怜的小孩，微微眯着眼。
宁翊捡果子时，一瞬间觉得自己十分可怜，像狗血电视剧中会出没的卖苹果的小姑娘。
据他所知，一般此类角色会在反派（白虎友情出演）心情不好的时出没，并不懂眼色地捧着一篮果子甜兮兮（？）地问：“大哥哥，我家果子很甜，要不要买一点尝尝？”
于是沉浸在抑郁心思中的反派被打搅后，勃然大怒，一把掀翻篮子，果子以天女散花的姿态四处滚落。
在小女孩低头惊慌失措地捡果子时，镜头定格，一双手自朦胧的泪眼中出现，沉稳地捡起最后一个果子，缓缓递给她。
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奇妙联想之中，也记不清是从哪看来的情节。
宁翊回过神来，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黑色的浆果，递到他跟前。
他莫名其妙的颅内开关“吧嗒”一声，抬起头，是之前冷漠离去的少年。
人类幼崽怔怔地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
这样的神情不符合他与人交往的习惯，只因他还沉浸在剧情中，这样的愣神更有层次感，更符合他扮演的可怜的卖水果小姑娘人设。
他小小的身形，严格来说，有些颤抖，脆弱地像风中摇曳的小船，但小孩圆圆的眼中微光闪烁，浮动的光影在泛着雾气的眸中氤氲，底色却清澈又明亮，有种不言自明的倔强与轻微的触动。
纪子濯见他没动，嗤笑一声，将浆果扔给眼前的小鬼，内心却有些复杂。
明明曾经也没有人拉他一把。
面对与他相差无几的窘境，为什么会意动在新的轮回中扮演“拯救者”的角色？
帮他捡了个果子罢了，却露出那样破碎的眼神……
那样好像从未感受过善意的，突然被世界温柔以待的眼神。
纪子濯有一瞬间，不明白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不知名的麻烦的小鬼，还是曾经失落失望，只能寄全部心力于神明垂怜的自己。
细腻的情感在他心中蔓延，如春季抽条的柳枝，野蛮生长。
只可惜，此时的纪子濯依旧太年轻，他习惯以己度人，也许知道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但人心险恶，他尚不明白，还有一种报恩，叫做吕洞宾与狗，农夫与蛇。
他说：“别捡了，小鬼，我带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虎：助力每一个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