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满级法师的我却要追妻火葬场》竹外渡子

74、第 74 章

　　在打开那箱黄金之前，蜃楼闭上眼睛，细细地回忆了一遍游戏剧情。
　　这一次，并非以玩家的角度，而是从“蜃楼”的角度来思考。
　　在所有路线里,蜃楼的目的，一直是唯一且显而易见的。
　　他要希娅登上皇位。

　　可为什么是希娅，又为什么非得是弗洛瓦的皇位不可……
　　蜃楼垂下眼睛，打开弗洛瓦皇帝赏赐给他的黄金。
　　一切正如他所料。
　　在闪烁的魔力侦测视野中，这箱黄金散发出非同寻常的光芒。
　　这与他在歌登镇时所见的那些假黄金一模一样，或者更干脆地说，这些应该就是弗洛瓦皇帝从歌登镇收缴来的那些金子。

　　皇帝难道是有心将这些赏赐给蜃楼的吗？
　　蜃楼不明白。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似乎别无选择。
　　这种剂量的魔力应该不会像歌登镇时那样让他失去理智。在风险较低的前提下，只要能找到哪怕一点与过去的蛛丝马迹，他都不虚此行。

　　好吧，不得不承认。
　　在这个世界经历这样一连串的跌宕起伏之后，他的确对蜃楼本尊产生了些许的好奇心——
　　但他真正想从蜃楼的记忆中找到的答案，是那把能将弗洛瓦最近发生的一切反常串联起来的钥匙。

　　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黄金，蜃楼深吸口气，转化的咒语流利地从他口中吐露出来。

　　季诺在仓库的大门一侧紧张地等待。
　　他手中拿着蜃楼的通讯器。只要蜃楼出现异动，他就会听从蜃楼的叮嘱，立刻锁上仓库的大门，呼叫正在百合宫议事的希娅。

　　以防万一，原本在仓库附近工作的侍从都被遣散。在这寂静、紧张的气氛里，季诺守在门外，看着那箱璀璨的黄金在蜃楼的催化下熔化成水。
　　歌登镇事件时，季诺留守神殿，未曾见过蜃楼吸收魔力的景象。
　　如今亲眼得见，他眼角一抽，脑海中忽然冒出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

　　假黄金回归液态魔力的过程，与其说是“重组”，更像是“时光倒流”。
　　蜃楼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随后，他想起系统教他还原那块被拆解复制的窗帘的过程——
　　那时他还和希娅、季诺一起在外风餐露宿，那块从开幕“女神之血”扯下的窗帘布被他复制了许多份，充作毯子或传送阵的耗材。
　　他当时一心想着赶紧完成任务，从未深思过这套魔法的背后逻辑。
　　毕竟他没有基础，能施法也是全凭系统在他现场指导，就算要去想也想不出什么；可是现在，蜃楼甚至说不清那自己是如何背诵出那段复原咒语的，明明他没有去刻意记忆过。

　　他忽然想起蜃楼对他说的一句话。
　　“你已经和那具身体融合得很好了……”
　　这会是他对这些事情愈发熟练的理由吗？

　　然而，不待他继续思考下去，全新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将他吞没了。
　　与之相伴的，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与他在歌登镇矿洞底部时所感受到的截然相反，那是一种恍如针扎一般的、及其细密的心痛，却又有一阵莫名的悸动包裹在其中。

　　蜃楼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他恍惚了一瞬，只觉自己全身都被这样柔中带刺的情感包裹，几近融化。
　　好消息是，这样的感情并不至于让他失控；坏消息却是，他同样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思考……

　　待他终于将自己从这种情绪中稳定下来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吟哦一般的低沉回声。
　　蜃楼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直到如一滴水落到地上，他亦在一处粘稠的地面迎来终点。
　　但落地声非常奇怪，不是“咚”的，而是“啪叽”一声……

　　“这样就行了吗？”少女嘶哑的声音响起，“***……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当然。”有个苍老的声音回复她，“***大人是慈悲的神明哦。只要您的心灵足够纯洁，祂就会从黄金之海中现身，实现您的愿望……”

　　飞散的液体逐渐聚拢，显现出一个不规则的圆形。蜃楼的意识则随着祂的成形无限扩大，如水流一般包裹住整个区域。
　　他察觉这里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神殿，打扮洁净优雅的神侍们穿梭其中。而在神殿中央，一座巨大的神像前，跪坐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女。
　　白金色的短发黯淡无光，宝石般的粉色眼眸却比黄金还要闪耀。少女抬头仰视着雌雄难辨的神像，露出好奇的表情。
　　年迈的女祭司站在她身侧，神情慈爱。

