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 前尘》桃茉莉

39、家书

　　这便是父母之心吧，曲蕊儿往回走的时候还在感慨为人父母的责任与感情。
　　将来我和谨哥哥有了孩子，在她要嫁人的时候会不会也像父亲一样又心疼又矛盾呢？想到和吴谨的孩子，曲蕊儿捂着脸笑了。
　　既然过了明路，之后的吴谨便不再背地里补课了，曲父应允后每个周末吴谨都会来曲府在前厅给曲蕊儿补习。
　　起初曲蕊儿很开心，后来发觉这样实在有些不划算。
　　曲蕊儿往门外看了看，撅嘴抱怨，“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了，可是，我却不能光明正大的抱你了。“
　　她借着递作业本凑到吴谨身前，小声念叨，委屈至极，“我也不能亲你了……“
　　吴谨飞快向外瞄一眼，托起曲蕊儿的小脸在她嘴上亲了一下，“可以偷偷的。“
　　曲蕊儿飞红了脸，笑得心满意足。
　　寒冬过去，春光慢慢探出了头。
　　上次朱家提亲被婉拒后，曲蕊儿以为朱英芳多少会有些生气，未曾想她一点也不介意，理由是她和曲蕊儿是好朋友，而自古以来姑嫂之间就免不了龃龉，她不想曲蕊儿嫁过来之后俩人没法继续做朋友。
　　“好朋友多重要啊，人生不可缺少的就是知已好友，男人嘛，差不多全都一个样儿，你嫁我哥还不如嫁吴谨，好歹咱俩永远不会被家族事务离间了感情，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朱英芳是真的很开心。
　　曲蕊儿被她的想法洗脑，认为她说得简直对极了。两人又恢复如初，曲蕊儿照样常常去她家蹭饭，连她家厨子都精准升级了曲蕊儿最爱吃的几样菜的手艺，保证次次不让她失望。
　　最近曲蕊儿有点小苦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学校时严若如开始疏远她，起初几次她还不能确定，直到这次她从陆教士那里出来，给大家分发饼干的时候被严若如冷脸拒绝，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严若如拒绝后去了教室后的树荫下，曲蕊儿尾随。
　　“严若如，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为什么不理我？”
　　严若如回身看她一眼，哼的一声扭过头。
　　“我们是朋友，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可以直接说出来，能改的我一定改。“曲蕊儿很真诚。
　　严若如依然没转头，终于说了一句，“你改不了。“
　　曲蕊儿急了，转到她面前，“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改不了？“
　　严若如推开她，“我不想跟你说话，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还有，谁说我跟你是朋友？以前是但以后就不是了！”
　　说罢转身走了。
　　留下曲蕊儿站在原地莫名其妙。
　　朱英芳前去劝解也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会不会严若如其实喜欢他表哥，你突然出现夺人所爱，所以她恼恨了你？”
　　想想又摇头，“也不对，她去年已经订婚了，据说是一个旅居欧洲的作家，她暑假还去了那边呢，而且两人从小就认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要是不喜欢也不能拖到现在……”
　　俩人分析了多种可能依然找不到头绪，只好暂且放下。
　　但有一件事很快便让曲蕊儿开心起来，她和吴谨终于可以见面了！
　　吴谨提出想带曲蕊儿去照相馆拍照，另外再给她定做几身衣服，说是他老家如今的习俗，曲父不在，姨娘思忖后答应了，同时一再叮嘱曲蕊儿晚饭前定要回府。
　　曲蕊儿鸡啄米似的应了。
　　周末清晨曲蕊儿梳妆完毕便心情雀跃的等着吴谨上门来接。
　　俩人先是去了照相馆拍照，后又去了裁缝店量身选料定款，吴谨已提前打好招呼，因此过程十分顺利，全部结束时间尚早，吴谨问，“你饿不饿？要不要现在去吃饭？”
　　曲蕊儿摇头，“吃饭太早了，我还不饿呢。”
　　吴谨笑，“那，咱们回小院？”
　　“好。”曲蕊儿无端脸红，应了。
　　两人一进院子便拥抱在了一起，曲蕊儿闭着眼睛想，有多久了？没有这样抱他。
　　“蕊儿，我好想你，天天都在想你。”吴谨在她耳边呢喃。
　　曲蕊儿踮起脚吻他，吴谨立刻回应，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暖风习习，良辰美景，枕稳衾温。
　　一切刚刚好。

