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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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小时前，西郊庄园某处。
蜃楼一路避开守卫、加上魔法的遮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庄园的主馆附近。
这座庄园远比他想象得要大。不光是作为主馆的建筑，这里还有一座教堂、图书馆和大小堪比一座公园的花园。蜃楼在其中穿梭，几乎花了整个前半夜的时间，才从迷宫般的花园中找到出路。
至于收获——那显然是没有的。
显而易见，他和希娅想确认的东西在主馆内部。但即便是这样混乱的关头，主馆附近的安保依旧井井有条；换做任何一个人，大概也只能止步于此。好在这些对蜃楼来说算不上问题，他也决定深入进去看看……
尽管他对主馆内的情况早已有了猜测。
不过，在这之前，他忽然注意到，有一个可疑的人影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了主馆。
此人看身形是个高大的男子，容貌被斗篷遮蔽难以辨认，但身手十分灵活。直到他翻窗进入长廊、斗篷随着他的动作飘起，蜃楼才看见那人藏在斗篷下的右手，是某种特殊的义肢。
……
他眼角一抽，几乎想也不想地跟了进去。
可就在蜃楼踏入主馆的前一秒，造景喷泉的水声忽而静止、冰冷的夜风也随之停驻。时间仿佛凝滞，就在这样绝对的静谧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迫近的真相固然让人期待。可是大人，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蜃楼脚步一顿，转身向声源望去。
月光之下，一个白发男人身披纯白的丝质斗篷，正站在他来时的方向。他的长相与蜃楼如出一辙，气质却大相径庭；显而易见地，比起这边的蜃楼，那个影子才更贴近于《不合格皇女》中蜃楼的形象。
冷漠、戏谑，又掺杂几分落寞。
另一个“蜃楼”，或者说系统，此刻正站在他的来时路上，仿佛一道分裂出来的影子，正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
看来他今夜要走的路，远比想象中的凶险。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蜃楼看向他，警惕地问道，“你还有什么目的，‘系统’？”
“说什么目的呢？太生分了。我是来履行约定的，大人。”系统将双手牵到背后，缓慢地踱到蜃楼身前，朝他一笑，“不是说了吗，只要是涉及生命危险的时候，我就会提醒你。就像现在这样。”
没想到它还记得这个约定。该说是难得良心一回吗……
蜃楼心中五味杂陈，抬眼望向他身后漆黑的长廊。
“这么说，我现在追进去，会死吗？”
“蜃楼”的出现似乎让这个世界的时间短暂地静止了，连那抹可疑的身影都被定在原地。他现在确信那就是失踪的阿忒菈，至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严格来说，蜃楼是不会死的。”系统站在他身边，那张与他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眸里唯有漠然，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所谓‘生命危险’，只包括□□的痛苦或是精神的消亡。你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就是其中之一。”
“……都走到这里，就不用和我打哑谜了。”蜃楼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说道，“请直接告诉我最坏的结果。”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他。它抿着嘴唇，以在自家后花园漫步般的闲适姿态踱到闯入者的黑影——也就是阿忒菈身前，将手伸进他的披风的兜帽。但因它没有实体，所以它的手只是如云雾般从阿忒菈的衣角穿了进去，并没有造成什么变化。
“首先，这是诱饵。”系统遗憾地收回手，张口解释道，“最坏的结果嘛，你会代替我永远留在这里。游戏的循环不会再开始，你会一点点失去过往的记忆，最终成为真正的‘蜃楼’……也就是精神的消亡。对你来说，这算是‘生命危险’吧。”
蜃楼眼皮一跳，面不改色地追问：“那如果我不进去呢？”
“那这家伙就会去捣毁焰的封印。”系统退开两步，靠着窗台坐下，继续说道，“女皇被彻底释放，万恶的弗洛瓦皇帝将会立即暴毙。然后大家抓紧推选新的君主……到时候希娅上位，你的任务就结束了。想去想留也随你，呵，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呢。”
蜃楼蹙起眉头，顺着它的话想了想，只觉得一切越发蹊跷。
“能不能说得再明白点？”他不解地问，“为什么我跟着他进去了，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系统坐在窗台上，一条腿弯曲着搭在窗沿，另一条腿则自然地垂了下去。它托着下巴，一边用食指轻叩脸颊，一边聆听他的提问。
作为真正的“蜃楼”，这样的举动显而有些随性。
这种家伙真的是无名之神吗？…感觉更像是某个地狱里出逃的魔鬼……
系统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回答：“因为你想在这里杀了他。虽然你的成长让我感到由衷的喜悦，小姐。不过，还记得我在签订契约时和你说过的话吗？”
蜃楼愣了一下，旋即在他的脑海中翻找那些最初的、已经为数不多的记忆。
他飞快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系统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再三强调要为希娅准备一个符合期望的美好结局。在这个过程中，它虽三番两次哄骗他杀人，却从未对季诺、阿忒菈两位男主角表达出任何直观的杀意；甚至将阿忒菈提前杀死的计划，也是希娅提出的——
“系统”在这其中，甚至罕见地没有任何煽风点火的发言。
也就是，至少在“蜃楼”制订的游戏规则里……
杀死男主角，其实是不被允许的吗？
