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梦里衔光

37、37

　　梁修远亲自开车来接他，许空林想起前些天他与自己的第一次碰面，就是在小区门口，梁修远现在的眼神与那天简直判若两人。

　　许空林终于在他身上捕捉到了旧日的影子，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感在一点点消失。

　　梁修远并未直接载他回家，而是先去了家附近的菜市场。许空林跟在他身后，像当年一样看他跟人讲价，不久就收获满满，许空林帮他提了几样，梁修远忽然转过头问他：“空林，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梁修远笑了笑，他还记得许空林的口味，喜欢的也都是家常菜，因为那时候贵的吃不起，但许空林属于口重的，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变。

　　差不多买齐了，梁修远又从附近的超市买了两盒烟，许空林看着他手中的烟发愣，梁修远解释说：“给我爸买的，别的他抽不惯。”

　　坐回车里，许空林忽然紧张起来了，都说近乡情更怯，他和叔叔多年没见，也是同样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在他看到梁修远家门上贴的福字时，就被冲淡了不少。以前他们都是一起贴福字的，还会凑到一起吃年夜饭，虽然只是顿简单的水饺。

　　梁修远弯身开门，门从里面开了，梁震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已经迫不及待跑来迎接，许空林猝不及防地与梁震四目相对，说不清思念和愧疚哪种情绪更多。

　　“叔叔……”

　　“空林呐，现在长这么高了，快进来。”梁震脸上满是重逢的欣喜。

　　许空林把备好的礼物递过去，梁修远眼中写着惊讶，一看许空林身上的背包瘪了，就知道礼物原来是藏在哪里。

　　梁震推拒着不肯收，还是梁修远开口说：“爸，这是空林的心意，收下吧。我们回来路上去买了菜，您和空林聊一会儿，我去做饭。”

　　许空林这些年的情况，梁震差不多都听儿子说了，他把家里的水果零食都拿出来堆在茶几上，稍显局促地开口询问许空林的近况。

　　提到母亲，许空林的声音轻了不少，梁修远在厨房的身影跟着一顿。

　　“孩子，你受苦了，以后叔叔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哥平时不喜欢住在这里，你要是不嫌弃，我们爷俩以后一起住在这里……”

　　梁震住不惯市中心的房子，他与周围的老头老太太不是一类人，话也说不到一起去，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干净地方，有人一起晒太阳拉家常他才觉得活着有意思。

　　“爸，”梁修远从厨房里探出身子，“空林现在住的地方离他上学的地方很近，您这里位置太偏了。”

　　许空林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样啊……”梁震思路断了一下，他又问道，“当初你妈妈生病，为什么没来找我们呢？治疗花了不少钱吧？你当时还那么小，怎么负担得起那么一大笔费用的？”

　　梁震没别的意思，许空林却垂下了头，这几年经历的事情让他羞愧难当，都有些无颜面对眼前的人。陆母说的没错，他的确通过陆啸走了捷径。

　　梁修远站到了厨房门口，许空林的余光能感觉到他的注视。

　　“我……有好心人借了我一笔钱，这三年我做别的事情抵债了。”

　　梁震没有多想，继续跟他往下聊。许空林往旁边一看，梁修远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厨房里传来一阵阵切菜的声音，规律有序，分辨不出有无波澜。

　　又聊了许久，许空林起身去厨房帮忙。梁修远也没客气，一边炒着锅里的菜一边安排他将洗好的菜切了。

　　许空林刀工还可以，他切了一会儿，发觉袖口有点碍事，习惯性地脱口道：“陆啸，你帮我把袖口挽一下。”

　　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人及时地帮他这个小忙，但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许空林不解地回身。

　　梁修远手里拿着锅铲，他的目光犹如实质一样压在许空林身上，半晌，他似笑非笑地开口问：“你在喊谁？”

　　许空林顿了一下：“我是说……你能帮我挽一下袖子吗？我的手是湿的。”

　　他说完将胳膊往前一伸，梁修远低着头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照做。

　　之后气氛就冷下来了，直到饭菜被端上桌。梁震准备了白酒，许空林虽然酒量不佳，但与故人久别重逢，梁修远往他面前杯子里倒酒时，他也没拦着。

　　一旦将情绪的开关打开，就一发不可收拾。

　　许空林很怀念过去的日子，聊起往事，他忍不住眼眶泛酸，喝多以后，想到自己在这世上其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更是忍不住一直掉眼泪，任谁哄都没用。

　　梁震不善言辞，喝醉了更是不知所措，梁修远在一旁叹了口气：“爸，我带他去洗把脸。”

　　说完，梁修远半搂半抱地将许空林带去洗手间，给他洗了脸，又拿出一条崭新的毛巾，耐心地擦掉许空林脸上的水珠。

　　许空林眼里的泪又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委屈，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哭得停不下来了。

　　梁修远在他面前半蹲下来。

　　“想阿姨了吗？”

　　许空林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有……”

　　“谁欺负你了？”梁修远拿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

　　许空林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眼泪滴在梁修远的手背上。

　　“陈烁跟我说……”梁修远顿了顿，“那天看到你男朋友去找你。”

　　男朋友？这个词汇美好又陌生，许空林心想，他没有男朋友，从来没有过。他一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不是、不是男朋友。”

　　梁修远循循善诱道：“不是男朋友，那是你的什么人？”

