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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顾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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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阮陎按住太阳穴,昨夜桃园时那短促的一幕不断在眼前浮现。
多摩萨提吓得脸色发白,扑通跪地,手指深深抓着地土,随后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
这症状,俗称见血晕。
对比之下,沈轻策十分淡然,尸体放平在地上后,急着就去找师叔禀明情况。
桑阮陎凑近看了看尸体。
【都没臃肿,也没死多久吧】
【哈哈哈,我突然怀疑,是不是不久前才扔水里的,故意吓这三人】
【这才是真正的惩罚,我悟了】
【莫,崔师叔是这样的人么】
这伤口……
伤口桑阮陎很熟悉,前世见识过的,双钩的月牙手刃同时刺进。
用这武器又叫得上名字的人,只有两位:离刹冷云使烈云歌、杀手魍煞。
灵境最出名的杀手是魑魍双煞。
无人见其面貌,知其身份归属。
二人杀人如麻,曾在一夜之间血洗若噙浚城,斩杀三位仙使。
【哇靠!陆瑗是女三啊,死了???】
【肯定有反转】
【脸皮被剥了啊一般不就是冒充么】
【……昨晚我在某人视角看到了现场,是真的陆瑗,也是真的挂了】
【那也太随便了吧,系统有毛病?】
【系统不是发了通知么,剧情都随机了,而且男二男三都死了,死个女三又咋了】
【前排提醒:宋由和宁沐也许会有反转,但陆瑗不可能。杀她的,是一个天等,刀下不过生魂】
【顾玄徵:我不是天等?】
重点:杀陆瑗的,是天等,昨晚动的手。
桑阮陎仔仔细细观察了尸体几圈。
崔恕和九院掌尊柳堂纱带着人过来后,移走了尸体,旋即唤人去大厅,吩咐各院掌尊清查人数。
最后清点完毕,除却山门前登记外出的人外,九院少了两人:宁沐和陆瑗,二院少了宋由。
但柳堂纱主动说及,宁沐前几日下山归乡了,她单独批准的。
至于宋由,亦是二院掌尊说,吩咐他下山办事去了。
桑阮陎意识飘忽,话没太听清楚,在问话结了后才同沈轻策一起去找已经昏睡被抬进屋的多摩萨提。
沈轻策洒了些水,将人弄醒。
“啊——”
多摩萨提扯着嗓子扬声呼喊。
青白的十指紧紧攥着被角,心里的寒凛令他浑身颤栗,止不住地哆嗦。
桑阮陎:“……”
沈轻策:“……”
一个时辰后,多摩萨提才整理好恍惚的心神。
恰好,崔恕亲自来了这里一趟,特意找他们的,满脸写着不耐烦:“你们三个,都随我去前厅。”
桑阮陎平静跟了出去。
多摩萨提紧跟着,凑到她耳边,“阿陎,你不担心吗?”
桑阮陎失笑:“担心什么啊,死人的事又不是我干的,难道还能有人无故将罪名扣在我身上?”
【前排建议,这话不能乱说啊】
【不是你干的,但跟你多少有点关系】
【到底谁杀的啊,破系统不能录屏还没有回放】
桑阮陎恍然:哦,还是全程直播啊,只能看一个视角且无录屏无回放。
走至前厅,她笑意倏然僵住。
各院的人几乎都在,乌泱泱满是人,掌门已经回来了,还有——
大王姬。
她怎么来了???
汨狐王后的一对儿女,都跟她合不来。
在天谕山的这些年,她也去过三四次王宫。每一次这大王姬都要找她的麻烦,寻了法子害她。
似乎,是不想她那侄儿娶她吧,想解除婚约,还想顺便暗害她。
【汨狐的BOSS来了】
【大王姬算了毛线的BOSS?一个小反派而已】
【王后杀夫害子,扶持傀儡次子登位,对男主下了死手,论起来BOSS也应该是她吧】
【对比一下离刹的几个,汨狐有个毛线的都BOSS】
【幸好汨狐王死了哦,要不男主都没回叱然,怎么切黑啊】
【可是后续男主回忆那段,汨狐这部分真的很精彩,离刹独孤纤率妖仙屠天谕山,魑魍双煞出动,沈烬血洗汨狐王宫】
哇哦。
后面呢后面呢?
