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伦敦格里莫遗事》韦太真

12、疾病与黑巫师

　　并无实体的城，/ 在冬日破晓的黄雾下，/ 一群人鱼贯地流过伦敦桥，人数是那么多，我没想到，/ 死亡毁坏了这么多人。
　　（TS艾略特《荒原》60-63）

　　小天狼星霍格沃茨壁炉冒险的结果是他生了一场大病，莱姆斯又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他少年友人的头发又长长了一点，看起来有重新把他困住的迹象。“我知道你死也不肯让斯内普来给你做诊断。”莱姆斯叹了口气，“毕竟被炉灰呛住这种病因实在是太不体面。”

　　“壁炉有这么要命吗？”小天狼星表示不满。

　　“你一定要我复述一遍你的说法吗？”莱姆斯盯着他，“被母□□追索着在壁炉之间亡命。——我觉得作为一个阿兹卡班在逃犯应该已经习惯这一点小事了。”最后小事（litte thing）两个单词加了重音。

　　“和唐克斯出任务怎么样。”小天狼星的房间里是巨大的金红色格兰芬多旗帜、麻瓜比基尼女郎和摩托车海报，在莱姆斯看来他好像认为东西具有图腾柱和护身符的作用，可以驱赶徘徊在格里莫广场12号里的邪灵——莱姆斯看了一眼墙上的比基尼海报，小天狼星好像被他刚刚灌下去的止咳药水呛到，开始咳嗽起来，无论如何他们不用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子很古怪？”他这么问他。

　　“刚开始的时候，会，但是暑假过后。”在他们对这栋房子做了一场大清洁以后，“好了很多。”从这点上来看韦斯莱家人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热热闹闹的黄鼬们总是能在他们所经之处留下温暖的家庭气息。

　　“这是一栋，死了很多，很多人的房子。”小天狼星生病的时候甚至会有点忧郁。

　　“鉴于死得人都是你的亲属。”莱姆斯慢条斯理的盯着他灰色的眼珠，直到两个人都开始大笑起来。

　　“莱姆斯。”小天狼星看起来都要笑得打嗝，“我就是喜欢你这点。”

　　“快点好起来吧。”莱姆斯有点无奈，那个笑话其实是有点伤人的，然而就像他会拿自己毛茸茸的问题开玩笑一样，小天狼星也不那么介意他在这个问题上伸一下爪子，“我想你不会那么想让别人进你房间。”

　　“唐克斯肯定会赞叹一下。”小天狼星从床上坐起来一点，“表示我年轻的时候很酷。”

　　莱姆斯忍不住会笑，他确实同意这一点，但是他的目光落到了床对面的某张照片上，“没想到你还会把它留着。”

　　“永久粘贴咒。”小天狼星耸了耸肩，“我有想过，处理掉一部分，或者怎么样，但既然我妈妈都没有办法。”那是一张掠夺者的合照，四个霍格沃茨学生挽着手臂站在一起，冲着镜头在呵呵笑着，莱姆斯的胃缩在了一起，詹姆的左手边是小天狼星，右手边是他。小天狼星还是那样的英俊而洒脱不羁，稍带高傲的面庞比哈利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更加年轻快乐。小天狼星的右边是小矮星，比他矮一个头还多，胖乎乎的，眼睛湿润，为自己能加入这最酷的一群，与詹姆和小天狼星这样的受人钦佩的叛逆者结交而兴奋不已。詹姆的左边是莱姆斯，甚至那时候也显得有一点邋遢，但他也带着那种惊讶而快乐的神情，发现自己被喜欢，被接纳……

　　“我始终在想为什么会这样。”莱姆斯觉得自己还是，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到痛苦的，即使他已经对此感到麻木。怀疑的靴子迟迟不肯落下，就是因为无法承受真相被揭露之后的痛苦。

　　“我有一个想法。”小天狼星好像已经卸掉了这一部分的重担，他身上有一种，冷淡而漠然的，轻视人命的表情，“一个人就是会无缘无故去做黑巫师的。”

　　莱姆斯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天狼星，忽然想到学生时代他曾经想让斯内普来尖叫棚屋那件事。

　　“你知道，做和不做黑巫师，在到达某个阶段以后，其实是一个很轻松的选择问题。”小天狼星靠在床头，“相比之下，不做黑巫师，反而看起来，才是不可思议的。——你在正常的世界呆久了。”

　　“是的，我倒是没有在阿兹卡班呆上十一年。”莱姆斯有点想发火，但是，他突然想到，唐克斯谈论某些事情的轻松神态，那句话脱口而出，“大人物们有大人物的事情要做，我们只能做好我们自己。”

　　“你知道战争真正爆发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对吧。”小天狼星的态度很冷淡，“个人的选择意味着和各类投射在以自己身上的意志搏斗，有的人没有变成黑巫师，只是因为有人曾经关注在他身上了一股强大的意志——有的人变成了黑巫师，只是因为他的意志崩解了。”

