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满级法师的我却要追妻火葬场》竹外渡子

75、第 75 章

　　蜃楼从回忆中苏醒，发现自己仍处于剑兰宫的仓库里，时间没有过去太久。
　　存放黄金的宝箱空无一物，弗洛瓦皇帝赏赐的黄金已经全部被他回收了。
　　他回过神来，合上箱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金发粉眸的希娅……

　　毋庸置疑，那应该就是弗洛瓦的开国女帝。
　　看来民间流传的版本果然只是美化过的故事。他不知道那个希娅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很清楚，“蜃楼”绝不是出于慈悯才回应她的。
　　她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可那时的蜃楼已经是坐拥一整间神殿的“神祇”了。凡人希娅身上又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到他呢？
　　蜃楼不明白。
　　当然，整段记忆里最匪夷所思的并不是这件事。

　　他站起身，取来纸笔，将他记忆中的神殿和侍者们快速地刻画出来。
　　蜃楼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作画。属于现代的记忆正向他远去，直到拿起画笔，他才隐约想起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曾是一名动画系学生。
　　好在他的技术尚未退步，虽然画得并不深入，但形神具备，让人理解绰绰有余。

　　他唤来季诺，展开那幅画，问道：“你母亲信奉的异教，是这样的吗？”
　　画中的神侍与祭司穿着纯白的长袍，身上用金色的粉末涂满奇异的回路。他们围成一个整齐的圆形，低头跪坐在神像旁。
　　蜃楼没有具体刻画神侍的五官。单从他们下垂的眉眼来看，给人的感觉柔和而慈悲，并不是邪教的氛围。
　　如果季诺了解“无名之神”，他应该不会对这幅景象感到陌生。

　　果然，季诺凝视着那张画，眉头愈锁愈紧。
　　“……是的。”他说，“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没有问蜃楼是从哪里窥见这副场景的，或许是出于全然的信任。但在目睹那一箱黄金消失、蜃楼画出神殿图之后，季诺甚至没有任何好奇或讶异的表现，这就有些反常了。

　　“你的母亲向你传过教吗，季诺？”蜃楼问道。

　　季诺点了点头。
　　“依照无名之神的教义，我也是祂的教徒。”他垂下眼睛，低声解释，“但因为我身体里还流着格拉斯王室的血脉，母亲没有强制我加入他们的教会。”

　　“教义？”蜃楼有些不解。
　　季诺看起来对无名之神并不虔诚。不，不只是无名之神，他似乎没有任何信仰。
　　怎么能说是无名之神的教徒？

　　季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不论教义如何，所有无名之神的教徒，都是以血脉作为传承的。我的母亲、我的祖父，或再往上追溯百年的先祖，他们都是神明的教徒。所以，我也是……”

　　“血脉？”蜃楼依然不太理解，“可空有血脉没有信仰，也不能说是教徒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季诺低着头说，“但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蜃楼先生，您今天为什么向我问起这些呢？‘无名之神’，和您想达成的目的有关吗？”

　　“嗯。”蜃楼如实告诉他，“最重要的是，我总觉得无名之神与花奴的过去，与弗洛瓦最近的种种异常脱不开关系。”
　　他一直想不明白，神通广大的蜃楼为何会憎恨相对弱小的希娅。
　　但，如果蜃楼是百年前被另一个希娅背叛的“无名之神”……
　　那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季诺蹙着眉头，瞳孔微微颤动。
　　他似乎陷入纠结，沉默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持续了一阵。
　　最终，季诺叹了口气，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所知的信息不多。如果能找到真正的教徒，或许能对您有更大的帮助。但是……在格拉斯战败之后，弗洛瓦皇室几乎清洗了所有与无名之神相关的信仰。”

　　“那还真是欲盖弥彰。”蜃楼撇了撇嘴，忽然想起什么，关心地问道，“季诺，你的母亲……怎么样了？”

　　“她在国破的那天就被杀死了。”季诺小声回答，“弗洛瓦的人只把她当成格拉斯国王的情人……如果教徒的身份暴露，我也难逃一死。”

　　蜃楼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季诺的肩膀。
　　对于战乱时代的多数人而言，活下来都是一种奢望。他对季诺的过去无能为力，好在未来仍有转机。

　　“我要出趟门。”蜃楼想了想，认真地嘱咐他，“如果你见到希娅，请拜托她等我一会儿。今天的晚餐，我们三个一起吃吧。”

　　季诺眼前一亮，又想起什么，犹豫地说：“但是蜃楼先生，阿忒菈先生他……”
　　阿忒菈已经许久未在剑兰宫露面了。
　　希娅没有关心他的去向，只有季诺出于善良的本性，仍旧有些担心。

　　蜃楼顿了一下，顺着契约摸过去看了一眼。
　　阿忒菈还真没什么事，正在一间餐馆大快朵颐。
　　自希娅告诉他阿忒菈失踪之后，他留心了一下，发现那家伙不知躲到哪里，平日除了练剑就是读书。蜃楼看不清他读的什么，只在确认他没有与希娅的哥哥们接触之后，便不再关注他了。

