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梦里衔光

41、41

　　陆啸还记得许空林拖着行李箱第一次去他家的场景。

　　那是十月底，本该进入供暖气温状态的萧城罕见地有些气候反常，那天太阳高照，许空林进门时脸颊沾着一层薄汗，听到他下楼的声响，许空林微仰着头，望着他的目光干净柔软，还未摆脱失去至亲的悲伤，又有几分局促紧张。

　　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需要多久？

　　许空林聪明听话，进退有度，仅用一个月，两人的生活作息变得完全一致，许空林不会忽然闯入陆啸的私人地带，被邀请时他才会出现，但不久就会回到别的房间。

　　就像一只可爱的小宠物，你需要他时，他能像猫咪一样贴着你陪着你，无暇应对他时，他便悄无声息待在不碍事的空间里，想起他时他又会毫无怨言地跑出来陪你，而且看起来还很开心。

　　那段日子，陆啸身心都过得很舒服。

　　有过肌肤之亲之后，陆啸开始频繁带他出去见识新东西，陆啸逐渐摸索出他的弱点和脾气，想有目的地培养他的长处，可惜经过一番挖掘，陆啸才发现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因为从小缺少父亲的陪伴，许空林对一些属于男人的项目从未涉猎，长到十八九岁，再想有所突破已经很难了。陆啸能做的就是带他去经历，想让他亲眼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少精彩。

　　以前，陆啸也搞不清楚自己对许空林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但与他相处舒适又默契十足，陆啸是想过和他一直继续下去的，所以才在协议到期后没有主动提结束，而许空林对此也没有问过一句，只是像从前一样陪在他身边。

　　直到那天在海市相遇。

　　章来没见过许空林，可听过他的名字，又从陆啸那里打听到许空林那天在参加同学婚礼，所以一下子就确定那个在洗手间碰上的人就是许空林。

　　章来这人情商高，从小表达力就强，三言两语就把经过说明白了。陆啸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许空林骗了他，瞒着他出现在海市，为的还是参加“高中同学”的婚礼，陆啸很快想到许空林那晚遗憾错愕的神情，不是代表余情未了是什么？

　　本以为自己养的宠物忠诚干净，没想到他过往丰富，小小年纪心里就牵挂着另一个人，还坚持来参加对方的婚礼。

　　陆啸几乎在一瞬间感觉到了怒火。

　　许空林说的没错，陆啸也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大善人，他向来有仇必报，别人刺他一刀，他就一定会还。

　　从那个令许空林忍痛都要参加其婚宴的高中同学开始，再到让许空林怜香惜玉不忍伤害一分的漂亮师姐，陆啸发觉许空林正在一步步脱离他的掌控，内心的极度不平衡令他屡次口出恶语，甚至将宋原当作回击的武器。

　　看到许空林被他的话狠狠刺痛，当许空林用发红的眼睛望着他时，陆啸的心脏会猛地揪一下，但很快就只觉得痛快。陆啸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在任何人手底下吃亏，更不会被别人拿捏，也不可能产生类似于自责、愧疚的情绪，强硬、果断是他一贯的处世之道。

　　在许空林开口说出“自私自负”、“目中无人”这些字眼时，陆啸知道他说的没有错，他无法反驳也无需反驳，因为陆啸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事风格是错的。

