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满级法师的我却要追妻火葬场》竹外渡子

87、第 87 章

　　这世上没有比魔法更好用的手段了。
　　一个图书管理员在两位大魔法师面前实在算不上什么威胁。但在消除管理员的记忆之前，蜃楼留了个心眼，沉声问道：“弗洛瓦对信仰的管理不应该非常严苛吗？这里为什么还有其他神教的藏书？”

　　管理员吞吞吐吐地回答：“这、这是先女皇的个人爱好。女皇在世时，此间藏书并不对其他人开放……”

　　这倒是。蜃楼之前也来过图书馆，但从没找到过这个地方。
　　在他和焰开始讨论法芙娜的传说之前，是焰带他绕过七拐八拐的书架，才找到这间隐蔽的书室的。
　　那本牧童小说的下卷也在这里。
　　既然是先女皇个人的爱好，希娅持有上卷大概也是受她影响……这样看来，这位神秘的先女皇恐怕知道一些内幕，蜃楼如是想道。
　　也是，弗洛瓦每一任皇帝都死得早；若说他们即位前忙于争名夺利、无暇顾及这一点，那么在即位之后，面对这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没有继续忽视它的理由。

　　蜃楼想明白了，心里有了底，正想用“催眠术”消除管理员的记忆，忽听焰敲了敲手心，问道：“所以，你是哪边的人？”

　　管理员瞪大眼睛，张了张口，没有立即回答他。而在这短暂的间隙里，蜃楼迅速反应过来，加上“催眠”的力量，在焰提问之后补充道：“回答他，说真话。”

　　这招屡试不爽，前提得是对面的人不是阿忒菈——
　　阿忒菈在达木兰宫的所作所为至今让蜃楼心有余悸。当然，他怕的不是他杀人不眨眼，而是哪天他回过味来，意识到其实捅穿鼓膜才是摆脱催眠的最好办法，那蜃楼可就要平白失去这最好用的手段了。

　　管理员露出挣扎的神色，却还是如实回答道：“我……曾经为先女皇做事……女皇病逝后，大皇子找到了我……”

　　“亚纶？”焰来了兴致，“他还会对一个图书管理员感兴趣？”
　　交好一个小小的图书管理员显然对夺嫡没什么好处。
　　蜃楼知道亚纶夺嫡并不只是为了争名逐利。他对弗洛瓦的过去抱有疑虑，会与管理员接触实属正常。但焰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你奇怪什么，他跟你们不是一伙的吗？”蜃楼反问道。

　　“……”焰看向他，抽了抽嘴角，无语地说，“什么一伙不一伙的，我干的是正事。老皇帝不想把他们牵扯进去，一直明令禁止我跟其他皇子私下接触——虽然我本来也不稀罕。哦，上次三皇女倒是为了你来找过我，皇帝本来该治她罪的，不过……”

　　“不过什么？”蜃楼紧张起来。

　　“不过他后来知道，三皇女根本没说什么，单纯是跑来揍了我一顿。”焰说到这里，表情颇为怨念，“最后就只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天啊，要不是我是大魔法师，她那几拳我早都破相了。”

　　蜃楼松了口气。
　　焰停下话头，抬头瞥他一眼，表情微妙。
　　他早看出蜃楼对三皇女的偏心，但懒得置喙些什么，只提醒他说：“别忘了，你总有一天要回去的。”
　　不论蜃楼对希娅抱有什么感情，他总是要离开这里的。
　　在注定的结果之前，多余的感情只会变成阻碍。
　　经过这段时间和这个“蜃楼”的相处，焰已经明白为什么原来的蜃楼会选择这个人来接手这具躯体。强大的力量在贪婪的人手里会变成毁灭世界的武器；但在谨慎的人手中，则会成为恰到好处的威慑。
　　不过，“谨慎”其实是非常婉转的说法。
　　这种特质能避免不少麻烦，但要绕的弯路可就多了。

　　想要的信息都已经得到了。至于焰的提醒，蜃楼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知道焰想表达什么。只是对现在的他来说，最后的选择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原来的世界没有人在等他，这里至少还有希娅需要他的帮助。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分出精力去思考这些问题。
　　在使用魔法清除管理员的记忆之后，蜃楼离开了图书馆。

　　*

　　那场异常的风暴已经停息数天，但皇城依旧阴雨连绵。厚重的云层直到今日才生出几条裂隙，从中泼下几缕并不十分明媚的阳光。
　　希娅避开积水，行色匆匆地走向城墙下临时支起的帐篷。

