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 前尘》桃茉莉

38、舐犊情深

　　忽被戳破最隐秘的事，曲蕊儿一下子脸红耳热起来，“……我们就是在补习。“
　　“我知道你们在补习，不然你的成绩也不会提升那么快。“贺曼仪道，“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分寸……我之前也思量过要不要提醒你，后来看你成绩突飞猛进觉着八成是我多虑了，想必以吴谨的人品还不至于做出太不堪的事。”
　　那你可是失算了，只怕那个主动的人是我。曲蕊儿惭愧，汗颜想。
　　“其实你父亲也是知道他的……”
　　曲蕊儿惊道，“什么？我爸知道周末补习的事了？！”
　　贺曼仪被她吓一跳，“你这一惊一乍的……你爸不知道，他忙得不着家哪顾得上查你周末去哪儿玩，府里也就我知道……你莫不是连映霞也瞒着？”
　　“嗯，我没告诉她，只说我去英芳家里。”曲蕊儿拍拍胸口坐下，险些吓死。
　　“你倒是嘴紧，不说也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你吓得都忘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我是说你父亲其实早就知道吴谨他们家的情况，但他和咱们不一样，他的位置会让他有太多顾忌，毕竟是刀枪相见的政敌，所以你们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事缓则圆，慢慢谋划吧。“
　　“嗯。“曲蕊儿点头。
　　贺曼仪走后，曲蕊儿捂着胸口心疼了好一阵，她的谨哥哥居然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求母亲同意，而她又做了什么呢，之前的她就只会什么也不做的等，妄求等父亲自已转变想法，她真是无能透了！想起吴谨抱着她说此生非她不娶的神情，曲蕊儿心里一甜，捂着心口又笑了，这是只属于她的吴谨，她太幸福了！
　　映霞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又哭又笑的曲蕊儿，她拧好脸巾递给曲蕊儿，“擦把脸吧，待会儿脸上都成盐田了。“
　　曲蕊儿乖乖接过，有些愧疚，“映霞，我之前瞒你了一件事……“
　　映霞打开一道窗缝，“可是您周末不是去朱小姐家，而是去见了吴少爷？“
　　“嗯。“
　　“刚才在外面隐约听到了，其实之前也这么猜测过，不过您没说我便不问，您哪天想说了自然就说了，就像现在。“
　　曲蕊儿拉住映霞，“对不住映霞，我怕告诉你了你就劝我不让我去了……可我真的太想见他了，我做梦都是他。“
　　映霞无奈道，“小姐，我知道您钟意吴少爷，可毕竟男未婚女未嫁，总这么独处有违礼法啊。“她蹲下来看着曲蕊儿，”您要保证绝不可在婚前做出逾矩之事，您可知女子若婚前失贞后果有多严重？“
　　曲蕊儿被她的神情吓住了，愣愣问，“有多严重？“
　　“……我见过，那时我还小，哎，总之，后果是您不愿知道的可怕……小姐，您要答应我，好吗？“映霞看着她，严肃而认真的请求。
　　曲蕊儿怯怯点头，“好，我……听你的。“
　　看着忙前忙后的映霞，曲蕊儿心里愈发愧疚，她还是撒了谎，可即便是那之前听到这番话，她想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她是如此爱他，自然是什么都愿意的。
　　几日后，父亲从军营回来，进府时已近深夜，他在西院住了一晚次日清晨便又匆匆回了营里。
　　此时曲蕊儿已开学两天，对此一无所知，下午放学后又去朱英芳家吃了晚饭，再回来时天色已暗，进门后映霞给她掸尘。
　　“今儿上午姨娘将姑娘的生辰帖送至吴府，吴家回说，过几日会来下定。“
　　映霞含笑行礼道，“恭喜小姐得偿所愿。“
　　曲蕊儿已是惊喜得傻了，她呆呆看着映霞说不出话。
　　映霞又行一礼笑道，“昨儿半夜老爷回来，说是和姨娘商议了一夜，终是同意您与吴少爷的婚事了。“
　　曲蕊儿饿虎扑食般抱住映霞，“真的？我爹同意了？！“
　　映霞吓了一跳，也替小姐高兴，“是，老爷同意了。“
　　曲蕊儿挥着胳膊原地跳着尖叫，忙被映霞捂住嘴，“噤声，我的小祖宗，您可收点劲儿吧，哪家姑娘听说要嫁人像您这么欢天喜地的？恨不得上街放炮仗去！“说着自已先笑了，别人家的不知道，自家小姐是绝对是能干出来这事的。
　　曲蕊儿笑得呲牙咧嘴，映霞也绷不住笑起来，主仆二人乐呵了好半天。
　　次日便有人上门，却不是吴家下定，而是朱家来人，正式拜帖提亲。
　　“什么？哪个朱家？“曲蕊儿惊得弹起。
　　“还能是哪个？就是你常去吃饭的朱家，你同学朱英芳家，她二哥看中了你。“
　　“朱……梓康？“曲蕊儿匪夷所思。
　　“正是，据来的管家说，他家二少爷与你相处虽不多，但心悦你已非一日，他父亲朱润熙亦喜你性格明朗、品性坚毅，于是上门提亲想结秦晋之好。“
　　“等下，容我缓缓。“曲蕊儿想不通，心悦一人难道不是应该像她喜欢吴谨那样情难自抑吗？怎的朱梓康在她面前从未表现过心仪的模样？除了……他和旁人说话总侃侃而谈，但和曲蕊儿说起话来却总是笨口拙舌，要么就是缄默无言，她一直以为他是不喜自已跳脱的性格，却也从未在意，没成想，不发一言也是喜欢的表现？
　　想起那天晚饭后离开朱家时，朱梓康坚持要送她回家，在车上沉默半晌憋红了脸问，“……蕊儿妹妹，你可讨厌我？”
　　曲蕊儿莫名其妙，“不啊，怎么了？你又没做错事，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然后张着耳朵等他说下句，对方却除了点头便没了下文。她也不好追问，毕竟相处实在不多，还没有那么熟络。
　　曲蕊儿难以理解，但对方已实打实上门提了亲，可见不是玩笑。
　　说出自已的疑惑后，贺曼仪和映霞相视一笑，贺曼仪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喜欢谁便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有大把人心仪一人却不敢表示，就像这个朱梓康，明明喜欢得紧，却连跟你说话都说不利落。“
　　曲蕊儿悟了，“原来这也是一种喜欢啊，唉，那他可真可怜，连说都不敢，他不说别人怎么知道？难怪错过姻缘，下次有机会我得提醒他，再不能这样了。”
　　贺曼仪气笑，“你可真行，也就你爹能惯出你这样的性子。“
　　映霞忍俊，“小姐，您还真是特立独行，哪有姑娘去教男人的道理。”
　　曲蕊儿拍拍屁股，“也对，反正我有谨哥哥了，什么二哥三哥的都跟我没关系，都拒了吧。”
　　贺曼仪佯装心痛，“哎，要说起来这朱家家世也是真不错，内务部警政司司长啊，要不蕊儿，你再想想？”
　　曲蕊儿一回头眼睛一瞪，贺曼仪忙道，“好好，听你的，你只要吴谨，我回了便是。”
　　曲蕊儿摇摇晃晃出了门，惆怅道，“……唉，以后怕是不能去他们家吃饭了，他家的炖蹄膀是真好吃啊……“
　　映霞忍笑跟着，贺曼仪摇头，满心都是吃，当真无救。