桑阮陎等了半晌,没了动静。
……无聊,又不说完。
她转回视线,混入了人群中央。
大王姬与那陆瑗的母亲曾为同门,一直对她很照拂,会对这事儿上心也是情理之中。
但来得这样快,还是有些蹊跷的。
桑阮陎视线掠过,才注意到白明煦就站在其身侧,目光似乎是落在她身上的。
沈烬视线横扫过众人,声音沉郁:“都先别说话。”
崔恕禀明情况:“掌门,连姌说,昨夜看见了桑阮陎去找陆瑗,大约子时一刻。”
“………”
绝了,真是绝了。
【笑死,阿陎的嘴是开过光的】
【一语成谶】
【……】
【啊喔,完球】
桑阮陎反应极快,轻轻拉过身边的多摩萨提,附在他耳边说:“找顾玄徵,带他来这里。”
“啊?”多摩萨提迷迷糊糊,“顾城主?”
桑阮陎确认:“嗯,就是他。”
多摩萨提朝她比了个手势,慢慢从人群中后退,寻空出离开了大厅。
桑阮陎模仿着他的手势,蓦然察觉:这不是ok吗?他从哪儿学的?
厅中静了一瞬,便听大王姬道:“人既然来了,何不问问她?”
桑阮陎面不改色,拨开众人走至最前方,欠身行礼。
“师尊,我昨夜并未见过陆瑗师妹。我跟两位师兄奏曲去了,崔师叔不是也知道吗?”
崔恕闻言忙接话:“此事不假。掌门,正是因为那曲儿奏得难听过头了,我今才罚他们去清理杂物的……”
桑阮陎听得眉头紧拧,“师叔,倒也没有那么难听吧?”
崔恕:“……”
【师叔:这是重点?】
【阿陎和阿摩说了什么】
【她说她是岛民】
【什么破梗,头皮发麻】
【让阿摩去搬救兵了,所以阿摩比ok】
【笑死,不会是搬城主来吧?上次阿陎不是跟城主说有事儿就会找他么】
大王姬闻言冷冷一笑:“你说你在奏曲,难不成,奏了一整夜?”
沈烬视线落向桑阮陎,略略眯起了眼睛,压低声问:“你与两位师兄,是何时分开的?”
桑阮陎如实:“差不多刚过亥时。”
“那不是正好对得上?”大王姬笑着,“掌门,请让我带此人回王宫,听候审查。”
沈烬极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从座上往下,冷冷走到了桑阮陎眼前,一字一顿问:“你昨夜,有没有见过陆瑗?”
桑阮陎坚定:“没有。”
沈烬转向连姌,眼底,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你,当真看见了她和陆瑗碰面?”
连姌亦是语气坚定:“掌门,弟子不敢有虚言,昨夜陆师妹去了后山桃林,回来时慌慌张张的。我还好奇问了句,她没空理会,进了屋,桑阮陎便出现了。”
大王姬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桑阮陎,“陆瑗死于短刃,我汨狐境内精通短刃的人极少,且她还是己等修为。如果没记错的话,桑阮陎就是修习短刀之术的。”
哈?
你搁这儿睁眼说瞎话啊?
不是双钩吗??
“姑姑——”她身边的白明煦显露了慌意,“姑姑,阮陎不会是这样的人。”
声音有几许发颤,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情。
大王姬冷睨了他一眼,嫌恶的神情,“你别说话。”
桑阮陎没忍住地白了他一眼。
狗渣男,这会儿子装什么好人啊。
哦,别这样称呼,狗狗也没做错什么。
沈烬重新看向桑阮陎,神色阴晴不定,“你与师兄分开后,去了何处?”
眼神中,微妙感愈甚。
桑阮陎启唇:“师尊——”
沈烬抬了手指,令她合了双唇,略微低身,低沉却又分外温柔的语气:“想好了回答,轻芜说你回房时接近子初三刻。”
桑阮陎仰头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话语间,似是提醒、又似是警告。
【桑桑莫慌,顾玄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众人:就,有些意外,这个掌门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去,好狗血】
【师尊好温柔!我怀疑后边大王姬就是他杀的】
【不用怀疑,就是师尊杀的!大王姬死于天等,别处哪个会特意跑来汨狐杀人啊,而汨狐只有师尊和那位狙神,狙神没理由啊】
【不是,你们忘了天谕山还有一位隐藏的天等了,秒沈烬只怕都是分分钟的事哦】
【你们都剧透,我也凑个热闹,天谕山天等只怕是有六七个哦】
“……”
不是说天等一共没超过二十个?敢情这地方不是新手村,是决赛圈?全是隐藏大佬啊!
