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满级法师的我却要追妻火葬场》竹外渡子

82、第 82 章

　　不需要魔力驱动？
　　蜃楼想起系统曾经对他的提示——如今市面上流通的魔石，其本身便带有一定的魔力。以之为材料制造的投影石、通讯石等等，只需要魔法师在售出前启动它一次，便能使用长达数年之久，因而近年也在无天赋的普通人之间流行起来。
　　可他感受不到眼前男人身上的魔力波动，他不是魔法师。
　　但不是魔法师，又是怎么启动的魔石呢……？
　　蜃楼想不出答案，神秘人也未留给他思索的时间。刹那的停顿之后，蜃楼瞥见他从那条漆黑的披风里摸出数块金色的魔石，然后一一捏碎了它们。

　　飓风、雪暴、骤雨。
　　在这间狭窄的房间内，恶劣的天气接踵而至，并不比室外安宁。
　　巴掌大的冰雹夹杂着雨点，落在蜃楼面前张开的结界上。蜃楼眯起眼睛，视野受其影响，难以看清房间内的情况。
　　这种程度的魔法是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只能说是障眼法而已。
　　蜃楼看着这一幕，忽而意识到什么，向后伸出手去——
　　在希恩被那把鬼魅般的巨剑一分为二之前，他揪着他的领子，将人扯进了结界里。

　　巨剑扑了空，直直地劈在结界上。蜃楼脚步一顿，有些吃惊地抬头望去：他那本该是坚固无比、无人能破的结界上，竟然生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希恩躲在他身后，余惊未了地伸手抚上胸口。他没有注意到结界上的缝隙，目光紧紧黏在那把漆黑的巨剑上。
　　他自幼崇武，尤在先女皇将巨弓赏赐给他之后，更加醉心于武学；若非那个人带他领略权力至上的甜头，希恩这一生大约都会桎梏于武夫的身份之中。

　　因而，他格外了解这把巨剑的强大。
　　这把剑在数分钟前，曾一路披荆斩棘到他面前，硬生生砍断了他蓄满的弓弦——那把弓是足以杀死一个大魔法师的宝器，却在巨剑之下，脆弱得如同纸造一般。
　　他明白自己不是这个人、确切地说是这把剑的对手，只能让宫殿里剩下的男仆们拖延时间，自己则逃到这里，思索生存的办法。
　　蜃楼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在希恩的意料之外。
　　至少他不必冒着风暴出门求助了。
　　这是否说明神明对他仍存青睐呢？

　　“老师，快！”希恩咬紧牙关，压低声音说道，“不用管那把剑——直接杀了他的主人！”

　　蜃楼身形一顿，微微张口，飞快地吟诵出一段咒语。但希恩也是魔法师，他能听明白蜃楼所唱的什么：那并非任何具有攻击性的魔法，只是一种针对结界的强化。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最后一个音调落幕之后，阻挡在他们面前的结界金光更盛，竟直接将那把巨剑弹飞出去。
　　希恩不解地皱起眉头，然而下一秒，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悄然向后退了一步。

　　蜃楼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神秘的男人，没有注意到希恩的变化。刚才那一剑，忽然让他觉得此人似曾相识、这把剑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但他又说不清这份感觉到底是他自己的记忆、还是“蜃楼”的影响，只能将战线拉长。
　　他试图从战斗中找到一些头绪。

　　于是他看着男人拖着那把几乎与他同高的巨剑再次冲上前来；经过加固的结界，绝不可能出现裂缝，除非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把巨剑，是能和曾经的“蜃楼”相提并论的存在——

