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 前尘》桃茉莉

40、真相

　　春光乍现，夏季炎炎已逐渐逼近。
　　学校放了暑假，严若如之后便要去香港，虽然近段时光严若如对曲蕊儿甚是不喜，可曲蕊儿还是带着礼物去参加了严若如的送行聚会，要好的同学们围在一起，纷纷向严若如表达惜别之情。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重聚，曲蕊儿心里难过，她拉住严若如的手，“我知道你讨厌我，虽不晓得原因，但以你的为人定是因为我哪里做错了，你这次去香港以后就见不着我了，想讨厌也没处讨厌去……可我还是会想你的，听说那边湿热，你要多多保重身体，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写信就更好了。“
　　严若如犹豫了一下，反手握住她的，“曲蕊儿，其实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又活泼又明亮，之前虽生你的气，但在心里还是觉得我们是朋友，以后我会给你写信的……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件事算不算是你的错……但毕竟舒婉是我的亲人，我看她如今这样心里伤感，这才将气撒在你身上……“
　　严若如还待说，曲蕊儿却呆了。
　　“舒婉？舒婉怎么了？她生病了？“
　　严若如奇怪的看她，“舒婉去法兰西就是因为你，你不知道？“
　　曲蕊儿惊讶，“我知道她去法兰西，原本是我俩一起去的，但为了我，这从何说来？“
　　看曲蕊儿不似作伪，严若如拉她进入一间无人的琴房。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你抢了舒婉的未婚夫！”
　　“什么？！”曲蕊儿大惊，“我没有！我和舒婉那么要好，我怎么会抢她的未婚夫，是谁在造谣！”
　　“你抢了吴谨！吴谨不到五岁就和舒婉定了亲，原本去年就要成婚的，可你抢走了他！”看着始作俑者竟是一副无辜的模样，严若如生气了。
　　曲蕊儿愣怔住，“……你说，谨哥哥是舒婉的未婚夫？很早就是了？”
　　“是，当初姑姑从吴家离开，不久后就给表哥和舒婉订了亲，若不是舒婉祖母过世，他们去年就已如约成婚了……你是真不知道？“
　　曲蕊儿哆嗦着嘴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舒婉没有，谨哥哥也没有……他们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不告诉我？我若知道……“她捂着脸痛哭起来。
　　严若如沉声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反正你也知道了，我就全说了，你知道舒婉为何一定要去法兰西，因为吴谨要悔婚，他在姜家求了三天只求跟舒婉退婚……临出阁却被夫家上门退了亲，舒婉已成了全济南城的笑柄！她大病一场，她只能远渡重洋，不然留在这里被人笑话一辈子吗？上船的时候她还发着热！我家人全都三缄其口，我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恨你？舒婉对你那么好，你却抢了她的未婚夫，让她不得不颜面扫地背井离乡！“
　　她仰头长舒一口气，“真是可笑，引发这一切的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可真是矜贵，人人都护着，我要是舒婉，一定会恨你一辈子……至于她为什么不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去问她吧。“
　　曲蕊儿怎么离开的严府已全然记不得，她直奔教堂，她要去找舒卫缇问清楚。
　　看着面色惶惶毫无血色的曲蕊儿，舒卫缇叹了口气。
　　“婉儿不让我告诉你，她说这是她和恒之的事，与旁人没有关系……我答应了就要对她守诺，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想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了，婉儿确实在小时候就与恒之定了亲，但我的想法与你们不一样，其实我不觉得婉儿和恒之是合适的伴侣，他们都太不善于表达了，任何问题只会闷在心里，这样怎能沟通和相处？
　　而且事物原本就有两面，从另一面说，也正是有了退婚的事，婉儿母亲才能同意让她去法兰西的提议，不然说服她的父母也是一件很头痛的事。
　　听说你已和恒之定了婚？我觉得，既然已经事过境迁，你就不必再困囿于这件事，你与恒之也算是排除万难，今后就好好珍惜好好生活才对得起所有的人。“
　　曲蕊儿在教堂外站了很久，全然感不到炎炎烈日，她又去了吴府，她要去问吴谨，尽管她也不知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但她不得不问。

