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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死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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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绪刚练剑结束,恰从梅园经过,传来声音。
曲音狂乱,旋律尖锐,鼓吹喧阗,旁边花树都震得瑟瑟而颤。
半空横飞过的一排雀鸟,惊得连连尖叫,有几只扑腾着跌了下来。
“……”
商绪瞳孔放大,脚步僵住。
身后跟着的五院师兄凑上前,面容有几许扭曲,透过敞开的门顺着烛火瞥向里边的三个人影,“这是……你们三院的?”
商绪弹跳起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三个人!”
***
【质疑掌门,理解掌门,成为掌门,超越掌门】
【电脑卡了】
【笑得头掉】
【有没有一种可能,真的进步了呢】
【刚从师姐那边过来,在和迦罗说笑。这边,在招魂——】
【我想——冲进屏幕折断多摩萨提的剑、掰断桑阮陎的箫、砸掉沈轻策的琴】
【我想杀了他们仨】
“……”
一轮表演后,桑阮陎人傻了。
“你觉得……”她扭头问沈轻策,“我们两人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吗?”
沈轻策缓慢缓慢地点着头。
随后又指着多摩萨提问:“那你觉得,他是真的有那方面的天赋吗?”
“有!”
当事人抢着答话。
桑阮陎:“……”
多摩萨提给了她肯定:“阿陎,对比两月前,你简直进步神速啊!”
呃。
“阿策,你说呢?”他对沈轻策微微笑了一笑。
“……”沈轻策心领神会,立马说,“嗯,简直是宛如天籁。”
啊?
真的?
桑阮陎立马就被他俩带过去了,“好像确实进步了很多。只是师兄你稍微快了我一拍,阿摩的剑法稍迟缓了些,没有跟上我们的节奏。”
【你们,真的没有自知之明】
【救命啊,大半夜的我为什么要看他们仨发神经】
【这就是我磕三人组必须要承受的么】
【其实也没那么难听,要衬着阿摩的剑法,同时阿摩的剑法要衬着师兄和桑桑的琴箫合奏】
【提个意见:要不桑桑你去找顾城主请教一二】
桑阮陎:“……”
她面无表情地扫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弹幕。
多摩萨提还没舍得收起剑,征求二人的意见:“也许方才还没进入状态,再试一次?”
桑阮陎立马瞄向沈轻策。
两人异口同声:“倒也有理。”
三人再度一拍即合。
正值葭月,晚风带了些寒意。粗哑的长箫声响起,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琴音,不成曲调。
这一回多摩萨提兴致极好,笑声不断。
剑风卷起地面不尽的枫红落叶,徐徐缤纷。
【打扰了】
【我现在跑来得及么】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长了这么一张嘴】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长了这么一双手】
【其实我还挺喜欢的,也没那么难听吧,尤其是桑阮陎的箫声】
【商绪发的?】
【连商绪都嫌弃的曲音,阮陎真的该去向顾城主请教】
……
亥时将过,曲调停滞。
多摩萨提收了剑,朝二人走近,抚掌叫好:“我们简直是天才!这要是去艺馆,得是给万泉珠才能入场的名人呐!”
沈轻策赔笑两声,“还需努力。”
桑阮陎搁下箫,只是饮酒,什么都没说。
【看出来了,师兄笑得很勉强】
【天谕山内,师兄是除师姐外最正常的一个了,只是想陪着这俩高兴高兴罢了】
【师兄他真的,我哭死】
【实话实说,我想看师兄舞剑】
【啊,我觉得师兄喜欢桑阮陎】
【能不能脑子里别只想着男女爱情啊,友情是永恒的,不是更好磕吗?师兄对阿摩也是一样的,咋不是师兄对阿摩有意思】
【那我磕bl,师兄和阿摩(bushi)】
桑阮陎手微微一顿。
她抬头,叫道:“师兄。”
沈轻策起身走了过来,坐下。
她斟酒,碰杯,“多谢师兄的礼物。”
沈轻策微感错愕,“怎么,跟我还客气起来了。”
桑阮陎没说话,笑着又举杯敬酒。
最后喝得有了醉意,多摩萨提酒量差,都走不动路了,被沈轻策扶着回去的。
桑阮陎在最后收拾好桌子,东西放回。她没有立马回去,绕路去了桃园。
很安静,连虫鸟的叫声都无。
沈烬曾有一位师妹,喜好桃花,他便在此建下桃园,以灵力维持花瓣不凋零。
桑阮陎的记忆里,师尊没给过她好脸色,但某一次他醉酒,被她撞见,他抓着她一句句喊着:
——“阿晚。”
他的师妹,徐玉晚。
后来她在藏书阁发现一间密室,里面挂满了人像画,画中人与她颇是相像。
“……”
桑阮陎思及此,不禁骂道:“变.态。”
【哦豁,骂谁呢】
【噗哈哈哈哈,看到桃园我就想到师尊了】
【啊啊啊啊,桑桑是不是在骂师尊,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合理怀疑在这个地方,和师尊有过不好的回忆】
【一大堆狗血剧情立马在脑子里冒了出来】
桑阮陎:在骂你们。
神经文,设定她又像师父的白月光又像他们的阿音师妹,后续还让她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更离谱的是,女主还和她长得像?