桑阮陎此时内心有些复杂。
思绪回归现实,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你这是要帮我啊,还是想害我啊?
这话是坑啊,还是给我退路啊……
可连姌的话,她也实在办法否认:“师姐所言不虚,我的确回去得晚了些。因为与两位师兄分开后……我还见了一个人。”
“是何人?”
桑阮陎仔细凝视着沈烬。
他情绪难辨,隐有担忧。
——但也仅只一瞬。
她没有说话。
沈烬俯视着她,“你见了谁?”
这时听大王姬冷嗤一声,“桑阮陎,若你真是无辜的,随我去了王宫,王上会命人查清楚还你清白的。既没做错事,有什么可慌的。”
哦,桑阮陎这下听懂了。
“王姬此番前来,倒不像是想找出凶手,而是为了将我带去王宫。”
对方轻蔑笑出声:“我若只是为了将你带去王宫,让父王下旨就是,有必要与你们这般……”
桑阮陎冷冷打断:“王姬的意思,是我天谕山的人都无足轻重,在您眼里可以随意呼来喝去,哪怕是关进牢中?”
“王姬,我师尊虽常年闭关,不管外界事,可也不至于这样被你轻视的呀。”
“……”
空气有些凝固。
【笑死,光明正大的挑拨啊】
【师尊,不是我挑事儿,换我我忍不了】
【大王姬:已经在瑟瑟发抖】
【对咯,你爹和沈烬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你凭啥这样趾高气扬?再怎么说,桑阮陎也只是沈烬亲手教的徒弟】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桑阮陎她还是瑕月公主】
【一个不知名的小三儿生的,算个锤子的公主】
【总归她爹情人多,外面生的孩子也不是一个两个,爹当年尚且不在意,何况是现在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女皇姑姑】
大王姬忐忑了几分。
许久,她才朝着沈烬解释了句:“掌门,我并没有跟天谕山作对的意思,只是……”
“那你是何意?”
沈烬冷冷打断,清俊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天谕山这几日不安宁,又屡屡与桑阮陎有关。”
大王姬瞥了桑阮陎一眼,“毕竟陆瑗,是我故人之女,这件事情,我必须弄清楚,汨狐王宫也必须得到说法。”
一言落下,人群突然散开。
桑阮陎微微扭头——
多摩萨提和顾玄徵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她视线扫过,反应快到惊人,如是兔子般朝着顾玄徵扑去,嘴里叫道:
“——顾郎!”
她紧攥着顾玄徵的衣服,似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搭救的绳索。
一秒间,眼睛红了,声线柔软带着些许哽咽:
“顾郎你怎么才来,今日两位师兄发现了九院师妹的尸体,他们都怀疑是我做的……我好生害怕。”
所有人,当场石化。
【啊???】
【啊?啊?啊?】
【她是戏精啊】
【顾玄徵:就……挺意外的】
【白明煦:(一顶帽子戴好)】
【不懂,为什么非要搭上顾玄徵】
顾玄徵一双手僵住,目光看向身旁的多摩萨提。
【多摩萨提:5q,人已傻】
【看了一圈,场上最淡定的人是师尊和师兄】
【阿摩:说让找人来,可没说人是这样用的!】
桑阮陎愈发抱紧了人,手指向连姌,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这位师妹说看见我和陆瑗师妹见了面……那个时候我明明与你在琉璃阁,她在胡说。”
她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顾玄徵的眼睛,“顾郎,你快些将昨夜的事情说出来,就能洗脱我的嫌疑了……”
【阿陎这洗嫌疑的说法,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城主翘嘴角了朋友们】
【顾玄徵:还有这等好事?】
【桑桑!你为什么要这么奖励他!!】
那厢,大王姬冷嗤一声,只觉不堪入目,“众目睽睽,如此不成体统,当真是好教养!”
