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满级法师的我却要追妻火葬场》竹外渡子

80、第 80 章

　　蜃楼一直对亚纶抱有很大的偏见。
　　在《不合格皇女》的游戏剧情中，亚纶的登场次数并不多。正式路线里，他是第一个被定罪流放的皇子——原蜃楼忌惮他的能力，所以宁愿伪造证据，也要将“女神之血”这张王牌打出，断绝亚纶立储的可能。
　　他为数不多的情节里，并不十分在乎希娅这个妹妹。
　　他更偏爱玫理纱。蜃楼曾经将其理解为对于“猫猫狗狗”的偏爱。可亚纶今天的表现，忽然让蜃楼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
　　他对待玫理纱竟然是有几分真心的，并非一个非黑即白的角色。
　　但也仅此而已而已。
　　“女神之血”到底还是亚纶的产业，蜃楼没有与他合作的打算；他只按照焰的意思向他透露一些事，无意与他纠缠太久。他只想尽快赶往希娅身边，确认她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在蜃楼离开之前，亚纶主动叫住了他。

　　“所以，你留在希娅身边，是打算让她成为皇太女？”亚纶沉声问道，“可她根本对这背后的风险一无所知。”

　　蜃楼蹙起眉头：“我只是支持她做想做的事情——不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
　　亚纶站起身，走到蜃楼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神情冷肃：“我是她的哥哥，可你是什么？若不出于利益，你又有什么理由去帮助她？”

　　蜃楼表情不愉，正想反驳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闭上了嘴。
　　这家伙是想套他的话。
　　他迅速冷静下来，瞥了一眼仍在酣睡的玫理纱，冷冷地说：“别用你自己的角度去衡量别人的动机，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除非你想在这里打一架，吵醒玫理纱……”

　　亚纶陷入沉默。他没有立即作出反应，却也毫无让开的意思。
　　那双与希娅神似的漆黑眼睛里显现出审视的颜色。而蜃楼亦不退让，抱臂等待亚纶做出他的选择。
　　几秒钟后，亚纶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今夜，他又一次选择了玫理纱。

　　“不论如何，玫理纱的事——还有希娅的冤案，都多谢你了。”亚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但你应该明白，克莉希娅远没有强大到能够背负这个身份的地步……她有时甚至太依赖你了。”

　　蜃楼抿了抿嘴唇，没有回应他，径自朝门外走去。

　　“……雨下得太大了。”亚纶顿了顿，在蜃楼身后平静地说，“一码归一码。作为你今夜救下玫理纱的谢礼。蜃楼，我建议你去达木兰宫看看。”

　　达木兰宫？这个时间点，亚纶要他去那里做什么？
　　蜃楼停下脚步，困惑地抬起头来。
　　在门被关上之前，他从漆黑的窗户反光里看见他身后站得笔直的亚纶。不知是否错觉，他似乎从那双黑色的眼睛中看见一丝转瞬即逝的哀愁。
　　可玫理纱已经没事了。
　　亚纶还有什么好哀心的呢？

　　*

　　百合宫的客室内，希娅正趴在软椅上沉睡。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应该很累，难得睡得很沉。蜃楼放轻脚步进门，并未惊扰到她。
　　他在房间内找到毯子，小心地盖在她的身上。
　　他本想问问她的看法，关于今晚发生的一切——包括亚纶让他去达木兰宫的事情。可见希娅睡得沉，眉眼间又是挥之不去的惫态，蜃楼还是没忍心叫醒她。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望向电闪雷鸣的窗外。
　　尽管百合宫的情况已经得到控制，天气依旧没有好转。
　　这不是单纯下雨的范畴了，而是一场来势汹汹的风暴。王庭里的花草大概会受到影响，蜃楼已经看见几株灌木被狂风卷起，栽倒在道路两旁；而室外不见半个人影，想是这样恶劣的天气，王庭的所有人都被集结在室内待命了。

　　等等，这也就是说……
　　今夜的王庭没有皇帝与焰坐镇，四位皇子中的三位如今又在百合宫内，唯一独身的希恩被关在达木兰宫。他宫内侍仆的数量被皇帝削减过，仅够服侍日常起居；而宫殿的安保，也只能依赖王庭值守的卫队。
　　但这样恶劣的天气，卫队是无法正常巡逻的。
　　蜃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明白亚纶的意思了。
　　若说金发粉瞳的皇子会在今夜受到影响，那达木兰宫的希恩也可能有情况。当然、最重要的是，希恩是认识“蜃楼”的——他了解的信息，或许是四位皇子中最多的。
　　既然如此，今夜便是蜃楼潜入达木兰宫、从希恩口中撬出消息的最好机会。

　　蜃楼想到这里，不再犹豫。他摸了摸熟睡中的希娅的额头，随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间。

