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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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娅陷入沉默，表情并不太好；蜃楼也没有立即接话，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希娅的手背。
季诺注意到餐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安。
他不明白希娅与蜃楼在交谈什么。
他不知道现在的蜃楼是异世界来的穿越者、也不知道为什么蜃楼和希娅口中提到的“蜃楼”，好像完全是另一个人似的陌生；明明他所知道的蜃楼先生，现在就好端端坐在他面前呢。
但季诺没有多问。
他可以不深究这些事情，只担心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先女皇与其皇夫的感情，曾经在他的故乡受人称颂。格拉斯王室信仰爱恋与繁育之神，而像当初的弗洛瓦女皇一般，将自己的权柄也分出一半的爱，是当时的格拉斯王室也难以做到的。
季诺曾经有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他家人的“爱”，最多体现在多情与风流上而已。
他没有立场置喙弗洛瓦皇室的家事，却仍想维护那份对于爱恋、对于人与人之间羁绊的幻想。
人总是对无法获得之物抱有憧憬的。
季诺也不能例外。
忽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气氛。
一个年轻的女侍快步走进餐厅，埋在希娅耳边说了些什么；希娅神色一凝，摘下围在脖颈上的餐巾，站了起来。
“我得去一趟百合宫。”她对蜃楼和季诺说，“你们早点休息，不用等我回来——”
语罢，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百合宫……”季诺沉吟片刻，喃喃道，“难道是玫理纱公主出事了吗？”
他看向蜃楼，而蜃楼若有所思，正在出神；直到季诺唤了声“蜃楼先生”，他才转回注意力，掩唇轻咳两声。
“别担心，季诺。”蜃楼宽慰道，“我也去看看……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季诺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谢谢你告诉我有关‘无名之神’的事。”蜃楼说，“我觉得，你的母亲是出于对你的保护，才把你送来这里的。”
季诺有些诧异：“您刚才在想这件事情吗？其实我已经没关系了……”
“也不全是。”蜃楼拍拍季诺的脑袋，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刚才说的事你都听到了。季诺，你的母亲是‘无名之神’的教徒，她大概是知道蜃……知道我想做什么的。让你继续留在她身边风险太大，所以她才让你成为‘质子’，来到弗洛瓦的王庭生活。”
“所以——您真的是‘无名之神’？”季诺瞪大眼睛，他不光诧异于蜃楼的身份，更震惊于他对他的坦诚，“这、这……不，该怎么说呢……您……和我想的很不一样。”
“这事说来话长。”蜃楼轻抿嘴唇，耐心地向他解释道，“但无论是你还是希娅，都是过去的牺牲品。你的母亲是爱你的，季诺。她的做法让你免于弗洛瓦对格拉斯、对无名神信徒的屠杀。”
季诺听到这里，翠绿的眼眸闪了闪，似有波澜起伏。他张张口，却没能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的母亲已经死了。
而他也在弗洛瓦的王庭中蹉跎数年，心灵麻木。
这份真相来得太晚了。
蜃楼注意着季诺的神色，忽然想起什么，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串项链。
那是歌登镇事了之后，季诺送给他的护身符。
当时蜃楼没想太多便收下了，如今看来，这串项链陪伴他从故国到异乡这么多年，应该是一份十分珍贵的宝物，他不该收的。
“所以，这其实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护身符吧？”蜃楼将项链放进他的手心里，“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在你身上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价值。”
季诺看着那串项链，表情复杂。