从懵逼中醒转的多摩萨提下意识出来化解:“我家师妹前些日子下山除妖伤着了,你们一再盘问,她受不住刺激,请王姬见谅……”
“哦?”大王姬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适才她与你们几位同门都不曾这般,却……”
“——王姬慎言。”
顾玄徵一伸手,将桑阮陎狠狠摁在了怀里,深若寒潭的眸光落至大王姬身上。
他抚了抚桑阮陎的头发,柔声说:“是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以后不会了。”
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概能形容其他人现在的表情。
崔恕更是直接捂上了眼,站远了好几步。
桑阮陎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咬上了他的衣服,强行憋住笑。这家伙,还真乐意陪她玩儿啊。
所以,弹幕说的暗恋线也是真的。
不说多爱,好歹是喜欢她的。
【啊???】
【你俩癫不癫啊,救人就非要这样来】
【其实我觉得,阿陎还不如选独孤璟。哦不行,那崽子没这有演戏的智商】
【笑死,演戏需要智商?你家娱乐圈几个演员有智商啊】
【城主只是喜欢刺激,想尝尝做小三的滋味儿(bushi)】
大王姬脸色极其难看,“顾城主,您是贵客,我们敬您,但……”
她顿了顿,冷静地直视顾玄徵的目光,“桑阮陎,她与我侄儿是有婚约在身的,这般夺人所爱,是否……”
“王姬!”
好在她先提起了婚约。
桑阮陎打断话,转身面向人,视线落在大王姬身后站着的白明煦那儿,“如果没记错的话,王孙早已提了退婚之事,上表王君。”
“况且,他一早就与那木槿仙子情投意合,王姬若真心疼侄儿,不妨求得王君成全有情人。”
白明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急得话不过脑:“桑阮陎,我与那个木槿早就断了!”
桑阮加重语气:“王孙承认了有此事,你们听。”
“……”
白明煦嘴角抽动,一口气哽在喉中。
最后,所有的怒恨都凝在了顾玄徵身上:“顾玄徵,一定是你使了阴谋诡计,阮陎才会这样的,否则她岂会喜欢你!”
“姑姑……”他拉着大王姬的衣服。
大王姬拍了拍他的手,转而去看沈烬,“沈掌门,此事……”
沈烬睨了桑阮陎一眼,唇际无意识勾了勾,但仅有一瞬。
他转身回座,沉声:“轻策,你来说。”
沈轻策上前道:“师尊,师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也不会撒这样的谎。”
沈烬手指向连姌,“那便是她在撒谎了?”
他扬了下尾音,语气中隐有笑意。
连姌吓得双膝一软,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弟子不敢说谎,也没有诬蔑桑师姐的理由,请掌门明鉴。”
二人的确素无仇怨。
【完了个蛋,连姌要领盒饭了】
【我从师尊的眼神里,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意】
【如果明天连姌也死了,还是死于天等,那就好玩了】
【这真的不是师尊干的吗?在他的地盘上,接连死三四个人,他不要面子的啊!】
“也许她没说谎!”
多摩萨提急中生智。
“连姌师妹也许真的看见了两人碰面,但我汨狐境内,修习易脸之人也是有的……”
沈烬顺着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了你师妹?”
“是。”
两人这状态,倒还真像是在一唱一和。
大王姬有些维持不住淡然了,“我此番过来,是奉父王之命,还请沈掌门,不要偏袒任何人。”
沈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抿唇未语。
大王姬以为他同意了,缓缓站起身,欲要叫来门外的宫卫——
“慢着!”
一道声音打断。
人群里,迦罗拽着白十九拨开人群走上前。
白十九满脸写着“被迫”二字。
迦罗义正辞严:“明明有证人证明阮陎昨夜未见过陆瑗,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依我看来,找凶手不是你的目的,你特意来此,只是想给人泼脏水吧?”
“放肆!”大王姬身的女官出声呵斥,“你是什么人,胆敢这样无礼。”
白十九似乎被推了一手,上前道:“王姐,这位是茄霖公主。”
大王姬有些好笑地看着二人:“那此事,你怎么看?”
桑阮陎侧头,满怀期待地同他对视。
“王姐。”白十九十分郑重的语气,“此事——”
他一抬头,顿时转了声调,“与我无关,我走啦!”
微弱火光燃起,生起一阵烟雾,人消散不见。
他甚至直接当场耗费传送符溜走。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