　　这个问题令他头痛，许空林皱着眉思索，久久找不到答案。陆啸不是他的什么人，陆啸可能是任何人的什么人，唯独不会是他的。

　　“跟你一样，”许空林还知道压着声音，不让客厅的叔叔听到，“是不可能跟我在一起的人……”

　　梁修远一愣。

　　许空林身子往前一歪，一头栽到梁修远身上，险些把他也带倒。

　　梁修远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拉开门往外瞧了一眼，梁震已经回了房间，他胸前落下一个昏沉的脑袋，梁修远瞬间搂紧了这双瘦削的肩膀。

　　梁修远偶尔也会来住，客卧收拾得很干净。他将许空林放上床，走到窗边拉上窗帘。

　　许空林依旧皱着眉，好像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别的。梁修远坐在床边看着他，同样有些发晕的脑子在思考许空林说的话。

　　不可能在一起。

　　梁修远仔细琢磨这几个字，越想心里就越烦躁，他回想起多年前那个短暂的吻，如今那个人就在眼前，躺在他的床上。

　　梁修远的目光落在微微张开的唇上。

　　他俯下身，一点点贴近。

　　却猛地想起曾有一年被反复折磨的噩梦，梦中阿姨撞见他们偷偷接吻，上来给了他一巴掌。

　　梁修远清醒了一些，忽然明白了许空林方才话里的意思。

　　他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起身去了客厅。沙发显得有些拥挤，梁修远躺在上面，眼罩忘记带出来，只能拿手背盖住眼睛。

　　许空林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床边的水已经凉了，他坐起来，把水喝了，然后掀被下床。

　　他不记得昨晚喝醉以后的事情，但还能明白这是谁的家。拉开门，许空林去将昨晚未来得及收拾的饭菜碗筷收进了厨房，刚准备打开水龙头，身后传来梁修远的声音：“你醒了？”

　　许空林的身体一抖。

　　“吓到你了？”梁修远走到他身后，等许空林转过脸，他才又接着问，“头还疼吗？饿不饿？”

　　许空林摇头：“不疼，我不饿。”

　　梁修远什么话都没说，跟他一起把碗碟洗了。

　　许空林脑子里没有一点儿关于昨晚的记忆，他试探地问：“远哥，昨天我没失态吧？”

　　梁修远眼前出现许空林哭到眼睛鼻子泛红的画面，他说：“没有，很快你就睡着了。”

　　许空林松了口气，他紧接着又想到一个问题：“昨晚你在哪里休息的？”

　　“沙发上。”

　　“……为什么？我可以睡沙发。”

　　梁修远看着他：“为什么你想的不是我们可以一起睡床？”

　　许空林张了张嘴，原因他们彼此都清楚，只是没资格在这个家说出口，他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不顾后果地在一起。

　　“我跟你开玩笑，”梁修远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唇，“不饿也吃点东西吧，我做饭，你去喊我爸起床。”

　　许空林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离开了厨房。

　　梁修远准备的早餐很丰盛，三个男人对于昨晚的事情只字未提，梁震让梁修远送许空林回学校，许空林嘴上答应着，等两人一起坐电梯下了楼，许空林还是坚持自己坐地铁走。

　　梁修远对此没说什么。

　　这之后，梁震偶尔就会给许空林打电话，喊他过去吃饭，许空林都会应着，实在脱不开身的时候才会拒绝他的好意。

　　这年放暑假时，梁震建议梁修远找个好玩的地方避暑，大学生的假期很长，但许空林只有两周假，三人合计了一下，趁此机会去了承市。

　　挑酒店时，梁震特意选了家庭套房，带着两个“儿子”出去，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他不知道许空林跟梁修远睡在同一个房间，谁都不太自在。

　　许空林洗完澡，将身上擦干、头发吹干才出去，梁修远拿着换洗衣服和他擦肩而过。

　　梁震在看电视，他觉得两个孩子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是忍不住感叹一句：“我记得以前啊，你们俩做什么都喜欢在一起，现在竟然这么生分了。”

　　许空林心虚地躲过他的目光，拿出手机开始叫外卖，成功转移话题。

　　梁震吃不惯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只把米饭吃了，他继续看他的电视剧。

　　梁修远靠在自己床上玩手机，许空林也低下头，盯着手机看。

　　班级群里在讨论新实验楼的进度，有人拍了照片，已经初步成型。

　　【我听说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消息？】

　　【有关我们开学典礼的消息，陆氏集团那位年轻的帅逼陆董被邀请到我们学校给新生做演讲】

　　【我们也能参加吗？】

　　【求化学院申请全员参加】

　　【对对，全员参加最好了，只是听说那位陆董很帅，还没见过真容】

　　【有人见过的啊，有请当事人现身说法@许空林】

　　许空林迟疑了一下，在群里回复：【怎么了？】

　　有很多女生对此感兴趣，纷纷问他陆啸是不是真的很帅，许空林回了句“网上有照片”就装傻充愣地关了手机，任谁艾特他都不回复了。

　　他把心思重新集中到假期上面，在开学前一天，收到了来自学院的确切通知：化学院全员参加，不允许请假，可以携带家属。

　　许空林看了看礼堂的位置安排图，化学院被安排在校领导后面的中心位置，他想了想，打电话给梁修远，邀请他参加明晚的开学典礼。

　　许空林只是冲动之下打了电话，没想到梁修远真的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