　　“这就是神明吗？”少女微微偏头，“跟我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她嘀咕了几句，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似的，面色一白，对着神像跪伏下来。

　　女祭司失笑，将少女几乎伏到地面的上半身扶起来，温声道：“***大人百无禁忌，您不必如此。”

　　象征神明名讳的音节如云雾般模糊不清，这让蜃楼想起他同样遗失的本名。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惊人的事情吸引：他忽然发现，被女祭司扶起身来的少女，长着一张与弗洛瓦四公主玫理纱一模一样的脸。
　　他差点以为那就是玫理纱了，若非两人的神态全然不同……
　　他见少女跪在地上，面对他露出虔诚的神色，眼中流露的却非迷信或敬畏，而是一种清明的希望。
　　这个女孩……难道就是弗洛瓦皇室的祖先？

　　“慈悲的神明，拜托您了。”
　　她双手合十，认真地许愿。
　　明明少女未再张口，蜃楼却能听见她的愿望。

　　“自百年前魔网女神震怒、智慧之国一夜坍塌，这世上就再没有能够将人们团结一心的理性了。”少女在心中祈祷，“所谓‘圣战’持续数十年，却没有任何百姓能够从中获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请您借给我力量，终结这场无尽的争斗吧。”

　　如今的蜃楼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甚至连自己现在到底算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眼前的神殿、祭司、少女，对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存在。他在弗洛瓦帝国游历数月，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看来弗洛瓦皇帝给他的黄金大约是最早被转化的那一批，其中蕴藏的记忆也十分古早……
　　甚至有点太古早了。
　　他大约是没办法借这个机会找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液态的蜃楼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思考器官，但他无端地感到一种渴求。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真正的、蜃楼的情感——
　　黄金液体凝结在神像顶部，与黄金打造的灯饰融为一体，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而就在那样隐秘的角落，他对地面上祈祷的少女产生了某种“渴求心”。

　　蜃楼不明白他在渴求什么，却见他在少女起身之前，悄然地做出了行动。
　　一滴液体从神像的眼眶滑落，坠在少女布满老茧的指尖。她经常侍弄花草，手上除了使用剪刀的茧，还有无数被草叶割去的、细小的伤疤。
　　金色的液体穿过伤疤，汇入她的血液。在那一刻，蜃楼察觉自己与她建立了某种连接。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受。
　　只凭直觉形容，那个“蜃楼”似乎……将自己的一部分送给了她。

　　少女睁开眼睛。她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指尖，仔细查看一番，却未找到什么痕迹。
　　她并未在这件事上过多执着，而是转头看向女祭司：“这样……神明真的就会护佑我了吗？”

　　女祭司没有立即回答，皱纹下锐利的目光掠过神像上璀璨的黄金吊灯，又转向懵懂的少女。
　　“当然。”她说，“神明尤其钟爱您。无论您的愿望是什么，都一定会成功的。”

　　少女弯了弯唇角，站起身来，虔诚地向女祭司行礼。而祭司回望她，眼神中却多了一份敬畏。
　　凝聚在神像顶端的化身逐渐消减，蜃楼的意识随之变得模糊不清。在记忆的最后，女祭司送别金发粉瞳的少女，轻声唤出了她的名字：“希娅小姐”。

　　蜃楼尚未来得及诧异，忽然觉察一道异样的视线投来。他惊愕地寻找，却发现站在神殿大门处的金发希娅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正回过头望向大殿中央的神像。

　　她的视线掺杂一丝痴迷的狂热。
　　在自下而上、粘稠而炽热地吞吃过那具神像之后，少女的目光停留在蜃楼所隐匿的地方。

　　“……”
　　忽然，女祭司的动作停滞，神殿内来往的侍者亦不再动弹。
　　折射出微光的灰尘静止在空气中，这箱黄金所蕴藏的记忆在此刻迎来尾声。可令蜃楼意想不到的是，那个本该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少女希娅，竟然跨越了时空的界限，紧紧地盯上了他——那绝对不是看“蜃楼”的眼神，而是对他的。

　　静止的时间之下，金发希娅的目光变得冰寒。
　　她张了张口，明明与蜃楼相隔甚远，蜃楼却清晰地听见她隐含不悦的质问：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