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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扑空 ...

  •   司余厌最后在姜恒的软磨硬泡下答应了。
      但他事先声明,绝对不会喊他师兄。
      姜恒想都不想就点了头,只要他把人安排好就行。

      ——

      司余厌的住处在最偏僻的一座山上。
      他和其他弟子一样,也是住着那种翻个窗户就见阎罗的小破屋。
      其实一点也不破。

      司余厌的木阁有三层,只是每一层的面积都不大,可怜巴巴地挂在山腰处,看上去摇摇欲坠。
      木阁有古朴的木檐,檐角挂着风铃和香囊,风吹过叮当细碎作响,伴随幽幽草木香,更有石壁上淙淙流水,空明澄澈。
      第一层是书室和茶房,屋内拾掇得很干净。对门一扇镂花乌木圆窗,窗前一张乌木书案,笔墨纸砚,镇纸香炉一应俱全。靠墙一个摆满书册竹简的圆架,地上铺着一张墨色毛毯,踩上去能没过脚面。另有茶室,煎茶烹酒,银杏探枝而入,明晃晃的一抹亮色。
      楼上是卧间,一张漆木镂花床,一展屏风。
      顶楼是个堆杂物的地方,向外延出一方窄小的木台,垂着细纱帷幔,司余厌很喜欢坐在这里喝酒。

      司余厌伸了个懒腰,用旧年蠲积的雪水煎了壶昆仑白茶。茶吊子噗噗地冒着白雾,水汽把周遭的一切都浸得有些模糊,小屋里很快就弥漫开一股茶香,闻起来很陈旧,带着些意兴阑珊的懒。
      司余厌拆开了牛皮纸,开始翻书。

      山启的确是家喻户晓的传说神话,但每个人听过的多少都会有些出入。市井中所流传的结局也有好几个版本。

      所谓山启,顾名思义。山是指朔阳山,那座终日云雾缭绕,看上去清峻秀美,瞧上去灵气极高的峰峦。
      殊不知,朔阳山并非仙山,反之,是一座屹立于阴阳两界交口处的凶恶之地,云气灵力缠绕的巍峨外表下,是包裹着无数魑魅魍魉,恶灵鬼怪的腐皮烂肉。凡人一旦靠近朔阳山半寸,魂魄便会被众鬼怪的阴气抢食一空,只剩下一具皱巴巴的空壳子。即使是修行之人,也不敢冒这个险。
      不过,朔阳山向阳的那一面灵力充沛,仙草异兽众多,是个不可多得的圣地。
      于是朔阳山便有了阴阳面,背阳处是禁地,向阳处是圣地。
      最危险的倒不是朔阳山,而是那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山启。
      传说是这样的:红日现世,三界将乱。

      “红日现世,朔阳裂一口,如一绯目。山启,鬼魅横行,四下屠杀。修真大陆血光欺天,百鬼夜行。昔日楼宇繁盛,而今十室九空,白烛白宿眠现于人界将覆之际,以一己元神合山,恶灵尖啸退去,烛形神俱灭。”
      这是司余厌找到的最可信的说法。
      当年的山启,是一个叫白烛的人,用自己的元神血祭朔阳山,强行合上鬼眼,方才平息这场浩劫。
      大多数人都将它当做茶余饭后的话本讲个乐,并无人当真。
      真相如何,偌大一个修真界,竟是无人知晓。

      茶已经煮开,司余厌把茶吊子取下来,斟了一盏。昆仑白茶的微涩裹挟着茶香缠绕在唇齿间,回味悠长,雪水轻浮,与白茶融合得恰到好处。
      深秋天凉,一盏热茶简直是满足。
      司余厌在这样的满足中打了个呵欠,有些倦了。回头望望窗外,暮色微启,倦鸟归巢。
      他想了想,大多数闭关弟子出关都喜欢挑入夜这会儿出关,现在去空境外头等人的话时间应该刚刚好。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空境在另一座山上,连接着一道长得看不见头的铁索木桥,往下就是万丈深渊。
      司余厌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走到空境的结界门。
      空境内常年封闭,不见天日,石窟中唯一的光源便是一口双星井。井口上对着的一个洞口是唯一可以看见外界的地方,尽管如此,也只能如井底之蛙一般,视线范围只有一小片天空。日月的影子透过此洞映在井水里,瞧上去好像有两个月亮,两个太阳,所以得了这个名字。