　　夜晚来临，陆啸握着一支红酒杯独坐在客厅沙发上，他没有开灯，背后巨大的落地窗将半个城市的街景囊括其中，他晃了晃手中酒杯，随后喂到嘴边。

　　今天的酒味道不对。

　　他放下酒，人往后靠着沙发背，用手掌覆住眼睛。

　　陆啸很少做梦，想做的事一般当天就会有结果，他有野心，可他的野心有每一步踏实、稳妥的计划，根本不需要在梦里寻找快慰。

　　陆啸却在短暂的梦里看到了许空林，他看见许空林输完门锁密码走进客厅，将书包卸下来挂在门口，低头换上拖鞋，然后将身上外套脱下，故意贴着他的外套挂好。

　　许空林一边上楼一边查看跟他的聊天内容，知道他不在家，于是推开他书房的门，把开了一天的窗关好，顺便低头嗅一嗅窗边那束鲜花。

　　他给书桌上丢着的一只笔盖好笔帽，强迫症一样沿着桌上的暗纹规整放好，然后走出书房去楼下的浴室洗澡。

　　许空林将自己洗得很干净，刷好牙坐去客厅等他下班。

　　不知过去多久，许空林忽然抬起眼眸朝他看来，一双眼里毫不掩饰地写着想念和期待，在他招手时，一边笑着一边朝门口跑来。

　　陆啸单手圈着他的腰，弯下身凑近，在他唇边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与浴室里所有牙膏的气味都不同，他正要开口问，许空林闭着眼，一踮脚，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陆啸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梦。许空林现在准备跟另一个男人谈恋爱，他们会一起吃饭，出门约会，还会被那个男人骗去他独居的地方，没准第一次就在那里过夜，然后两人就会——

　　陆啸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将桌上的酒杯用力摔了出去。

　　连续几天，陆啸都在做同一个梦，不一样的是，梦里许空林的脸越来越清晰，每一个神情都映在他眼底。

　　陆啸半夜醒来，靠在床头点了支烟。

　　他慢慢意识到那不算一个梦，而是对自己潜意识的一种整理，他知道许空林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知道他有替他关窗的习惯，知道他会帮他整理书桌上的物品，知道他每回都会提前洗澡，知道他会令自己身上每一处都好闻得不得了。

　　其实不止这些，陆啸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晃过许空林的样子，笑着的，沉默的，仰慕的，伤心的，嗔怪的，许空林的所有情绪都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他接吻时喜欢隔老远就闭上眼睛，犯困的时候总是右眼眼皮先发沉，吃东西时会把筷子攥得很紧，碗中的饭菜总是吃完一样再吃下一样，睡觉喜欢靠着他，被他故意说贴在一起很热以后会有点小赌气地贴着床边睡，睡着了还是会回到他怀里，跟他上床时很喜欢接吻，那种唇齿相依的亲密感能让许空林忘掉羞涩，也更加配合……

　　陆啸这才察觉，原来对许空林的了解已经到了他从未预期过的程度，他对那个跟他长着相似侧脸的男人的嫉妒也在这时到达了顶峰！

　　他无法接受许空林转头跟别人在一起。

　　陆啸摸过手机，给许空林打电话，又忽然一惊，连忙挂断。扫了一眼时间，陆啸克制住此刻的迫切，发去一条短信。

　　【明天你有时间吗？我去找你。】

　　明知不会那么快就被回复，陆啸还是又等了半个钟头。

　　第二天陆啸醒得早，手机依旧没有动静，他不甘心地抓着手机去洗漱，就把手机放到一边盯着看，然而等他吃完早饭要出门时，许空林也没有回他的消息。

　　坐在车里，陆啸给许空林拨去电话。

　　响了几声，陆啸听到电话被挂断的提示音，不可置信地看向手机，然后又打第二遍，这次被挂断得速度更快，陆啸沉了沉眉，深深吐出一口气，耐着性子又发去一条短信。

　　【不方便接电话？】

　　陆啸本以为这回的消息依旧会石沉大海，没想到许空林立刻打了回来，他心中一喜，马上接起电话。

　　然而还没等他出声，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不属于许空林。

　　“空林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是？”

　　陆啸身体的血液在快速降温，火气却一瞬间拱了上来，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陆啸勉强压住脾气，还算客气地问：“他让你接的？”

　　那边的人笑了笑：“那倒没有。”

　　陆啸闻言眯了下眼睛：“擅作主张替别人接电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说得对，”对方说，“我在教他开车，本来我也不想接，但是看你好像很着急。”

　　陆啸听出来这话里带刺，他不自觉地按了按眉心，同时也抓住一个刺耳的重点，那件许空林和他分开前一直没有完成的事情，现在由另一个男人教他做了。

　　“你们现在在哪儿？”陆啸听到自己一字一字地问。

　　“这个……等他下车休息时，亲口告诉你吧。”

　　“他不在你旁边？”

　　“我不在车上。”

　　陆啸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狠厉，不必再顾忌话会不会被许空林听到，他威胁道：“告诉我地址，否则你明天就只能从你的公司滚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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