“你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系统晃着腿，惨白的月光穿过他有些透明的身体，投到地面的石砖上，“这个世界的确不是什么游戏，是我将它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至于克莉希娅和剩下的男主角，则是维持这个‘游戏’运行下去的基石。”
蜃楼看着它，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助攻系统。它在这时候和他坦白这些，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蜃楼”的目的达成了。
接下来，无论这里的蜃楼是否杀死阿忒菈，都不会影响到他。
他已经彻底逃离这个背叛他的世界了。
像是呼应他的想法，“蜃楼”那张苍白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它从窗上一跃而下，那双黄金般璀璨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恶劣趣味。
“阿忒菈和季诺的存活能够保证回溯的稳定。虽然过去也有他们二人身亡的时空，但那个时候，魔网的连结还十分稳定……现在则大不相同。”它微笑着向蜃楼解释道，“这个世界的天平已经发生倾斜，如果你再毁掉砝码，必然发生超出控制的事情。但如果你不杀他，转而回去辅佐希娅登上皇位——那么这一切，就会按照我们说好的那样发展下去。”
……
所以……这就是希娅的死亡结局数量一马当先的真正原因……吗？
蜃楼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心情无比沉重。
系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一切，甚至呼应了他最早的猜想——这个世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游戏”。
而在他之前、甚至之后，都会有其他人被“系统”以相似的缘由拉进这里，重复类似的任务。
阿忒菈、季诺不死，“游戏”就会继续下去。
难怪“蜃楼”在攻略里写下那些话……
只要回溯还在继续，这里没人算是真正地死亡。
“可你刚开始不是还让我保住希娅吗？”蜃楼顿了一下，质疑道，“如果她死了，游戏就会重新开始。那其他结局又算什么？不管是她登上皇位、还是救出女皇被嘉奖的结局，希娅都没有死去，但游戏也还在继续。”
“只有身体毁灭，才算作死亡吗？”系统笑吟吟地反问他，“歌登镇矿洞下的那个女孩儿——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她的身体腐烂了几年？灵魂又在这里停留了多久？直到你破坏魔法阵，她才得到安息，不是么？”
蜃楼呼吸一滞，一个非常糟糕的猜想在他脑海内逐渐成形。
系统没给他缓冲的机会，只在短暂地停顿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你这个轮回的开始，衔接自上一轮失败的延续。事先说好唷，我一般不会把‘蜃楼’的身体交给外来的灵魂。至于上一个执行任务的家伙，是个因为失业而寻死失败的男人。他所使用的身体，是弗洛瓦的二皇子，希恩。”
系统说到这里，移开目光，神情变得有些阴郁。
“作为交换，我承诺他会在‘现实’给他一个待遇丰厚的工作。但他食言了，不光囚禁克莉希娅、自己夺来皇太子的位置，还妄图控制我……”系统说到这里，语气变得嘲讽起来，“当然，他为这份贪婪付出了代价。不过动静闹得太大，让法芙娜注意到了这里。我不得不重启一条最‘理所当然’的时间线蒙混过去……至少让这个世界看起来没什么异常。最后，就是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事情了。”
……
听完它的讲述，蜃楼陷入了沉默。
他对那个前任穿越者没什么想法。只是想着，这条戛然而止的be，竟然是最“理所当然”的发展么……
这难道意味着，如果希娅不是“女主角”，她的人生，就只能像这样无疾而终？
凭什么？
蜃楼心乱如麻。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在困扰他。
“总之，该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接下来怎么选，就看你自己了。”系统抱起胳膊，朝他轻快地挥了挥手，语气又恢复到轻松愉悦的状态，“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哦——这世界上可不会有比我更心软的神了。那么，魔法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它的身体，或者说，“蜃楼”留下的那道幻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真正的“蜃楼”，此刻正身处于另一个世界。不知祂是否在一直窥探这里，但如果错过这个节点，这家伙下次现身的时候，极可能是游戏的结局。
到了那个时候，一切还来得及吗？
蜃楼蹙起眉头，总觉得他不该在这里放任它轻飘飘地离开。
在幻影彻底消散之前，他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去，沉声问道：
“……所以，你不打算找回自己的名字了吗？”
在这个世界失去名字、成为“蜃楼”的存在，明明不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话音刚落，却见那惯以游刃有余、事不关己的面目示人的“蜃楼”大人本尊，忽而露出某种混杂着错愕、愤懑以及迷惘的复杂神情。
它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没能来得及。下一个瞬间，幻影彻底消失，时间之轮重新开始转动。
室外喷泉爆发出潺潺的水声，寂静的月下长廊里，只余阿忒菈独自前行的身影。
在了解结局之后，蜃楼不再犹豫。
他眯起眼睛，用冰晶在空中凝结出数把锋利无比的宝剑；随后抬起手，让它们悄无声息地向阿忒菈飞刺过去。
——他要让希娅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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