　　室外的风雨依旧极大。蜃楼展开结界，将自己保护起来；与此同时，他再度启动“魔力侦测”视野，观察王庭的情况。

　　那股神秘的魔力依旧盘踞在百合宫上空，躁动不安。因为蜃楼布下的结界，它们无法进入宫殿内部，只能盘绕在外，宛如一条漆黑、蜿蜒的巨蟒，将整座百合宫牢牢包裹起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若说魔力能够体现一个人的性格与思想，玫理纱突然发狂，难道是这股力量在背后操纵？
　　可是，它到底又是谁的魔力，竟然连焰也不能完全控制……

　　蜃楼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加快。从百合宫赶到达木兰宫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夜色已深，他心中总有不安的预感。
　　今夜弗洛瓦王庭大乱，只有希恩落单。
　　会有人抓住这个机会，对他下手吗？
　　可在这场夺嫡之争中，他已经彻底地落败……不。按照焰的说法，倘若夺嫡是次要的事，即便希恩成为弃子，也不妨碍有人想杀了他——就凭他与“蜃楼”的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在达木兰宫大门前，蜃楼停下了脚步。
　　一切如他所料，达木兰宫一片漆黑。宫殿门前无人值守，但，并不只是因为天气。
　　……
　　蜃楼眯起眼睛，俯下身去确认大门前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些人是王庭的守卫。有人杀死他们，强行闯入了本该封锁的达木兰宫。
　　飞溅的血液已经被雨水冲刷去了，但蜃楼观察守卫的伤口，判断他们遇害的时间尚未超过半个小时：他们身上的创口切面整齐，均为一刀毙命，其上血液尚未凝固，依然是温热的；再看这利落的手法，显然，一定是个杀人的“老手”干的。

　　尸体背后，达木兰宫的大门被人打开一条缝隙。蜃楼抬眼望去，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大厅——
　　不知道是否受这位不请自来的访客影响，达木兰宫内并未点灯。他在外看去，一座偌大的宫室，竟然没有一处点亮的房间。
　　在这样的暴风雨夜里，黑暗将一切衬得更加诡谲。

　　蜃楼站起身，心情有些沉重。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紧密的雨声中，他解除防雨结界，再一次踏入这座宫殿。
　　他不曾关闭探测视野，本想借此找到些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可出人意料的是，达木兰宫内、甚至包括那几具横死的守卫尸体上，都没有任何魔力的痕迹。

　　元凶大概率不是魔法师——那么，问题就出现了。
　　希恩是个魔法师，还持有弗洛瓦的皇室秘宝。蜃楼刚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有幸得见一回，那张巨弓，据说在满弦的状态下可以击碎一个大魔法师的结界……无论怎么想，他都不会死在一个普通人的手上。
　　如果真要杀他，至少不该派一个普通人来。
　　蜃楼不解地想。

　　然而，他的脚步倏忽停滞。在某间紧闭的房间门口，蜃楼注意到房门上隐蔽的魔力痕迹。
　　这是一种防护结界。
　　别的不说，就他和希娅、季诺风餐露宿的这段时间里，他对结界颇有心得，这一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至于魔力的主人，他不能确信。但这个节骨眼上会把自己用结界关在房间里的，不会是闯入的杀人凶手。

　　思酌至此，蜃楼伸出手，将掌心搭在紧闭的房门上。他破坏门上的结界，随后推门进去，却在下一个瞬间，被人用冰冷的匕首抵上喉咙。

　　“不想死的话，就——”男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等等，是您！？”
　　匕首被迅速收回。蜃楼抱起胳膊，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原主应有的气场，然后微微偏头，看向躲在门后的人。

　　和上一次见面时相比，这人，现在可称得上狼狈。
　　借着窗外闪烁的雷光，蜃楼看清了那张阴郁的面庞。
　　希恩·弗洛瓦，与玫理纱一样完美遗传自他们母亲的外貌；白金的短发、粉色的眼睛，自禁闭后消瘦不少，苍白的脸颊上沾染着不知谁的血液。
　　好在他的目光尚且是清明的，看来躁动的魔力没有影响到这里，达木兰宫今晚的麻烦只有那一位不速之客而已。

　　蜃楼定了定神，关上门，冷冷地说：“你刚才是想杀了我吗？”

　　希恩瞪大眼睛，连忙为自己辩解：“不、不不，那是误会！宫殿里进了刺客，我还以为……啊、但是，老师，您难道是来救我的吗？”

　　老师？他果然认识他。
　　蜃楼眼角一跳。他上次和希恩的“交流”要追溯到几个月前，这家伙没看见他脸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种态度。……话虽如此，“女神之血”的柯林也是这副德行；不知道该说蜃楼本尊是御人有术还是什么，手下怎么总是这种双面人学生？

　　“有谁能杀你呢？”蜃楼一抬眉尾，嘲讽地反问道，“希恩。因为一个刺客，你就把自己关在这里？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他扮演原主是愈发得心应手了。

　　这样强词夺理的质问让希恩压力倍增。他咬了咬牙，低声下气地请求道：“我……我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他根本不给我施法的机会！老师……达木兰宫里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如果连您也走了的话，我恐怕活不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