　　周末见到吴谨的时候，两人看着彼此望了好一阵儿。
　　“谨哥哥，你瘦了。“曲蕊儿扑进吴谨怀里，心疼极了。
　　吴谨用力抱着她，“蕊儿，我终于要娶你了。“
　　曲蕊儿在他怀里仰头，“我爸说他后天会回来，让你来我家一趟，可能有些话想同你说。”
　　“好，我后天上午就去，你也在家吗？“
　　”在的，我请假了。“
　　仰着脸的曲蕊儿明媚无双，吴谨俯身亲吻她，很久都没有分开。

　　后天早餐后不久，吴谨携礼登门。
　　曲蕊儿眼巴巴的看着他随父亲进了书房。
　　贺曼仪揽着肩将她拖走，“这是未来翁婿要谈话，你且宽心等着便是。“
　　曲蕊儿十分忐忑，“你说我爸会不会突然又改了主意，不愿我嫁他了？“
　　贺曼仪笃定，“不会，放心吧，你俩这事已然定下了。“
　　两人在西院喝茶吃点心，曲蕊儿全程坐立不安，贺曼仪安慰几次不见效果便也随她了。
　　映霞进来，微笑道，“老爷刚才说要留吴少爷用午饭，问姨娘就摆在东院可好？“
　　只一句话，曲蕊儿的心终于大定。
　　“行，他俩话可谈完了？“贺曼仪问。
　　“来时还未，中途老爷让人出来传话问的。“
　　贺曼仪看着曲蕊儿笑，“这下放心了？“
　　曲蕊儿已吃起了酥饼，“早上没吃好，这会儿饿了。“

　　午饭后不久吴谨告辞，曲蕊儿被父亲叫到书房。
　　曲父神色疲惫抹了把脸，“照我原本的意思，吴家的提亲我是不会应允的。但后来仔细思量，觉得你姨娘说的也有道理，吴谨他纵然千万个不好，但只一点，他真心待你且你又真心喜爱他，我这做爹的终归是望着你好的，你也知道我只你这么一个女儿，原就不指着借你婚事加官晋爵，只要你喜欢那便是金山银山王候将相来我也得再三思量，吴谨的出身我确实有顾虑，但如今大乱当前，再往后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唉，这个世道……今儿我俩谈了谈，他也愿意这次战事平息之后同你一起去法兰西……那就这样吧，到时你们先办完婚事再出海，也算了了你爹的一桩心愿……原以为你这一走我连亲闺女出嫁都见不到，这下也好，爹还能送你出嫁……“
　　曲父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前所未有的心细和啰嗦，曲蕊儿能感受到父亲的心情，那是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夹杂着宠爱与无奈的舐犊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