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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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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车窗外不断飞驰而过的景色,曲蕊儿问刘副官,“还有多久?”
“快了,过了这个村儿就是。”刘副官答。
曲蕊儿不再说话。
刘副官悄悄看了她一眼,自从将军被革职,以往这个无忧无虑的女娃似乎也有了心事。
“到了。“刘副官将车停在学校门口。
曲蕊儿看着士官学校大门,对刘副官说,“你进去办吧,我不想去,我现在讨厌这儿。“
不到一刻钟,刘副官拎着大小行李便带着曲湍桥出了校门。到了跟前,曲湍桥却踟蹰不前,曲蕊儿走过去,察看他左青右红的脸,鼻梁上贴着胶布,脑门上还肿了个鸡蛋大的包。
她一把揪住歪着脸躲躲闪闪的曲湍桥,“打你的一共几个?“
“五个。“
“都是高年级的?“
“嗯……他们也不好受,我死命还手了,他们个个都挂了彩!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先上车吧,咱们去吃点东西。”
几人在镇上吃了饭,出了饭馆曲蕊儿让刘副官先去车上睡觉,“你好好睡会儿养养精神,晚上干完活还要连夜往回开。”
刘副官笑着应了。
曲蕊儿则和曲湍桥在镇上溜达起来,一路买糖人,吃糖粟,各种七零八碎的小玩意,曲湍桥揣了满怀。
“姐,你咋没骂我?”看着优哉游哉的曲蕊儿,曲湍桥憋了半天的话终于问了出来。
“为啥要骂你?是骂你揍了嘴贱的家伙,还是骂你主动退学?”曲蕊儿剥了颗板粟。
曲湍桥看着送到自已嘴边的板栗,一口吞了,“都有。”
“主动退学这事你确实冲动了,不过,退就退了,也没啥大不了……至于你打架的事,我为啥要骂你,要是他们当着我的面诋毁我爸,我肯定当场揭他的皮,你打他都算是客气!“
曲蕊儿扭头看了看张口结舌的曲湍桥,“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不光知道你为啥打架,我还知道他们都骂了我爸些啥,一个字儿都错不了。“
曲湍桥恨恨的说,“这些人都是狼心狗肺!叔是为啥才被革职?要不是叔挡着,早把他们交出去挡枪了!都是些畜生!不过,我也不吃亏,向着咱的同学可多了,也就是起初我落了单,才被打得狠了点,后来我其他同学来,他们打不过就跑了。”
曲蕊儿似笑非笑,“跑了?呵,真以为能跑得了?“
曲湍桥双眼亮晶晶的闪着光,”你要砸黑砖?“
曲蕊儿瞪他,“啥叫砸黑砖,这叫迟来的正义!”
是夜,那五个欺负落单的曲湍桥的学生被同学以各种理由分别叫了出去,整齐划一的断了四根脚趾、两根手指和一个鼻梁。
姐弟二人则带着十几个心腹,连夜回了庄上。
至此,士官学校再无曲湍桥其人。
打了一顿黑砖出了口恶气的姐弟二人此刻坐在院子里开始犯愁,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曲湍桥退了学,两人报复社会打了那几个颇有背景的同学,以后怕是也难以在本地混了。要不,去北京投奔亲爹吧,转念想想私自退学的事又有些胆怯,怕被曲父扭着耳朵胖揍。
此时的曲蕊儿已全然没有了昨天带着一干人杀进镇上寻衅报复的胆魄,愁肠百结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姐,你别想了,反正咋想也想不出,而且还不知道叔到底啥时候才能回来,不如咱就去北京找叔吧!“曲湍桥怂恿。
“去也成,咱要不要先发个电报说一声?“曲蕊儿还是有些怂。
“我觉得不能说,说了估计咱就走不了了。“
思忖了一下,曲蕊儿觉得曲湍桥说得有道理,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卷起铺盖去投奔亲爹。
两人头挨着头详细制定了一张出逃路线图和时间计划表,等第三天半夜背着包袱偷偷溜出院子的时候,被全副武装的刘副官逮了个正着。
“回去睡吧,明天一大早咱们一块出发,我带人送你俩去北京。“刘副官笑眯眯的。
“啥意思?“两人有点懵。
“这边的事我已经给将军汇报过了,他同意你俩过去,让我带人护送你俩。“
“我退学的事我叔知道了?“曲湍桥悚然。
“我打人的事我爸也知道了?“曲蕊儿惊讶。
“是,我全都汇报了,将军都知道。“刘副官答道。
曲蕊儿沉默了一下,咬着牙问,“那我俩计划了两天要偷跑的事你也早都知道了?为啥不早说!“
害得我们提心吊胆了几天,真是心眼坏极了!曲蕊儿暗恼。
刘副官乐得嘴都歪了,“总得给你俩找点事儿做,也是为了杨会计着想,他最近又养了一只新画眉……“
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还被翻出来取笑,两人脸上有点挂不住,曲蕊儿跺了跺脚,把包袱扔给了曲湍桥,扭头回了院子,“回屋睡觉!“
翌日一大早,一行人便准时出发了,除了曲家姐弟、刘副官外,还有六个身手极好的侦察兵一并出行,和刘副官一样均着便装。几人上了火车往窗外看去,皆是熙熙攘攘送别的人群,有娓娓叮嘱的,有啜泣不舍的,有孩童咿呀懵懂笑闹的,曲蕊儿看着这副人间烟火景象,一时竟着了迷。
“姐你看啥呢?“曲湍桥好奇。
“你说,有没有一天,咱们再也不会有战火连绵?哪怕连一声枪响都不会听到,每一户都能安居乐业,每一个人都能踏实过日子,真到了那时,该是啥样的光景?“曲蕊儿歪着脑袋憧憬地说。
“那应该就是舒卫缇先生说的天国了吧?“曲湍桥说。
舒卫缇是曲蕊儿的家庭教师,是镇子里一所教堂的教士,自从去年被革职后,曲父便没再让曲蕊儿去教会学校上学了,而是邀请了舒卫缇来做曲蕊儿的家庭教师,舒卫缇是葡萄牙人,长得人高马大,性子却极是柔和,汉语说得相当不错,常会给曲蕊儿讲有关他们家乡的趣事,常常逗得曲蕊儿乐不可支,实在没想到,除了地域和语言不同,人和人之间的情感、思维其实也差不太多,舒卫缇会好几种语言,除了自已的母语和汉语外,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皆讲得极好,此外,他还给曲蕊儿教授数学、地理、物理、历史,简直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世界通,曲蕊儿是极尊重和喜欢他的这个家庭教师的。
这次来北京原本曲蕊儿是很想带舒卫缇一起来的,舒卫缇本人也很有这个意愿,北京可是全国政治的中心,人口稠密,能来这里传道,对于一个传教士来说,当然更有利于将上帝的福音传播给更多的人,可是他还需要向教会申请,获得准许才可以离开。于是曲蕊儿只能暂时和舒卫缇告别,约定一旦他可以成行,便立刻上京。
“不对,天国是灵魂向往的地方,我说的是每个活生生的人都可以生活的地方……那肯定是一个只有幸福和快乐的世界。你说……”她回头看曲湍桥,“咱们能等到那一天吗?”
“当然!一定!”曲湍桥信心百倍,“书上都说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现在就是分的时候,一会儿这个打那个,一会儿那个打这个,将来总有一天会再合在一起,所有的人都心平气和的相处,再也没有战争了。”
“嗯!早晚会有这一天的!”曲蕊儿也重重的点头。
刘副官他们听了,笑了笑,又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