　　吴谨如常来给曲蕊儿上课，并带来了一卷试题，卷面很大，卷轴收纳的原因在桌上怎么也铺不平整。
　　曲蕊儿想起父亲书房里有水晶镇纸，由于平时不用，因此一直放在柜子最上层。
　　两人来到曲父书房，吴谨伸长胳膊取下镇纸。
　　“还得是你，换我得上凳子了。“曲蕊儿接过高兴道，一转身撞到书桌。
　　”这是什么？“曲蕊儿好奇，桌上几张地图，堆着一叠文件，图上笔迹涂涂划划，有线条有圆圈。
　　吴谨扫了一眼，“像是路线图，别乱动，走，咱们出去吧。”
　　曲蕊儿被吴谨拉出书房。
　　镇平了试卷，曲蕊儿开始答题，全部做完后吴谨才说这是前年清华学校的考题。
　　他认真批改后脸上露出笑意，“若是在前年，以你目前的成绩应是能考中清华的。“
　　“真的？“曲蕊儿惊喜。
　　吴谨点头，“只是你可能不会考了，我已打算婚后与你一起去法兰西……考不成清华，你可会遗憾？”
　　曲蕊儿连连摇头，“才不会，我只要知道自已能考上就很开心了，而且，咱家有你上清华就够了！”
　　脱口而出的‘咱家‘让吴谨的笑意更浓。
　　“谨哥哥，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走吗？你母亲怎么办？“曲蕊儿担心道。
　　“我已说服她同我们一起。“吴谨轻描淡写。
　　这个结果的过程应该很难。曲蕊儿看着吴谨，知道这么轻松一句话的背后定是他付出了不知多少辛苦和委屈。
　　她不管不顾的扑进吴谨怀里，“谨哥哥，你对我太好了！我……“她抬头看吴谨，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会永远爱你。“
　　吴谨低头看她，“我也会永远爱你，永不改变。“

　　晚上曲蕊儿去西院吃饭，才晓得从周三开始，父亲便回到城里，夜夜在书房忙至很晚。
　　“不是说不能私自离营吗？怎的连着回来了三四天？“曲蕊儿纳闷。
　　贺曼仪喝了口汤，“上面让回来的，连着开了三天的会，白天去开会晚上就在书房等电话，忙得饭都顾不上吃，估计今晚又是半夜才回。“
　　“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曼仪瞅她一眼，“你那个吴谨的伯父上周带着乌泱泱的人一路从湖南开到北京，你猜他想做什么？上面那位急得火烧屁股，天天拉着你爹他们开会定策略，我看这场仗怕是很快就要打起来了。”
　　“乌泱泱？有多少？”曲蕊儿惊道。
　　“一个师三个旅，自已算算有多少。”贺曼仪慢悠悠。
　　“你怎的一点儿也不急？”曲蕊儿焦急道。
　　“稍安勿躁，急有什么用？你也知道咱们这边的装备那是一等一的好，你怕什么。”
　　“可你也说这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瞬息万变也是有的。”
　　“哟，你倒是会拿我的话呛我。”贺曼仪笑罢，正色道，“其实若单是姓吴的倒也罢了，可如今东北那个也参合进来，感觉十分不妙，那姓吴的若只有自已，大约也只五分胆气，可再加上东北张，怕是就要有九分野心了……再加上你也一直知晓的报端舆论，总之，你爹这边局势不容乐观，要不怎么天天被拉去开会。”
　　“那你们呢？你们会帮谁？”曲蕊儿问。
　　“你知道的，我们哪边都不是，“贺曼仪两手一摊，”我们就是自发组织在一起的爱国者，我们没有兵械和人，擅长的就是情报和舆论，但如今这个局势，舆论怕是最顶不上事的，尤其是你爹这边本就不占先理，接下来就只能靠枪杆子说话，硬碰硬打一仗了。“
　　曲蕊儿无力坐下，长叹一口气，“……你说得对，再急也没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湍桥在就好了，还能问问他情况到底怎样……咦，这小子怎么回事？年后一走就再没回来，就忙成这样？连回家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而且，居然连封信都没有！哪怕捎个口信也行啊！这小没良心的！“
　　想起曲湍桥，曲蕊儿连声抱怨。
　　“这么一说确实是，桥少爷好几个月都不曾回来了。“贺曼仪也觉得蹊跷。
　　“不成，我得给他写封信去，让刘副官明天带去。“曲蕊儿说干就干，回房写信去了。
　　曲蕊儿坐在窗前给弟弟写家书，先是说他许久不曾回家，让她很是思念，又问他身体如何，何时才能回家看看，又表达了对战事的担忧，让他务必照顾好自已的安全。
　　写完后待墨迹晾干，装进信封，“映霞，让门房跑一趟，把信给楼里刘副官送去。”
　　映霞放下熨斗，“刘副官这会儿在前厅呢，我直接拿给他就成。”
　　曲蕊儿改了主意，“你不去了，你熨衣服吧，我去给他，刚好问问那边情况。”
　　刘副官果然在前厅整理文件。
　　“刘副官，能劳烦你去营里时把这封信给湍桥捎去吗？”
　　刘副官接过，“行啊，我一会儿就过去，这就带给他。“似想起什么，笑道，“我这记性，我得先回甜水巷一趟，下午才能过去，下午送去可来得及？“
　　刚说出口脸上便显出懊恼来，顷刻又恢复如常。
　　曲蕊儿随口答道，“你有事回家就先忙你的，我不着急，早晚都行。“说罢走了。
　　刘副官站在原地，脑中转了数圈，刚才他说岔了嘴，以为曲蕊儿会问他甜水巷怎会有宅子，没成想她问也没问，似是早就知道。
　　刘副官心中疑惑，踌蹰半晌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