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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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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翊照旧深入林中探索。
五公里以内的林区已经大略扫过一遍,除了昨日遭遇的狼群,周围并无大型猎食者。
当然,这里也排除白虎。
在确保安全以后,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走出这片无际的森林。
他根据环境预估了一下,近处是这一片地势最低的地方,因此才有溪流蜿蜒而下,沿着溪流走,倘若这水源没有断绝,极有可能顺着走出森林。
再者,就算中途水流被阻截,也至少能够保证充沛的水源可供饮用,留下一条命来。
这便是他现在拥有的最好的选择。
宁翊迫切的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来到这个神秘世界的,也因此,他迫不及待的想寻找一条通往外界的路。
不过连续吃了几天的烤鱼,宁翊总觉得唇周有些干燥,于是他先折了些藤条,编成了一个方便拿取的篮子,随后去摘了些果子。
做完这些工作之后,他就沿着溪流,开始往下山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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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子濯正慵懒地躺在粗壮的树枝上。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他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这是他逗留在这片森林的第五天。
来这埋骨之地,本不在他的行程之内,只是受人所托,来寻找一件东西。
倘若满七天还杳无音讯,他便不会在此处浪费时间。
虽然表面上接受了他人的委托,但实这些日子他也只不过是在边缘游弋罢了。
传说即使是大魔法师,被这片森林埋葬的也不在少数,他可没兴趣为了完成别人的执念而丢掉性命。
他身体的协调性极好,并不担心突兀地掉下去。因此只一只手后抵着树干,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抛起棕色的果核又接住,如此反复多次,来打发时间。
纪子濯本以为又是百般聊赖着摸鱼度过的一天,但忽的,他耳边传来了有节奏的脚步声。
低下头,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凌乱的发丝在绿葱中,扎眼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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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翊抱着篮子,匀速行进着。
他心无旁骛地思考着当前的处境,以至于脑袋被一个硬物砸了才反应过来。
罕见地有些呆滞,宁翊看见了静静躺在地上的果核,他抬起头试图寻找果核的来源。
周围依旧被高大的林木环抱着,只偶尔有叶子摩梭发出的沙沙声,一派静谧。
他不禁有些匪夷所思,难道是什么鸟类啄食完果实后扔在了林间,当他从这里走过时,偏巧掉下来,砸中了他的脑袋?
纪子濯瞧着他的反应,勾唇一笑。
宁翊环顾四周良久,实在没发现有什么蛛丝马迹能佐证果核的来源,他无奈的放弃,提着篮子接着往前走。
但是没走两步又一个果核砸中了他的脑袋,即使宁翊已经有所防备,却依然没能避开。
真的有点痛……不到十岁的人类幼崽面无表情地想着,高空抛物已经写入刑法,这个没露脸的家伙已经是在逃犯罪嫌疑动物了。
他第一反应便是白虎不知用了什么妙招爬上了树,虽然不可思议这树,能容纳下白虎那庞大的体重,究竟该是怎样匪夷所思的坚强。
所以宁翊冷冷道:“别这在装神弄鬼,下来。”
令他震惊的是,树上竟然响起了一道散漫人声:
“哪来的小鬼,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怕死吗?”
是人!
宁翊篮子差点没拿稳,心中涌起一丝狂喜,但随即被压抑住了。
他的内心早已有了盘算,在荒无人烟的地界突然遇到一个人,往往是敌非友。
很少有必须示敌以弱的经历,宁翊有些不太熟练,他斟酌着开口问道:“请问您是?”