　　至少他没去骚扰希娅，他也懒得管他。
　　“他没什么事。”蜃楼告诉季诺，“不过以防万一，这几天还是加强一下剑兰宫的安保吧。”

　　*

　　无名之神就是蜃楼的事情已经确认。
　　蜃楼再次踏出剑兰宫，却没去找焰，而是径直奔向皇室图书馆。
　　他原本考虑回最初的那间废弃神殿看看。
　　但那地方坐落于弗洛瓦与原格拉斯的交界处，即便是坐最快的马车回到那里，也需要数月的时间；如果依靠“传送阵”，蜃楼不确定自己还会在施术的过程中丢失哪些记忆。
　　他一直都感觉到自己越发习惯“蜃楼”的身份。
　　可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现在连这份“感觉”都快失去了。
　　更多时候，他天然地将自己框进蜃楼的角色……
　　在彻底成为“蜃楼”之前，他还有多少时间来解开这一切背后的谜团呢？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将不安暂且放到一边。
　　蜃楼去皇室图书馆的目的当然不是看课外书。他是去查阅弗洛瓦历代皇帝——尤其是那位开国女帝的资料的。
　　要找到这些信息不难，难的是从中分辨出哪些是真实的事件、哪些是夸大杜撰的部分。
　　按照“蜃楼”的性格，如果花奴“希娅”真背叛了他，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以他比肩神明的实力，就算受到限制，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至今……

　　蜃楼在图书馆内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本与他得到的记忆相对接近的史书。
　　这本书主张的是弗洛瓦境内流行的“代行者”说，但对这位神明代行者的描述寥寥，更着重于描写花奴希娅克服万难、统一七国的过程。
　　蜃楼略过这些内容，直接将书翻到了弗洛瓦建国之后。
　　果然，在希娅建立弗洛瓦之后，那位神秘的代行者便消失了。
　　令人唏嘘的是，女帝希娅即位仅十余年便因病去世了，皇位被传给她的女儿。十三岁的小皇女在即位后表现出惊人的政治天赋，却在三十五岁那年暴病而亡；而在这之后所有的弗洛瓦皇帝，统统没有活过四十岁。

　　甚至希娅的母亲，倘若她是真的“暴病而亡”，也没能逃脱这条诡异的规律。
　　这样看，先女皇的死，不一定就是弗洛瓦皇帝的手笔……
　　蜃楼合上书，表情变得凝重。
　　这或许是“蜃楼”的报复。
　　但依然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比如，每任皇帝继任时的年纪都不大，弗洛瓦却从未出现过外戚干政、权臣胁君的情况。
　　蜃楼不太了解历史与社会，却知道这样绝对是反常的——弗洛瓦是称霸西洲的超级帝国，经过数百年的权力更迭，竟然没有爆发过一次大型的内部冲突，为什么？

　　他想不到答案。
　　不过，他想到了原来的“蜃楼”接触二皇子希恩的理由。
　　在“女神之血”时，柯林提到“蜃楼”曾委托他私下联系希恩的事情。
　　又想希娅夺嫡，又和希恩联系。蜃楼当时没明白他的动机，但在了解这些事件之后，却能做出一个相对可靠的推测。
　　就以季诺的“歪理邪说”推断下去，对“蜃楼”而言，弗洛瓦是一个诞生于背叛与欺瞒的国家。
　　他不可能祝福它天长地久，尤其在“无名之神”信仰的式微，也有弗洛瓦推波助澜的前提之下。
　　那么他接触希恩、逼迫希娅上位的理由，就显而易见了——
　　他要见证弗洛瓦皇室自相残杀、看到这个背叛他的王朝在内斗中走向覆灭。

　　所以，更多时候，他只逼迫、不直接帮助希娅夺嫡；又在暗中煽动其他皇子，将弗洛瓦的兄妹们推上你死我活的境地。
　　但这样的话，系统为什么非要逃到另一个世界去不可呢？
　　游戏的真结局在希娅加冕之后彻底落幕，身为玩家的蜃楼不知道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也许她也像弗洛瓦的历任继承者那样早逝了，又或许，连结局背后的故事都是不存在的——
　　按照系统在攻略书写的留言，这个世界直到他穿来之前，一直在不断地进行循环。
　　每个结局都紧紧衔咬着同一个开端，直到“蜃楼”尝试出他理想的发展为止，希娅从没有真正地死去。
　　可是，按照“蜃楼”的个性，只要有亲眼见证大仇得报的机会，他就没有躲去另一个世界当贫穷病号的理由。

　　……除非。
　　这才是他最后找到的，能够摆脱花奴“希娅”带来的背叛与痛苦的办法。
　　想到这里，蜃楼将书放回书架上，捏了捏眉心。
　　如果能联络到本尊就好了。
　　他怎么就没早点注意到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