咋的,这张脸就是个面皮呗,谁都可以敷上。
桑阮陎缓了缓神色,走到先前和宁沐碰面的那个偏僻角落,在周围转了好几圈。
不见尸首。
宁沐的和宋由的,都没有。
至少今天要发现啊,一下子死了三个人,天谕山该多热闹,通意镜内的讨论度都得是巅峰了吧。
桑阮陎原地转了两个圈,蹲下身,掌心拂过树下的落花,指尖捏起了底下的一小片——
花瓣一角浮着淡淡的的碧色粉末,散发出清冽的酒香。
前世见过的:化骨粉。
这东西足量,能将尸体化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不留。
东西弥足珍贵,炼制需要的材料不易得,是叱然国独有。
叱然——
云轻则?
是男主?
桑阮陎捏着花瓣,起身之际,余光猛然瞥见一道紫色身影。
“谁?”
视线寻去时,早已没了影儿。
***
桑阮陎揉碎了花瓣。
回去时,院子里已经没有了人。
她进屋,关门落栓。
刚收拾起床铺,软枕翻开,底下赫然躺着一枚镂空白玉戒指,小巧精致。
她连忙拿起,试了下,中指正合适。
【师姐放的啊桑桑】
【我在师姐视角看到了!而且这个是师姐自己做的】
【看看,对比那些只看钱的家伙,师姐真的太爱了】
【只看钱的家伙,一众人被内涵】
……师姐送的?
桑阮陎笑起来,心里轻喃:“谢师姐。”
***
一夜安眠。
次日天刚朦亮,桑阮陎尚在睡梦中,被柳轻芜喊醒。
“出事了?”她迷糊着问。
柳轻芜视线下瞥,看了眼她的手,随即道:“崔师叔召的,还不知是何事。”
桑阮陎伸出右手竖起,笑得合不拢嘴,“特别合适,师姐真好。”
“……”柳轻芜表情淡淡的,没有多言,“随我去偏厅。”
两人一前一后过去了。
五院掌尊崔恕坐在上方,怒气腾腾的模样。
大厅站着好些人:二院的、九院的、七院的、八院的,还有他们三院的。
段承、多摩萨提、沈轻策、商绪……哦,那男主还是不在啊。
桑阮陎缓步站进了沈轻策和多摩萨提的中间。
啪!
崔恕摔下茶盏,一张脸涨红,似是被气的。
片刻,他问:“昨天夜里,是哪两位在后山梅园奏曲?”
“…………”
大厅死一般的沉寂。
“怎么,自己不肯承认,非要我一个个盘查?”
多摩萨提摸着下巴,附在桑阮陎耳边低低道:“难道是奏得太好听了,师叔想挖我们去五院?”
桑阮陎认真思忖着:“嗯,有很大的可能。”
她抬了抬头,正要说话,被沈轻策拉住了手。
【师兄因为太正常在二人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师兄是身体病,不是脑子病】
【阿摩他没有逗桑桑,他是真的觉得好听,也是真的觉得自己舞剑好看】
【师兄虽然正常,但该说不说,这俩人缺失自知之明也是他给惯的】
“没人出来承认?”
崔恕脸色铁青,一步步走了过来,厉声质问:“是从何处学来的妖异之法?自己承认!”
桑阮陎惊掉下巴。
妖异?
你才妖异,你全院都妖异!
“——桑阮陎。”
她第一个被点名了。
“……”
【看到师叔这么生气我就放心了,我耳朵没坏】
【师叔心里有数得很,毕竟这样极致的造诣……是学不来的】
【看到没看到没!商绪蠢蠢欲动了,他是不是要替桑桑背锅】
【有没有可能,商绪是想添一把火呢?毕竟他是昨晚经过梅林的受害者】
桑阮陎脸色极其难看。
崔恕冷嗤:“你,是不敢承认了?”
“……师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奏出来的。”
承认了,但没完全承认。
崔恕简直要被气笑了。
“三日前我见柳轻芜和一条红鲤鱼打了半个时辰的架,前日见云轻则大半夜在桃园挖坑葬桃枝,昨夜你们三个组团奏催魂曲!”
“你们三院的是不是都有什么大病?”
云轻则埋桃枝?
难道化骨粉真是他干的?
那他行此举,究竟是知道了事情是她做的,还是有旁的目的……
桑阮陎抬眼,趁机便问:“师叔,他在哪棵树下埋的桃枝?”
众人:“……”
崔恕:“!”
“你们三个,去拂鹤园的荷塘清理杂物,未到午时不能上岸!”
