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 9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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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接下来的事宜，希娅赶往了百合宫。
毕竟她给女侍的说法含糊其辞，如果拖得太晚，只会引起玫理纱的怀疑。她去了父皇的寝宫一趟，但不曾在那里停留，只是留了个消息，便往百合宫赶去了。
待她推开百合宫的大门，时间并未过去太久。侍女领着她走向玫理纱的房间，轻叩两下房门之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长廊。
“咔哒”一声，上锁的房门从内打开。希娅抬起头，看见她的妹妹望着她，目光欣喜。
“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玫理纱牵起她的手，将希娅迎进房内，小心地关上房门，“我想和你说，我昨天晚上又梦到妈妈了……”
房间内部门窗紧闭，但并不如上次的杂乱。虽然侍女说她“摔摔打打”，但希娅用余光观察，只发现地面上有一些打翻的香灰，并没有其他毁坏的痕迹。
难道……连侍女的托辞，都是编造的吗？
希娅深吸口气，担忧的颜色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绽放开来。她摸了摸玫理纱的头发，装作无事的样子，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玫理纱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希娅关心的是这样的问题。她犹豫片刻，眸光闪烁地回答：“我……我很好，姐姐。只是刚醒来的时候不太舒服，因为妈妈她很痛苦……”
希娅看着她，尝试判断玫理纱的犹豫到底是扮演的纰漏，还是出于她怯懦的本性。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和玫理纱中间相隔太久没有见面。她现在没办法凭肉眼判断玫理纱的变化，还是缺乏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最重要的是，希娅还是不愿相信她的妈妈会占据女儿的身体。
亚纶口中的女皇与她记忆里的母亲就像两个人一样，就算是扮演的形象，怎能做到如此割裂？再者——如果这是真的，妈妈占据玫理纱身体的理由又是什么？
经过短暂的思索，希娅决定主动一些。
“我来的时候，听说西郊发生了地震。”希娅抱起胳膊，颇为忧心地开口，“妈妈是不是还在那里？我没来得及去救她……她在梦里和你说什么了吗？”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玫理纱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猛地收紧。
玫理纱果然还是相当在意这件事情。
“……现在还不晚，姐姐。”玫理纱沉默片刻，下定决心般，捧起她的手腕说道，“我们一起去庄园吧！去把妈妈救出来！到时候不论姐姐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会满足你的！”
希娅蹙起眉头，犹豫道：“可父皇已经派大哥去了那里。我下午还要去城外的营地……”
“……只有大哥是不够的。”玫理纱的声音逐渐冷下来，“姐姐，你这样排斥庄园，是不是蜃楼和你说了什么？你还在相信那个男人吗？可他背叛你、欺骗你，还害你差点死掉……”
暴风之夜那般偏执的“玫理纱”，似乎在这句话中短暂地露出了尾巴。
希娅心神一凛，望向玫理纱的眼神之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她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黑环，冷静地开口：“你在说什么，玫理纱……他怎么背叛我了？如果没有蜃楼，我早就死在行刑台上了。”
“可你之所以会被判死刑，不正是他的手笔吗？”玫理纱面无表情地说，“现在他又欺骗了你，自己跑去庄园……非要妈妈死在他的手上，你才能满意吗，姐姐？”
希娅抿紧嘴唇，没有回应她的质问，而是后退一步，缓缓将手腕从玫理纱的手中抽了回来。
看来，她并不知道“蜃楼”的灵魂已经改变的事情。
可是……
玫理纱又怎么可能知晓希娅被陷害的真相？
别说玫理纱了，蜃楼和她之前的那些纠葛没有第三人知道。这点最大的蹊跷，反而成了她迟迟没有找到的那个“决定性证据”……
若说一件两件还能是巧合，可这个知晓秘密、又性情大变的“玫理纱”，还能用什么理由解释？
原来母亲书室中那些有关禁术的藏书，不止是爱好而已吗……
希娅如是想着，望向玫理纱的目光逐渐变得悲切：“……不用再骗我了，妈妈。您到底是什么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占据玫理纱身体的想法的呢？
玫理纱没有立即作出回答，原本握着希娅手腕的、悬在空中的手，被她缓慢地放了下去。
被希娅当面戳穿，她竟没有任何羞怯。而后作出的反应，更加佐证希娅的想法。
那人抱起胳膊，微微低头，露出显然不属于玫理纱的、有些无奈的思索表情。
“……希娅，你才是。”过了片刻，她弯起眼眸，笑吟吟地看向希娅，张开双臂，“我的女儿，什么时候褪去天真，长成了这样成熟的样子呢？”
此时此刻，她的语气、她的神情，甚至于那副得天眷顾的皮囊，都与希娅记忆中的先女皇模样重合到了一起。
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在“玫理纱”的脸庞上打下一片柔和的光晕；这副数年未见的情景，几乎在瞬间便将希娅拉进了回忆的深渊里。