没礼貌的小鬼,连个尊称也无。
宁翊没听到回复,但却见一个高挑的身影从空中落下,轻盈地一个借力便稳住身形,干净利落。
自十几米的空中落下,正常人类的身体素质绝无可能这样游刃有余。
这人身量纤长,眉眼端正,瞧着便像个好人,但宁翊总觉得有些违和,这人的气质与容貌判若两人,组合在一起总觉得矛盾。
他衣着普通,与宁翊相差无几,腰间却配着宽大的重剑,约莫立起来比宁翊还高。
少年甫一落下就低下头,上下打量着宁翊,从发色到鞋履,不遗漏一丝细节。
他的目光并不算十分有压迫力,因为他至始至终很平淡,像看一件了无生机的物品。
像是经过目光的扫量,有了初步的判断,少年问面前的小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宁翊说出了在心中打好的腹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一醒来便在这里。”
并不是他不想通过欺骗来增加生还的几率,只不过他掌握的信息太过微茫,不知何处可以编排。
纪子濯听到这番回答,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这个小鬼的衣着十分普通,是一般佃农会穿的方便干粗活的麻衣,不像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但是一般平民小孩的衣服都打满了补丁,甚至穿得破破烂烂也舍不得丢,而眼前小鬼的衣服虽然材质普通,甚至也有很多摩擦的痕迹,但底色却很新。
在这禁地,自外围走来,哪怕有高阶剑士护送,也至少需要五天,不可能还这样整洁。
更别提此人目光有神,眼眸清亮,说话时并不畏畏缩缩地收着尾音,吐字周圆,一点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在这种情况该有的惊惧。
并且……还唇红齿白,面容清秀可爱,相貌虽然尚未长开,还团在一起,但隐隐可见今后的风姿。
这小鬼身上一定藏着非同小可的秘密。
纪子濯心中存疑:“那你尚且记得什么?”
宁翊无奈地摇了摇头:“实不相瞒,大哥哥,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清楚。”
纪子濯盯着这小鬼的脸,一般小孩子都不擅长撒谎,而他却没看出丝毫的心虚之色。
“你身上有什么信息吗?”
宁翊接着摇头,没再重申,他并没有撒谎,眼神便不躲不闪,十分坚定。
纪子濯陷入了思考。
此事极为蹊跷,如果这小鬼没有撒谎,那么只有死灵法师的遗忘咒才可能使人忘的这样彻底。
而死灵法师,一直都是整片大陆的忌讳,各系魔法中,唯有这一分支是汲取生之力而转化为死亡之力方能唤醒死灵的意志。
践踏生者的灵魂,鲜血浇灌恶之花,每一个死灵法师的成名之路,无不是废土死城的堆砌。
故而各方势力哪怕捕风捉影,也要联合剿灭被打上死灵烙印的魔法师。
仅有个别达到圣阶的死灵法师,因为卓绝的实力,才得与各国心照不宣地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他不认为这个身上魔法波动尚不强烈的小孩如果不幸被盯上,能独自逃出死灵法师的魔爪。
因此,如果这小鬼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身上一定有能制衡死灵法师的筹码,重要到让他在死灵法师手里都能留下一条命。
这样的麻烦,还是少沾染为妙,纪子濯皱了皱眉,这小鬼可能背后站着一名不知敌友的圣阶死灵法师,没人希望伴着死亡的阴影入眠
他自认不善于谋略,连这小鬼有没有撒谎暂且都存疑,更别提没法抽丝剥茧还原事情的真相。
略一思忖,纪子濯招呼也不想打,就准备跳上树一个人溜走。
但没等他动作,一只小手就攥住了纪子濯的袖口,稚嫩的童音自下方传来:“大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只在森林里呆了三天,差点就死了,你走了我没可能活下来。”
宁翊做出这个选择也实属无奈之举,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这里荒无人烟,如果不死死缠着,放走了就不知何时才得知外界的消息。
“放开。”纪子濯冷冷地看了小孩一眼:“你很麻烦,我救不了你。”
宁翊本质上也是个自私冷漠的人,自然懂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为人处世之道,陌生人的感情牌毫无用处,但他又实在想不出自己如今的利用价值。
最后,他只能缓缓放开手,非常可怜地对少年说:“对不起,打扰您了。”
纪子濯没理他,径自沿着河流离去,三两步便彻底没了踪影。
宁翊在原地低着头,到手的鸭子飞了,想给自己带上痛苦面具。
郁闷地坐在水边吃了几个黑色浆果,没等来回心转意的纪子濯,等来了不离不弃的漂亮白虎。
差点被白虎的大脑袋拱进河里,宁翊虚弱把头埋在白虎的虎毛围巾之中。
白虎却一爪子将他扒拉开,用找不见一丝阴霾的蓝色竖瞳望着他,朝纪子濯走的方向扬了扬脑袋,像是在询问:你跟着他想离开这里吗?
也许是白虎的眼眸太过纯粹明亮,干净地不含一丝杂质,叫宁翊莫名有种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左右逢源的渣男被抓包的愧疚感。
他晃了晃脑袋,理了理思绪,才回问:“我来到这里,是不是跟你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