　　蜃楼这样想着，手心不禁沁出些许冷汗。
　　不，不。“蜃楼”比神之躯，在这个魔法式微、神明沉默的世界里，是不可能找出一个匹敌之人的。
　　如果有，以他过去十恶不赦的作风，早该被人讨伐了。
　　怎么可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
　　他迅速冷静下来，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在这一次有所准备的防御下，巨剑并未对他的屏障造成伤害。
　　只是那把带血的长刃几乎贴着结界横贯在他眼前，蜃楼抬头看着它，脑海中闪过达木兰宫殿大门外的尸体。
　　果然，那些守卫也是这个人杀的。
　　无论在这个世界待上多久，他都无法苟同这样草菅人命的行事作风。希恩犯下的罪行应该得到审判，但绝不是在这样掩人耳目的晚上……
　　他想到这里，捉住神秘人收剑的时机，瞬间解除结界，抬脚踹了过去。

　　房间内的急风骤雨还在持续，结界解除的刹那，金色的光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灼目的弧光。雨点混杂着冰雹砸在蜃楼身上。但他感觉不到寒冷，身体亦如一颗年轻的恒星，从不因为外界的影响而变得虚弱。
　　按理说，房间内这样的风暴，影响的不应该只是他的视野。
　　但蜃楼清楚地注意到，分明是凡人之躯的刺客，竟然看清他的动作，迅速地抬起巨剑格挡。
　　蜃楼一脚踹在那把漆黑的巨剑上。房间内的空气凝滞一瞬，紧接着爆发出一股无声而迅猛的气流。希恩躲在他身后抬手抵挡，依旧被疾风带来的冰雹刮破了脸颊。

　　蜃楼没有轻敌。
　　这一脚，他几乎用了十成的力量。
　　他穿来这里的时间不短了，排除潜入元素、让他主动出手攻击的却只有两位：一个是歌登镇的商店老板，一个是意图绑架希娅的男主角阿忒菈。但在收拾他们的时候，蜃楼从未用过全力；自从穿来这里，他一直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力量。
　　或是在察觉结界出现裂缝后的余悸，这是他第一次全力以赴。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会如何化解这份力量？

　　神秘刺客双手紧紧握住巨剑，贴着地板半跪下来。接下这一脚对他来说似乎十分吃力，巨剑在力的作用下向后滑去，而男人艰难地握住剑柄，指节已经显现出血液缺乏的白色。
　　巨剑拖行着他后退，直到男人的后背抵上房间坚硬的墙面。
　　那把足有一人高的巨剑将他牢牢地抵在剑与墙的缝隙之间，甚至还强行移动了数寸的距离——与此同时，屋内的骤雨缓慢停息，在渐小的风雨声中，蜃楼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男人被禁锢在巨剑与墙面的缝隙之间，咳出一口鲜血。
　　他握在剑柄上的一只手松了开来。似乎是因为冲击的影响，男人失去了意识。

　　蜃楼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探测视野启动，他在寻找能够破解男人身上样貌遮掩魔法的方式。关窍并不难寻，他很快发现他身上的披风是特制的，魔力的痕迹在织物中若隐若现。
　　他准备扯下那块黑色的披风，忽然在他身上发现一股神秘的力量。这与先前在百合宫外肆虐的魔力同出一源，是连焰也暂时无法解释的魔力。可问题就这样出现了：这个刺客，是怎么运用它的？
　　直到风吹起披风的一角，蜃楼这才看清，男人垂到披风下的另一只手，正在捏碎一颗金色的魔石——
　　他并没有真正地失去意识！

　　……
　　下一个瞬间，男人与剑就这样凭空消失在蜃楼面前。
　　只剩下地板上巨剑拖行的痕迹、与墙面上血液未干的凹坑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人怎么能凭空消失？难道是传送阵？
　　蜃楼看着空空如也的墙面，表情恍惚。他对传送阵当然是熟悉的，可按焰说，一次传送需要消耗极多的魔力，这世上能做到的人已经不多了；更不用说将这样庞大而精密的法术浓缩进一块魔石里……
　　这背后，难道还有其他大魔法师下场吗？
　　在他眼前，那股神秘的魔力仍然留存一些，盘旋在男人消失的地方。
　　他想了想，蹲下身去，吟唱了一段咒语。他想起焰拥有能将魔力“禁锢”起来的能力，准备先将这些力量用结界困在这里；等焰回到王庭之后，再拜托他帮忙。

