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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烟雾与赞美诗 ...


  •   并无实体的城,/ 在冬日破晓的黄雾下,/ 一群人鱼贯地流过伦敦桥,人数是那么多,我没想到,/ 死亡毁坏了这么多人。

      (TS艾略特《荒原》60-63)

      唐克斯把自己的帽子压低,她正在和莱姆斯走在诺福克郡的田野里,一望无际的田野中有纵横交错的沟渠,暗示着这里曾经是一大片沼泽,在维多利亚时代建成水闸和排水系统之后,肥沃的土地才真正显露出来。

      “雾还没散。”莱姆斯其实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尔士口音,他自己可能不太清楚,但是对受过训练的人来说还是很明显。

      “是啊,雾还没散。”他们刚结束一场值夜,凤凰社的工作和傲罗不那么相似,唐克斯曾经在连续幻影移形后夜里徒步三个小时,盖着油布在野地里睡觉,和黑巫师比赛投掷咒语的速度,但是凤凰社的工作很多时候只是需要耐心,很多,很多的耐心。可能一个晚上都不会有任何成果,你只是呆在那里,看着一扇门发呆。

      然而唐克斯喜欢黑暗,在视觉被限制的时候,你其它的感知会逐渐变得敏锐起来,就像你会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哪里有一片叶子落下,又是哪里有一枝迷迭香被折断,精油的芬芳被会挥发出来,显眼的像是在萤火上飞舞的灌木丛。尼法朵拉的幼年就是在这样空旷的山林里度过,她在自然中学习。

      她的某种隐秘的直觉告诉她莱姆斯跟她是同类,她在他身上闻到了相似的,在山林中东躲西藏的,气息。

      “我觉得,我们需要正式的,谈一谈,战争。”莱姆斯像往常那样轻言细语,而唐克斯知道这意味着他要说一些很严肃的话题了——小天狼星在莱姆斯说要“谈一谈”的时候从来都是全身紧绷的警戒状态,而她不觉得自己可以例外。

      “战争。”唐克斯决定把自己的头发从暗棕色恢复成喜爱的浅粉色,毕竟早晨到来了,“战争不是游乐场。”清晨的武器弥漫在田野里,再往南一点到达剑桥,可能就可以看见草地上漫步的牛群,唐克斯向后伸了个懒腰,试图拉开胸前紧张的筋膜,“我知道再说下去你就要生气了,但是我希望可以听到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

      “也没什么好谈的。”莱姆斯看起来好像突然泄了气,话题轻巧的被划过了。

      他们在安静中并肩步行了一会儿,北英格兰和缓的原野在他们的脚下展开,水渠边从生着菖蒲和苇草,阿拉伯婆婆纳在开蓝色的小花,雾气消散了一点。秋天的末尾意味着最后一段长时间的干燥,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大部分的植物会有一种金属的光泽,像那些有斯堪的纳维亚血统人的头发——斯堪的纳维亚,唐克斯喜欢这个词的音节,做傲罗的前三年意味着大量的学习,包括自然和地理,这些都是霍格沃茨不会教或者说没有人会在宾斯教授的课上留意的,她的很多同学可能甚至还认为马六甲海峡在中东。

      “战争的目的是为了瓦解对方的意志。”莱姆斯突然说了一句,“而我们在第一次巫师战争的时候,其实是差一点就被打败了的,如果不是那个不能被说出名字的人突然死了的话。”

      “我其实不那么愿意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唐克斯这么回答他,“因为这么想是没有用的,一切要往前看。”这是安多米达教给她的。

      “我不那么信任邓布利多。”难得莱姆斯会说这种话,“我只知道他做一切事都有他的道理。”

      “大人物们有大人物的事情要做。”唐克斯把手揣在夹克口袋里,“我们只能做好我们自己。”某种程度上,这是傲罗工作的,经验之谈,斯林杰克有的时候也会这样,而阿拉斯托的教导是——服从命令,但是只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安多米达会笑话说这是为什么阿拉斯托只能当上首席傲罗而非办公室主任,泰德则会笑着回答说如果不是大人物的话就不要像大人物那样思考。

      “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在战争中,直接崩溃了,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假装下去,或者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代价。”莱姆斯看起来意有所指,“早死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好事。”她觉得他在说彼得佩蒂鲁。

      “你知道,赫奇帕奇们认为忠诚是最高的美德。”这是她喜爱自己学院的一点。

      “无论如何我已经尽到了自己告知的义务。”莱姆斯转头看她一眼,唐克斯在他焦糖棕色的眼睛里见到了熟悉的狡黠闪光,“邓布利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的。”