希娅抬起脚，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
……她在失踪前的过去……每夜连梦里都难以得见的妈妈，现在正站在她的面前。
……
——以妹妹玫理纱的躯体。
想到这里，希娅忽而清醒过来，停下了脚步。
“所以，为什么非要我去庄园不可？”她冷静下来，抬头直视她的母亲，“听说那里引发了地震……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玫理纱……她还活着吗？”
“她没事哦。”“玫理纱”上前一步，轻柔地抚摸希娅额前的碎发，“我对灵魂类的魔法颇有研究……呵呵，只是个小把戏罢了。等我们去庄园结束这些麻烦事，玫理纱就会回来的。”
她并不忌讳谈起灵魂禁术的话题，这让希娅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自愧。质疑生身母亲的罪恶感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灵，就像她在“女神之血”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一样——
在希娅被推下塔楼之后，似乎总是发生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失去底线的事情。
“……”
希娅抿着嘴唇，久久没有说话。
“玫理纱”似乎看出些什么，未再表现出急迫的模样。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将女儿轻轻拥入怀中，用柔软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轻抚希娅的后背。
“我的女儿，我只是害怕让你受到惊吓，才使用这样的伎俩。”她柔声道，“当年……如果不是你爸爸背叛了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希娅，你要知道，我从没有放弃过你。”
不知是否错觉，在提及“爸爸”一词时，“玫理纱”的语气中似乎额外掺杂一份冷意。希娅靠在她怀里，迷迷糊糊地想着，忽然嗅到一阵强烈的花香——
那是弗洛瓦女皇身上惯有的香气。
这股气味仿佛让时光倒流，将二十岁的希娅扯回十二岁的某个夜晚。过去的思绪喷涌而出，希娅眸光波动，思考难以继续，理智更是在情感的冲击下几近崩溃。
她确实过得很辛苦，也受了太多委屈。
至于那个支持着希娅走过那地狱般的数年的、她朝思暮想着的家人……
此刻已经死而复生，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她害怕这一切只是虚妄、更怕它是一场真实存在的谎言。无数倾诉与诘问到了嘴边，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昭示希娅暂时失去的勇气。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从察觉弗洛瓦的秘辛以来，她想了许多事，唯有一件最重要的，她从未找到过答案。
如果蜃楼和妈妈的立场相悖，她该如何抉择才好？
“玫理纱”依旧轻抚着她的后背。她不再催促希娅，眼中亦盛满慈爱，似乎真的只是一位与女儿久别重逢的母亲。
“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她说，“希娅，你长大了。但我看到这样的你时，只觉得心疼……如果那时没让希恩带你出宫，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希娅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玫理纱”话里的假设，她早在“女神之血”的时候就想过了。可到后来才知道，沉溺于思考这样的“如果”，才是最无用的证明。
“……好在妈妈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玫理纱”并未追求她的回应，自顾自地轻声说道。她的嗓音只是年轻的少女，但因灵魂变换的缘故，语调更显千帆过尽的老成。
“希娅，我们走吧。去庄园找到我的身体，我会任命你为皇太女。你就可以从这一切中解脱……做你想做的，以后再也不用烦恼……”
希娅眼睫一颤，脸庞依旧埋在“玫理纱”的温暖的怀抱中，张了张嘴唇，似乎轻声说了些什么。
“玫理纱”舒展眉目，将希娅的脸颊托起，再一次确认道：“希娅，你是要和我一起去庄园吗？”
希娅看着她，目光中却显现出悲伤、挣扎、麻木的情绪。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张了张嘴唇，却是斩钉截铁地说：“我……我不能去。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话末的道歉化作含糊不清的梦呓，希娅说到最后，竟恍惚地闭上眼睛，直挺挺倒了下去。
“玫理纱”接住她，面上毫无意外的表情。慈爱缓缓褪去，那双粉红色的眼睛里最终只余一片阴沉的躁意。
她推开紧闭的门窗，房屋内弥漫的花香向室外飘散；然后她低声呼唤了一句，“雪雾”。
窗外闪过一道人影。篱笆骑士团副团长雪雾，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玫理纱的房间里。
“玫理纱”将希娅丢给她，随后推开房门，命令道：“备车，我们去庄园。”
雪雾接住希娅：“可陛下那边……”
“不用管他。”“玫理纱”不以为意地说，“强求皇冠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能耐。他就快死了，接下来不会再有人妨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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