　　吴府出来的小厮却是一张陌生脸孔，小厮躬身回道，“少爷这几日不在家中，具体去哪里了我们下人也不好多问，不知曲小姐可有话要留？待少爷回来我们即刻禀报。“
　　曲蕊儿什么都没说，转头就走，车夫在后面张嘴想问又闭上了嘴。混混沌沌走了几步径直撞上两人，竟是熟人，刘副官看到曲蕊儿吓了一跳，“蕊小姐，你怎么在这儿？脸色怎么这么差？“他似无意往身边看了一眼，那人低头压下帽子迳自离开了。
　　曲蕊儿定晴瞅他，余光见到一人从巷尾飞快闪过，好像是明安？
　　“你可是中暑了？我送你回去吧？“刘副官关心道。
　　“不必，我自已回去。“曲蕊儿拒绝，叫了辆黄包车离开。
　　曲蕊儿木然回到曲府，神色萎靡，容色枯败，全身溢着细汗嘴唇却无比苍白，映霞唬了一跳，手忙脚乱给她净面喝茶，又扶她去榻上休息，曲蕊儿睁着眼睛躺了一会便又起身，她铺开纸笔给舒婉写信，她知道这封信将在海上漂泊很久。
　　曲蕊儿咬着唇写了好几张，映霞想劝她歇歇又被她的神情吓住，曲蕊儿一气写完只觉得心慌手抖，映霞忙扶住她，“小姐，我来吧，我封好信皮就让门房寄出去，您去榻上歇息。“
　　曲蕊儿点点头，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曲蕊儿醒了过来，映霞服侍她起身，洗漱后又让碧桃摆了早饭，曲蕊儿坐在那里看着餐食，腹中却无一丝食欲。
　　“小姐，您昨晚就没吃晚饭，今早无论如何也要吃些，天气这么热再不吃饭人会扛不住的。”
　　正劝说间，碧桃进来，“小姐，前厅有您的电话，是朱小姐。“
　　曲蕊儿去接电话，映霞不放心紧随身后。
　　“蕊儿，我的天呀！你还记得陈启润吗？就是燕京大学的教授，咱们之前在学校见过的。“
　　“记得啊，怎么了？“
　　“他被人枪杀了！就在昨晚！我爸他们昨天半夜接到的消息，早上吃饭时说的，我一听说就马上给你打电话，真是太可怕了！前阵子还活生生的，怎么……“
　　曲蕊儿扔掉电话往西院跑。
　　她见到了贺曼仪。
　　贺曼仪房里只有她一人，她坐在那儿不知望向哪里，面前的桌上摊开一份报纸，曲蕊儿走过去，时讯版面上其中一则刊登着燕京大学陈启润被人枪杀于住所的新闻。
　　“曼仪……“曲蕊儿扶住她的肩，不知该说什么。
　　贺曼仪看她，不辨悲喜，“我没事……你也知道了？“
　　曲蕊儿点头，“我同学告诉我的……我昨天下午还在吴家附近见过他……“说着有些不确定，”应该是他，我从吴家出来遇到了刘副官，就一扫眼的功夫在刘副官身后的巷子里看到了陈先生，他速度很快，转眼就过去了。“
　　贺曼仪像是在听，又似乎全不在意，“蕊儿，我今早没胃口，不吃早饭了，你得回去自已吃了。“
　　曲蕊儿摇头，“我也没胃口，我在这儿陪陪你吧。“
　　映霞无声出去，留两人相对而坐，皆默默无言，各自缅怀着自已的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曲蕊儿苦涩开口，“曼仪，你说，若是我做错了事，可我之前并不知自已做的是错事……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无人回答，曲蕊儿站起身，她要去找吴谨。
　　映霞要跟她一起去，曲蕊儿拒绝，这件事她要自已去问个清楚，她要问吴谨既然已是舒婉的未婚夫为何还要靠近自已，为何要由着自已喜欢他，为何要一直隐瞒这件事。
　　曲蕊儿前脚刚走，贺曼仪便神色匆匆来找映霞。
　　“刚才蕊儿说她昨天下午还见过明安？在哪里？“映霞回忆着曲蕊儿之前的话，复述了一遍。
　　“不对，他不会平白去跟踪刘副官，定是有什么事情没来得及告诉我，他知道了什么？他的死会不会也和这件事有关？“
　　贺曼仪不停踱步，疯狂思考，忽的，她停住，往花园飞奔，吓了映霞一跳。
　　贺曼仪气喘吁吁跑到园子水池旁的假山后，她伸手在背面摸索，从一个洞里取出了一张纸条。
　　蕊危。
　　字迹前所未有的潦草，显是情急之下慌忙写就，但一眼便可认出是明安笔迹。
　　难道明安送信时已被人跟踪？
　　一直跟在身后的映霞一把拿过纸条，骇然道，“小姐有危险？！这是怎么回事？”
　　贺曼仪喘着气将头发和衣服整理好，“明安没具体说，定是当时情况紧急，也许当时已有人在盯着他了。蕊儿去哪儿了？“
　　“她去了吴家。“
　　“好，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去找她，应该没事你放心。“
　　贺曼仪从花园侧门出了院子，映霞叮嘱她安全后一路狂奔至门房，“飞翔！飞翔！“
　　云飞翔啃着苹果出来，“映霞姐，咋了？“
　　映霞一把拍掉他的苹果，揪住他喊道，“快，快去追贺姨娘，她刚从东门出去，去吴家找小姐了，小姐可能有危险，你快去！“
　　云飞翔二话不说，立刻奔出府去。
　　映霞回到房里，坐立不安焦急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