      “他可能觉得自己需要保持鼓舞士气。”唐克斯开始笑,“虽然我不觉得让斯内普参与进来能达到这个目的。”无论是他和小天狼星在会议上的互相嘲讽,还是那些过于尖刻冗长的句子,凤凰社里没有人喜欢他,恐怕如果不是邓布利多的担保,他们根本不会让他加入。

      “西弗勒斯。”莱姆斯低声叹气,“我能理解为什么他会站在我们这边,但是恐怕别人不行。”

      清晨的雾气里,北英格兰的原野上到处飘着小小的水珠,在阳光下像钻石那样闪闪发亮,唐克斯压低了帽檐,想知道是否会有绿头野鸭从水草丛中被惊起,她还在想莱姆斯的威尔士口音,和眼睛里狡黠的光。

      “所以你为什么能理解斯内普。”她有意吞掉了那个敬称,从这个角度想毕业真是一件好事,你的教授再也不是那个能对你有生杀大权的人了。

      “一些以前的事情了,我不能告诉你。”莱姆斯在这种时候会露出一些狡猾的感觉,让人能真正意识到小天狼星为什么要和他做朋友,但是莱姆斯一看就是做坏事不会被抓住的,“你去问小天狼星看看。”

      “那不如不问。”只会让她亲爱的表舅更加生气,可能还会背着手在房间里多转两圈。

      “西弗勒斯。”莱姆斯轻声叹气,“他就是太拧巴了。”

      “但是你不太同情他。”唐克斯看见了一只斑鸠从草丛中飞起又落下。

      “我们在学校里的时候都相信他会加入食死徒。”莱姆斯这么回答她,“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在行动中发现过他,或者说,他不是那些,知名的,作恶多端的,或者喜欢在行动中自我暴露的人。”

      “但别人的怀疑并非没有根据。”比如海斯佳华斯、爱米琳万斯,这些凤凰社里参加过上一次战争的成员,在见到他的时候态度都不是很好——而莱姆斯的表达确实很暧昧,唐克斯猜测他确实,曾经和他交过手,否则他的回答会更加肯定。

      “邓布利多担保了他,而且魔法部确实没有证人,除了詹姆、莉莉、彼得和小天狼星,没有人真正在行动中直面过他。”莱姆斯在说谎,唐克斯能发现,他在说谎的时候目光永远会落在别人右肩,他掠过了自己,所以只是没有人在邓布利多给出担保之后还继续指认斯内普,而他的洗白不过是威森加摩举手表决的结果。唐克斯太熟悉整个魔法世界法律的运作流程了,比如那个疑点重重的康拉德特拉弗斯厉火案,他恰好被自己的黑魔法实验弄死了,而他是伊丽莎白扎比尼夫人的第四任新婚丈夫。

      伊丽莎白扎比尼夫人是时任魔法部部长米丽森巴诺德夫人的侄女。

      结果当然是无罪释放。

      太阳出来了,低到靠近地面的雾气已经完全消散,他们可以安全的幻影移形回到伦敦,这一场值夜任务算是无功无过,没有人来到这里附近,至少沼泽挖子们看起来状态都很活泼。曾经这里是食死徒们的一个重要据点,而看起来他们现在暂时放弃了这里,或者说对此地失去了以往的兴趣。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小天狼星愿不愿意干这样的活。”莱姆斯把手臂伸给她,现在他们要一起幻影移形回格里莫广场12号,睡一觉,莱姆斯揽过了写报告的工作,因为他指出唐克斯还有傲罗的正职工作,只需要在最后署名就可以了,“满身泥水,一无所获——后来觉得拿这种事开玩笑太残忍了一点。”小天狼星最近总在打房子里壁炉的主意,他们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我还是知道目的地的。”唐克斯的手还在夹克兜里——她就是觉得别扭,他太小心避嫌了她不满意,觉得他把她和其他的女性朋友们放在同一个陌生的位置,但是他现在这么坦然亲近,她也不满意,因为觉得他现在不过是觉得她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女孩。

      然而无论如何,莱姆斯的胳膊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他看起来故作无意的晃了晃肩膀,“年纪大了,这么一晚上都有点酸。”

      “所以?”唐克斯看着他。

      “走吧。”他站在那里笑,“不要再让我催请你了,唐克斯小姐。”

      她在原地幻影移形了——直接回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的房间,曾经属于她母亲的那个房间。

      安多米达的妆台仍然摆在哪里,椭圆形的水银镜里的人影晃动了一下,她母亲是否也曾经无数次这样在镜子里检查自己,为发生了和没有发生的失态和不安。

      唐克斯伸手摸自己的耳垂,她还记得阳光下莱姆斯那一瞬间舒展的,调笑的表情,他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而她确实被这样微妙的表情取悦到了。那是一个男性对女性的赞美,他这么做是出于某种悦纳的愿望,某种无奈,某种他自己都意识不到或者拒绝承认的,动机。

      但无论如何那确实是一种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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