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梦里衔光

42、42

　　梁修远是了解他性格的，挑的练车场地荒无人烟，仅有几棵稀疏的大树。但这个地方明显有人用过，砌的是水泥地，地上用白色油漆画好了线。

　　下车休息的时候，许空林才从梁修远口中听说他帮他接了电话的事情。

　　“我看号码没有存，就挂了电话，如果早知道是他……”梁修远没有说下去，也没有追问过许空林陆啸的身份，两人对此心照不宣。

　　许空林愣了一下，然后一笑：“我本来也不接他的电话。”

　　“嗯。”

　　安静了一会儿，梁修远又说：“他问我这里的地址，我跟他讲了，没关系吧？”

　　许空林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发烫的手机，他说：“不会待很长时间的，不用管他。”

　　陆啸到的比他想象中还更快。

　　许空林没有装作没看见或不认识，他停好车，从车上下来。梁修远递给他一瓶水，许空林伸手要接，梁修远忽然又收回手，帮他拧开瓶盖。

　　“谢谢。”

　　梁修远只是笑。

　　许空林的余光看到陆啸下了车，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他一走神，有水从他唇边流下，顺着下巴跟脖子往下淌，梁修远眼疾手快地从口袋里摸出纸巾，轻柔地替他擦去，他动作很坦荡，就像一个兄长，还没来得及产生暧昧气氛，梁修远的手就撤走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互动，看在陆啸眼睛里又是另一番意思，他大步走了过来。

　　“许空林，我有话跟你说。”

　　许空林看向梁修远，对方体贴地帮他收起水，冲他温柔地一点头。

　　许空林于是沉默地往一旁走，因为没有想要跟陆啸长久对峙，他选了一个日头最大的地方站定。

　　“你想说什么？”

　　陆啸脸色发沉：“我说过要教你学开车，你现在让他教你？”

　　许空林笑了一声：“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需要问吗？”

　　“为什么？你喜欢他吗？你要和他在一起？”

　　许空林冷淡地说：“我没必要跟你交待这些。”

　　陆啸逼近几步，紧紧盯着眼前人的眼睛：“你看着我。”

　　许空林抬眼与他对视。

　　陆啸不依不饶地逼问：“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喜欢他吗？”

　　许空林沉默地看着他，眼底看不出情绪。

　　陆啸又重复一遍：“你喜欢他吗？”

　　“你想听什么答案？”许空林反问道。

　　陆啸笃定地说：“你喜欢的人是我。”

　　许空林慢慢皱起了眉。

　　“不敢承认吗？”陆啸很轻地笑了一声，“你也怕自己动摇，跟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你如今的选择吗？”

　　从陆啸亲口戳穿真实那一刻起，许空林从来不抗拒认清自己的心，只是不想对陆啸说，不想让他更自大、更狂妄，更肆无忌惮地跑来伤害他。

　　“是，我是还喜欢你，很喜欢你，甚至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还会幻想，如果我始终不知道宋原的存在，我们现在会不会还和从前一样，不说亲密无间，至少你还会做足样子，哪怕为了晚上跟我上床能爽一点，你也会装得体贴温柔，好像我们真的在谈恋爱，”即便是陆啸站的位置帮他挡住了一部分日光，夏日烈阳灼眼，许空林微仰着头，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睛，“可大多数时候，我记起的是你对我的伤害、你不在意的态度，我在你身边感受不到被尊重、被保护，而这些恰恰是你口中那个不会在一起的宋原随随便便都能得到的。因为在你眼中他是你的初恋，他和你一样出身优越，你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和交际圈子，只有他才配得上你。你觉得他坦荡磊落从不害人，而我就阴暗小气会随口污蔑他……我没有父母了，但这不能定义我这个人的好坏，不代表我没有教养，不代表我就该当你的出气筒，不代表我喜欢你就一定要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回到属于我的圈子，找到过去熟悉的人，我已经重新开始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你的不甘心？陆啸，看在我陪了你那么久的份上，别再来打扰我了，好吗？”

　　陆啸毫不犹豫地说：“不好。”

　　“你——”

　　“你跟过我，就得一辈子跟着我，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就算不在我身边，”陆啸指了一下那边的梁修远说，“和他在一起，你就能开心吗？”

　　说了那么多，陆啸似乎一句都没听进去，许空林顿时气得手指发抖：“对，我很开心，你得不到你的初恋，但我能得到，凭什么不开心？”

　　陆啸反唇相讥：“跟他在一起，然后呢？反过来将他当成我？”

　　“我不会，远哥跟你不一样，远哥从来不会装模作样地欺骗别人的感情，远哥也不会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更不可能不顾别人的意愿三番两次地和已经没有关系的人牵扯不清，远哥……”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那双唇亲上去那样软，却口口声声亲密地喊着“远哥”，远哥远哥远哥，陆啸觉得自己头皮要炸了，情绪在胸腔中爆发，到了嘴边变成一声冷笑：“你的远哥这么好，你和他上床的时候，你也会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心里想着上你的人是我吗——”

　　许空林甩手给了陆啸一个耳光。

　　时间仿佛静止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等许空林回神的时候，眼前陆啸的脸还偏着，正慢慢浮起一个掌印，他的手在身侧发着抖，掌心火辣辣地疼。以前每回他被陆啸伤害的时候，那种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痛感总能提醒他自己的心脏在遭受什么，此时也是一样。视线又开始模糊，许空林眨了眨眼睛，有泪水滚落下来。

　　陆啸从小被人追捧者长大，何时受过这种待遇，打人不打脸，一反应过来，他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不可置信地瞪视着许空林，出口的话却因为那行猝然落下的泪硬生生顿了一下：“……你敢打我？！”

　　许空林随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他一字字道：“别再把那样的字眼用到我身上，我觉得恶心。”

　　陆啸忽然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到旁边的一棵大树底下，许空林后背在粗壮的树干上撞了一下，马上皱了下眉，用力甩开了陆啸的手。

　　“也别再碰我，还是你特别喜欢惦记不可能再属于你的东西？”

　　许空林眼里不加掩饰地写着厌恶，陆啸的心像被谁忽然狠狠攥了一下，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看来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说过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的远哥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你不想他出事，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

　　“陆啸……”许空林喊了他一声，要说的话因为说过太多次，几乎已经麻木了，“你一直这样，究竟是因为像狗一样圈地护食，还是你喜欢我所以没有我就过不下去？”

　　然而这次，陆啸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即出声否认，他抿起唇，紧紧皱着眉，话冲到嘴边无数次，都被他咽了回去。

　　许空林望着他的眼神一片平静，那问题听起来不需要答案，因为许空林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了。

　　陆啸咬了下舌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