　　“你接下来绝对会说，那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莱姆斯觉得自己的态度相当冷淡，“但是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小天狼星对照片抬了抬下巴，彼得的圆脸看起来胖乎乎的，很有神采。

　　莱姆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唐克斯说了什么，“战争的目的是瓦解对方的意志”，那是第一次战争时期他们的某种共识，詹姆用这句话把他们团结在了一起，而所有的问题都在他因为那个预言不得不东躲西藏开始爆发。毕竟无论如何，躲起来，留在安全的地方，隐没声息，看起来都不是意志仍然坚定的表现。

　　那个时候他们自己都不相信可以打赢这场战争了——而小天狼星和詹姆，他们可能连邓布利多都不相信了。

　　凤凰社每一次集会之间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地点也更换的越来越频繁，每一次他们都会失去几位成员，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打赢这场战争希望来临的方法。他们的舆论阵地在逐个失守，先是《巫师周刊》，然后是《预言家日报》，对角巷的商业萧条到了人们只通过门上的小窗做生意，破釜酒吧可能都要因为频繁出现的街道治安事件而开不下去。更可怕的是可能连魔法部部长米丽森巴诺德也不知道手下有多少人为黑魔王服务，魔法法律司司长老巴蒂克劳奇经历过的刺杀仅仅是凤凰社已知的就超过五次，傲罗指挥部单单是维持白日的社会秩序可能都难。

　　威森加摩每周都要开庭决定是不是要送人上阿兹卡班，连摄魂怪都存在暴动的迹象——这要归功于前任部长哈罗德敏坎的“强硬”态度导致的过度繁殖。

　　但是人们还是在战争中生活着，充满了希望。

　　莱姆斯总是记得吉迪安和费比翁葬礼上牵着比尔的的莫莉和亚瑟，詹姆、莉莉和哈利一家，还有逗着纳威的弗兰克和爱丽丝，他们是战争中的希望。

　　“但是有些人只是用战争作为借口来逃避个人问题。”他看着小天狼星眼睛，“你说哪个更糟糕一点。”

　　“你一定是在说我。”他在笑，“我过不去哪个坎的，所以我准备放弃了，我准备好死在未来的战争里了。”莱姆斯举起了那把伤人伤己的双刃剑来开玩笑，拷问别人也在拷问自己，小天狼星就有本事把心口往前送，“活着对我来说只是受苦，但你不一样。”

　　“Jesus Christ。”莱姆斯这么回答他，“我们好像要开始比赛谁惨。”

　　“所以，不要，辜负她，对吗？”小天狼星重新躺下来，他不再看他了，眼睛盯着胡桃木精心装饰的天花板，“好好对她，虽然这句话在你这边会有完全不同的理解。”

　　“是这样的。”莱姆斯回答他，“在我看来来好好对她的意思是——理她远远的。而且这毕竟现在都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今天伦敦雾很大。”小天狼星回答他。

　　“是啊。”莱姆斯这么回答他。

　　雾气弥漫在伦敦城里，好像从1952年的大烟雾事件之后就没有这么大的雾，好像真得有潜藏的病毒和工业酸融化在小水珠里，灼烧着每一个当事人的喉咙，埋伏在每一个当事人的血液里，伺机找到脆弱之处攻击。
　　莱姆斯的视线掠过着雾气里层层若隐若现的屋顶，在五楼下方小广场内里的路灯已经变成了一团昏黄，只能等待一缕微风拨开迷雾，才能看见干枯的草地。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某种名为绝望的情绪，他们这些成年人已经黔驴技穷，而年轻人如哈利还没有成长起来——曾经的伙伴留下的赠予，无论是詹姆还是莉莉，似乎都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他们会做得比我们更好吗？”莱姆斯问小天狼星，“年轻人们。”

　　“我不知道。”小天狼星这么回答他，“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比埃德加、卡拉多克、吉迪翁、费比安他们做得差。”那是他们死去的战友们，也是他们在凤凰社的前辈们。

　　“我还是不放心哈利。”莱姆斯这么跟他说。

　　“他不像他爸爸。”很难想象小天狼星会这么回答，但他就是这么回答了。

　　莱姆斯盯着他看。

　　“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好事。”小天狼星看起来很疲惫，但他还是把话说完了，“再给我点咳嗽药水。”看起来他吃了不少炉灰。

　　莱姆斯在带上来的急救箱里找了找，拿给了他——他突然意识到这也是莉莉给他们的习惯，她会给他们整理一个急救箱，让后告诉他们里面有哪些东西，在战争中的时候他们可以直接到她那里补充，战争结束以后他就需要自己想办法。但无论如何，这对他漫长的野外生活相当有帮助。

　　“多谢。”小天狼星回答他。

　　“好好休息。”莱姆斯还在看窗外的雾气。

　　伦敦沉没在大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