      空境外设有结界,只有弟子出关时才会打开。司余厌跃上了老梧桐最粗的枝桠。
      今夜月明如洗,司陌抬头,透过梧桐密匝匝的枝望向月亮。空中只有几丝轻盈的薄云和零星几颗星星,倒是那轮圆月白得刺眼。
      暮秋的夜,天已微凉,司陌搓了搓胳膊,盼着那人快些出现。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司余厌倚在上头,脑袋一点一点的,都快睡着了。空境的结界门开始波动,而后裂开了一道口子。这个裂口只会存在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再次闭合。梧桐树下也有其他弟子,也是受命来接人的。
      司余厌来得早,那些弟子并未发觉树上有个人。
      结界门开了,司余厌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吓了众人一跳。
      “……十、十三师兄,好巧,你怎么也在。”

      在第一批弟子中,司余厌排第十三。

      司余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来接人。”

      司余厌并不知道他这一句话给了众弟子多大的震撼。
      司余厌平日里是个极其散漫的人,别说让他接人,连他主动跟人说句话都能是太阳打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出来了。其实他年纪也不大,刚过弱冠【1】,只有十六岁,但修为拔尖儿,是这一代修士中翘楚的存在,加上他为人淡漠,所以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司余厌有一副勾人的皮相。眉目漆黑,神情散漫,眼尾眉梢总是染着些意兴阑珊的懒。鼻梁细窄,嘴唇很薄,唇线往上勾起一点,卷曲的长发高高束起,模样轻狂乖张。
      好看是好看,可惜太冷了。
      第一批往后的弟子们多少有些怕他。

      于是众弟子默默挤成一团,如芒在背,都不敢大声讲话。
      司余厌深知这一点,也不在意。

      结界门开了之后,闭关弟子就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弟子们纷纷上前,携了他们离开。而每一个离开的弟子,都要和十三师兄示意一声,十分之恭敬,十二分之忌惮。
      新出关的弟子一头雾水。

      姜恒对他说,那人姓薄,字还归,虚长他一岁。司余厌那时掏掏耳朵说我又不认识,怎么接?
      姜恒沉默片刻,说:“他脖子上戴着个吊坠,应该是个骨头。”
      司余厌:“……?”
      脖子上戴块骨头是个什么癖好?

      司余厌倚在梧桐树下,专盯着那些弟子的脖子。
      然而一批人都走完了,空境的结界门缓缓闭合,他都没有见到姜恒口中戴骨头的那位师兄。
      司余厌:“……”

      ——

      一盏茶过后,司余厌坐在姜恒面前,再三确认了自己绝不会看错。
      姜尊主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然后说:“那有可能是他自己提前出关了,没事儿,我明天问问二长老吧,今天太晚了。”
      司余厌脸色有点臭:“那我白等了半个时辰?”
      姜恒也有点内疚,司余厌今天刚处理完一桩邪祟,赶回来之后又忍着瞌睡,大晚上的在冷风里等了那么久,关键是还没接到人。
      于是姜尊主挠挠头:“你等一下。”

      片刻之后,姜恒神秘兮兮地从他卧房里拎了只白瓷酒壶,放到桌上,说:“小陌子,这样吧,我这儿呢,有一壶好东西。”姜恒拎起酒壶晃了晃,继续说:“统共都没几壶,看在你今天这么……这么……这么悲惨的面子上,就给你尝尝吧。”
      司余厌:“……”
      司余厌:“呵,我才不稀罕。”

      ——

      片刻之后,司余厌拎着白瓷酒壶,懒叽叽地上了山。
      脸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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