　　然而他施完法术，又倏忽意识到一件事：
　　焰早已扰乱了弗洛瓦皇城的坐标。即便强行开启传送阵，也大概率受到干扰、最后被传送到完全随机到地方里去。
　　如果这是传送阵，现在的王庭有他和焰在，就算刺客成功逃脱，他们也能循着波动的魔力找到他——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逃脱办法。
　　所以，那真的是传送阵吗？
　　不是传送阵的话，又是什么？
　　……不，不管那是什么，刺客大概率还在这个房间里。
　　而他只要还在这里，目标便有且只有一个。

　　蜃楼反应过来，连忙开始吟唱咒语、重聚结界。他起身走向希恩，可希恩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步步后退。

　　“你别过来……你这个骗子，你根本不是老师！”希恩退到被破坏的门侧，冷冷地质问道，“刺客已经离开，我们的交易结束了！可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占据了老师的身体？”

　　蜃楼一脸莫名。
　　他不清楚希恩是什么时候看穿他的，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防止他跑出门外，蜃楼停下脚步，金色的光点随着他的咒语在希恩脚边飞快地凝聚成型；而希恩不理解他的用意，咬着牙齿挥舞匕首，甚至在阻挠结界的形成：在他看穿他的身份之后，他对蜃楼的信任已经跌至零点。

　　“你先冷静一下。”蜃楼蹙眉，语气不善地警告他，“刺客还没有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一抹漆黑的颜色鬼魅一般出现在希恩身后。奇怪的是，与他一同消失的巨剑此刻并未出现在他的手中。
　　希恩仿佛意识到什么，迅速转过身去。可在看清刺客手中并未拿着那把巨剑之后，他脸上紧张的神色瞬时缓和下来。

　　“你能在达木兰宫中肆意杀人，不过是有那把巨剑在手而已。”希恩迅速恢复冷静，丢开匕首，口中念诵一串咒语，那把宝器巨弓缓缓出现在他手中，“没了它，你什么都不是。今晚杀了我宫中这么多人，我会亲自让你付出代价——”
　　巨弓的弓弦已经断裂，但希恩用魔力凝出形体，暂时充当弓弦的作用。仗着蜃楼的结界在身，他虽不信任他的灵魂，面对手无寸铁的刺客却有恃无恐。
　　他拉开弓弦，用魔力凝出弓箭。
　　可在箭射出的前一瞬间，希恩忽然愣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呼啦”一声。
　　如刀斩水，如玉坠碎。
　　本该是牢固的、连大魔法师也难以破坏的结界，忽然在瞬间碎裂。金色的光点在黑暗中消散，同时照亮了男人紧攥成拳的手——披风之下，他正反手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小小的匕首。

　　时间仿佛凝固。匕首破开结界、刺入希恩身体的动作在蜃楼眼前缓慢地进行，就像一部被调整到0.5倍速的谋杀电影。而蜃楼也如一个无力而茫然的目击者那般，震惊又无措地伫立在原地。

　　匕首刺入希恩的心脏；下一秒，希恩手中的巨弓脱手，长箭射出，却失去方向，仅刮破了刺客的披风，便钉到墙上、如冰块升华一般飞快消散了。

　　蜃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确切地说，他是在看着那个黑发赤瞳的男人。
　　披风被毁，刺客的容貌失去遮挡，在他眼前无比清晰地显现出来。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阿忒菈？”蜃楼吃惊道，“为什么，我明明……”
　　他曾在他脑海内留下契约。
　　契约并不会直接限制阿忒菈的行动，但却能为蜃楼提供他的视野——不，仔细一想，蜃楼中间有七天时间失去意识，的确足够阿忒菈对契约动手脚了。
　　……看来是他疏忽了。

　　而阿忒菈看着他，眼中并无半点畏惧；甚至连屠杀的快感也无，只余一片冰冷的赤色。

　　“好久不见，‘蜃楼’。”
　　他说着，将匕首从希恩的身体里拔了出来，语气是令人陌生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