他沉吟片刻，将项链上的挂坠取下。那是一枚御守式样的小袋，似乎是用特别的草叶编制而成，款式粗糙却格外结实。季诺解开袋子上的绳结，从中取出一个小指大小的瓶子，交给蜃楼。
透明的小瓶里，金色的液体闪耀着非比寻常的光泽，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您说的没错。”他认真地说，“但是……我想，这应该会对您有所帮助。”
瓶中的液体给蜃楼带来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立即意识到这也是他的“血液”——就像焰交给他的那滴一样，只是这一份他失去的时间更早。
季诺将草编御守小心扎好，挂回链条上，随后将项链收了起来。
他说：“在送我离开格拉斯之前，母亲把这枚护身符送给我。但这不是为我准备的……她说，在几年后，会有个特别的人出现，你要把这个护身符交给他。”
“特别的人？”蜃楼一怔，“你是指……”
“是您，蜃楼先生。”季诺看向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曾经不明白‘特别’该如何界定，所以一直藏着它。但后来我遇到您……总之，我确信这是属于您的东西。”
还有一点，他未曾说明。
白日里蜃楼转化那些黄金时，季诺亲眼目睹它们变成金色的、闪耀的液体，恰如母亲留给他的那枚玻璃瓶中的东西。
在那个瞬间，他忽然对蜃楼的真实身份有了猜想。但猜想是一回事，成真又是一回事；母亲侍奉多年的神明如今就站在他面前，季诺震惊之余，还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悲伤。
蜃楼几乎已经没有存活于世的信徒了，他作为“神”的一面正在被逐渐剥夺。
至少在季诺眼里，比起神明，现在的蜃楼更像是个人类——
一个有所好恶的人类。
但人类和神明是不同的。只有人类才会被感情影响，产生迷茫、困惑的时候。
这是独属于人类的特征，却也能成为一个致命的弱点。
季诺不知道这对蜃楼而言究竟是好是坏。不过，他愿意帮助他，就像蜃楼一直以来对他所做的那样。
现在，蜃楼没有犹豫，指尖一挑，将装着金血的瓶子打开。
那滴血液失去禁锢，从瓶中挣脱出来，飞快地汇入他的眉心。
“怎么样，我帮到您了吗？”季诺看着他，紧张地问。
“……”蜃楼微微低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这是……”
这一点剂量不会带给他太多信息，但他脑海中的确多出来一段突兀的记忆。
那是一串冗长的咒语，蜃楼不清楚它的用途，只是在想起它的时候，下意识地想到一句话。
——“时间，是永无止境的梅比斯环”。
梅比斯环？
蜃楼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直觉告诉他，这串被“蜃楼”精心保存的咒语，一定能在未来派上很大的用场。
他定了定神，正想感谢季诺，忽然觉察到空气中一股异样的波动。
这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蜃楼心中随之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连忙跑到窗边查看，却见百合宫的方向上空，漆黑静谧的夜幕产生了某种诡异的、海市蜃楼一般的扭曲。
他眸光微闪，打开魔力侦测视野查看。
只见原本笼罩在王庭上空的神秘魔力正在飞快地凝聚，潮水似的涌向百合宫内——
而在这神秘的力量之中，隐约有几缕红色的焰火正在跳动，那是焰的魔力。
他似乎在试图阻挠魔力汇聚，但效果并不十分明显。甚至在那股蛮横力量的影响之下，已经显现出些许颓势。
蜃楼神色一凛，连忙向门外走去。
他行至门前，不忘嘱咐季诺：“关好门窗，启动宫殿的保护结界。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剑兰宫。”
蜃楼在入住剑兰宫后不久，围绕整座宫殿画了一个巨大的结界法阵。法阵中早已备下他的魔力，足够抵挡大魔法师的全力一击，只需要一颗魔石就能启动。
季诺点了点头，识趣地没有多问。
他目送蜃楼消失在长廊尽头，旋即伸出手指，轻点眉心与心脏的位置。
这是无名神教中通用的祷告手势，代表信徒与仁慈的神明心灵相通。但因神教式微与弗洛瓦的围剿，仅存于世的信徒不敢张扬，无论是季诺还是他的母亲，都许久未有这样祷告过了。
但是，祷告，的确是走投无路之际最能安慰人心的举措。
季诺做完祷告，垂下眼睛，从边柜上取来烛台，向蜃楼布置的法阵方向走去。
至少他会照顾好剑兰宫，让蜃楼、希娅有一个可以视之为家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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