【师叔,罚得太轻了】
【就这?就这?就这?】
【我捐一盒胶布,粘住这仨的手和嘴】
【所以,我能看到桑桑shishen】
【想什么呢,师兄怎么舍得让阿陎下水】
【想什么呢,阿陎怎么舍得让师兄下水】
【想什么呢,阿陎和师兄怎么舍得让阿摩……咳咳,他们会把阿摩推下水】
桑阮陎几乎是被沈轻策提出去的。
出门之际,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她扭头看了下,九院的人里,似乎未见那陆瑗。
对哦,要是陆瑗在,必会添把柴火,哪儿会让师叔罚这么轻。
“阿陎。”
多摩萨提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你们俩怎么就没半点进步呢?”
沈轻策:“……”
【救命啊,谁自知之明多的分一点给多摩萨提】
【他只是脸皮厚而已】
【师兄你快管管他吧真的求求了】
多摩萨提长长叹了口气。
“我以前总说,以后我死了就埋在那梅林的树下,每年生辰,你们都得奏曲给我听。
“现在看,怕是九泉之下都不会得安息。”
沈轻策含笑道:“没准儿我死得比你们两个都早,在九泉之下听曲子的……”
“不吉利的话不许说!”
二人默契地一左一右同时捂住他的嘴。
沈轻策敛了敛眉,“以后不说了。”
【呜呜呜呜,师兄别说这话啊】
【反正在若噙时都得死,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我觉得不是早死晚死的区别,是谁死得更惨的区别】
【论惨谁比得过师兄啊】
桑阮陎:?
都会死……
按照弹幕所说,这会儿子是原作的前传,故事开始是在她死后。
所以,所谓的原作中,沈轻策和多摩也会没掉……
三人进了拂鹤园,齐齐走近前院的荷塘。
桑阮陎第一个顿步,瞧着下方的水——
“咳咳!”
她掩嘴咳嗽了两声,“我落水着了风寒,还没好全。”
“嗯。”沈轻策平静自然地点了头,随后说,“所以这几日你要做的事,我都得替你,不然师姐会发火的。”
“嗯,就是这样。”
两人深深握手,达成一致。
“不是——”
多摩萨提从中间打断两人的握手言谈,“你俩什么意思,合着就想让我一个人下水呗?”
沈轻策温柔地看着他,“三月前你弄坏了掌门的藏书,是我顶罪的。”
【啊,看,他有自知之明了】
【历来这种事儿是不是都是阿摩做的】
【是哒,罚跪的时候都是另外两人一左一右靠在他身上】
【师兄的那么一丁点儿心机都用在阿摩这儿了】
多摩萨提思索片刻,一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便看向桑阮陎:“那你呢?”
桑阮陎叹息了声。
“阿摩,你我之间,还要论恩情?”
“你九岁那年初到此处,是我带你拜见掌门,是我帮你打扫房屋,是我帮你端菜,是我给你……”
“打住!怕了你了。”
多摩萨提没再多话,脱了外衣后,直直跳进了水里。
桑阮陎低头道:“阿摩,晚上我做点心给你吃。”
对方撤回了笑脸,“想让我死就直说。”
桑阮陎拉了拉沈轻策的衣服,“师兄,我做东西真有那么难吃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静默。
【师兄:我想钻地洞】
【其实阿陎做东西没那么难吃啊】
【商绪又上号了?】
【有初榭在,还用自己做吃的?】
桑阮陎转身背靠上桥栏,嘴里无意识哼起了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她蓦地一怔,抿紧了唇。
“你在思念谁……”
嗯?
身侧,沈轻策也在跟着唱。
“师兄?”
她眨眨眼,比着两个手指竖在头上,起调:“眼睛瞪得像铜铃——”
沈轻策下意识的:“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桑阮陎震骇:“你,怎么会唱这些?”
沈轻策:“不是你教我的吗?”
桑阮陎拧眉:“有吗?”
沈轻策伸手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脑袋真的进水了?”
桑阮陎推开他的手,灵巧地转了话题:“师兄,如果让你选择,吃两盘我做的菜和看半个时辰阿摩舞剑,你选什么?”
沈轻策:“我选择去死。”
桑阮陎:“……”
“阿陎——”
底下多摩萨提突然叫了声。
“你们俩,等一等!”
“我,我好像……”
“好像摸到了人脸……”
桑阮陎正要下水,被沈轻策按住。
他先一步跳了下去——
【啊啊啊啊,师兄他好爱】
【如果世上的食物只剩下一个苹果,师兄一定分成两半,一半给阿陎,一半给阿摩】
【不,阿摩会踩烂苹果强行选择三人一起饿死(bushi)】
【那阿陎会怎么选】
桑阮陎:我会烤了他们俩,能多吃几天。
不久,沈轻策冒了头。
水里,捞出了一具尸体——
陆瑗。
一身紫衣,脖颈左右各有两道很深的口子,即便被水冲刷伤口的血都没消掉。
和那个死去的繁洛一样,脸皮被剥了。
她怎么死在这儿了?
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