　　附近几片地势较低的地区，近乎被连日的雨水淹没。无家可归的灾民被集中安置在城墙脚下，也就是她如今所处的地方——一片临时搭建的帐篷营地。
　　弗洛瓦皇帝拨给希娅的预算不高不低，至少足够让受难的民众们不至于饿死。但眼下的问题是，水灾之后常见瘟疫，除了安置灾民、灾后重建之外，希娅还需要一笔预算，用以处理积聚的污水和溺死的家畜尸体。
　　这事儿不光要做，还要做得越快、越干净越好。
　　相对的，人力所需的成本也很高；因初代女皇的出身问题，至少弗洛瓦明面上并没有“奴隶”这一廉价的劳动力概念。要想找人干苦力，尤其是在皇城，那就得付出更多的薪水……至少老皇帝给希娅的拨款里，并不含这一项目。

　　这些天，大概算是希娅回归王庭后最忙的日子了。
　　早间她去了趟贫民窟，的确招来几位便宜的工人，但还远远不够；把人送去做了简单培训之后，她又首当其冲，亲自前往最近的灾区收拾狼藉。

　　至少她对这些事并不陌生。
　　在“女神之血”的时候，希娅没少和尸体打过交道。她戴着特制的面具，尽可能发挥她优秀的魔法天赋，转移那些积聚在村内的污水，然后调遣卫兵清理淤泥、搬走尸体。
　　这是最高效率的方式了，但一天下来，她走访三四个村落，几乎已经精疲力竭。
　　回到帐篷的时候，时间已经迫近黄昏。
　　希娅查阅完营地今日的支出，正想吩咐车夫备好车马回剑兰宫，忽然注意到营地的一角有几个年幼的孩子，正围坐在一个白色的影子身边。
　　这场灾难让皇城内外许多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行走在营地内的灾民们大多灰头土脸、颓丧不堪，但这几个孩子并不伤心，眼神闪闪发光，似乎看到了极其有趣的东西。

　　“殿下。您是准备现在回剑兰宫吗？”车夫向希娅确认道。

　　希娅回过神来，向他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过来。”
　　营地离剑兰宫太远，来回一趟至少也要花费两个小时的时间。但希娅有她必须要回去的理由——这个理由嘛，现在正坐在那群孩子中间呢。

　　车夫向她行了一礼，转头离开营地。而希娅忽然感觉也不是那么疲惫了，只撩了撩她漆黑的头发，便向蜃楼的方向走去。

　　她今天一天都没着营地，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看这样子，大概也有段时间了……
　　蜃楼温和的性格总让他在做一件事时产生过量的考虑，但更多时候，则会产生一些出人意料的效果，比如现在。
　　他身边这群孩子，是从城郊一处农庄里来的。几个小家伙原本是那里的牧童，因撤离及时，他们和农庄的羊群都没受到多少灾难的影响。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包括那群现在暂时被收治在营地的绵羊——精力太过旺盛了。
　　附近帐篷的住民没少向希娅抱怨。
　　但希娅对小孩子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在帐篷外设置隔绝声音的结界。绵羊倒还好说，对孩子，这个法子完全是治标不治本。长了腿的小孩到处乱跑，他们不止在自己的帐篷内吵闹。希娅不可能把结界定在他们身上……她已经为此头疼好几天了。

　　但令她意外的是，这几个小魔王，今天居然正襟危坐、安安静静地待在蜃楼身边……
　　噢，他还会带孩子呢。

　　她走过去，发现蜃楼正在专心致志地捏一个泥人。
　　他身边有一个新鲜的小坑，坑中的土壤似乎是某种湿润的陶土。而他手下的泥团已经做出一个小人儿的模样，虽然并不十分精致，但形神具备，希娅一眼就认出这是这群小魔王中的某一个。
　　平时调皮的孩子们现在围在他身边，不光安静、还屏着气，像是害怕吐出的呼吸会将他手里的泥人吹坏似的。
　　蜃楼低着头，神情比他研读魔法技能书时还要专注——希娅记得他是学“艺术”的。想来比起魔法，他应该更喜欢这类挥洒创意的行为。
　　她没有打扰他。有几个孩子注意到走近的希娅，但希娅向他们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看了看蜃楼手中几乎成形的泥塑；孩子们顿时领会，闭紧了嘴巴，没有多说什么。

　　在这样专注的环境中，蜃楼很快完成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作品。
　　他小心翼翼地托着泥人娃娃，口中飞快地念了一串咒语。一簇火焰在他掌心腾起，不过片刻，一个陶土人偶便已经烧制完毕了。
　　他将人偶送给那个孩子，同时对其他人叮嘱道：“说好的。如果你们这两天乖乖在帐篷里玩，不吵不闹、也不出去打扰别人……尤其是三皇女，我就把剩下的人偶做好送过来。”
　　孩子们安静一瞬，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欢呼声。蜃楼捂住耳朵，头疼地打断他们：“我刚刚说的什么？”几个孩子连忙噤声，抱着人偶的孩子则对他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用气音说道：“知道了魔法师大人！我们一定会好好听话的！”说罢，便在其他孩子的簇拥下雀跃地离开了。

　　蜃楼长出口气，转过身来，这才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希娅——他吃了一惊，脚步一个踉跄，好在希娅及时扶住他，开口揶揄道：“唷，这不是魔法师大人吗？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