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醒春之章 棠棣碧凰(2) ...
-
“宁绪，你看到什么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从椅子上突然跳起来的少女，常羲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要慌，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简茗……”宁绪的眼神有些茫然无措，“不对，不是简茗，是一个……和她很像的女孩子……”
“很像的女孩子？”扶曜问，“是什么样的女孩？”
宁绪歪过头回想了一下：“她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绿色的……”
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和简茗无比相似的少女，光辉灿烂，有淡薄水彩般的浅绿头发和漂亮的翡翠色眼瞳。只是她回过头看到自己的那一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
如同被冰冷的手捏住了心脏，那眼神毫无温暖可言，不是简茗所拥有的神情。
“……是碧榴”，沉默半晌之后扶曜才说道，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楚的情绪，她低着头，“碧凰天女……她醒来了。”
一行因为完全听不懂她说的是谁而皱眉。常羲偏头看向鉴清：“那是谁？”
鉴清按了按额头，然后吐出一口气：“是司管魂火的碧之凰。”
“是我错觉了吗？怎么感觉你们两个都不愿提起这个人？”常羲挑眉。
扶曜叹了一口气：“不是错觉……本来就是那样。”
“那个女孩子是谁？”宁绪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我明明是在想简茗——果然我还是不行吗？”
给自己下了这个结论的少女看起来相当沮丧，一行摸了摸鼻子，心说是不是该安慰她几句。扶曜却在这时抬起头来：“不，你做的很好——已经不能做到更好了。”
她眨了眨眼，将视线移上天花板。
“除去天上的那一位，碧榴附身在简茗的身体里这件事只有我和阿羽知道——不过现在谁知道都已经无所谓了。就算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她原本就没有感情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和简茗相似，事实上，这位碧凰天女就和她所司管的魂火一样冰冷。”
扶曜伸手抱住膝盖，露出少见的既悲伤又自责的表情。宁绪突然想到简茗和她说过，这位白色少女是一名“尘泪”。
这个名字总让人觉得异常哀伤——飘零尘世的悲伤泪水，被剥夺了轮回权利永世徘徊的亡魂。扶曜看起来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而已，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死去的时候也只有十三四岁而已呢？这个女孩究竟在世间徘徊了多久，遇见过什么样的人，看见过什么样的事？
作为人类来说的话，她也只是个比自己和纪一行都要小的孩子，但是，她一定经历过自己无法想象的痛苦吧。
其实你不用自责的……
“你们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常羲的话打断了宁绪的思绪，“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啊。”
她的话语里蕴藏着某种力量，声音在空气中激荡出一圈看不见的涟漪：“如果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改回来就可以了，其他事情没有必要多想。”
“你说的倒是很简单……”一行无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常羲往他这里看了看，然后摇头， “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
“常羲刚刚说的是‘言灵’”，鉴清在一行皱眉之前解释道，“语言是有力量的，善加利用的话可以影响到既定的事实。这么说是想让这件事能有弥补的余地——我们都希望她没事，一行。”
一行偏过头：“……对不起……”
鉴清向他露出一个安慰性质的微笑，然后问扶曜：“你说碧榴和简茗共用一个身体，具体的情况可以说一下吗？”
“碧榴没有实体，只能依附在人类身上，但普通的人类又无法承受她的力量，所以被她依附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力量强大的女性持灵者”，扶曜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件事原本是个机密，但是一百年前，碧榴依附的女孩被零家带走了。”
“啊，你是说……那个……流萤？蝶镇桥上的那个女孩子？”宁绪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扶曜点点头，常羲和鉴清却突然有了些不好的联想。
“你说她被零家的人带走了？”常羲问，“也就是说……”
“那个女孩是饕餮的祭品”，扶曜点头，“这不是最重要的，问题的关键是碧榴附在她身上这件事被发现了。虽然那次的祭典并没有成功，但饕餮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吞噬了碧凰天女的力量，他就不需要用黑暗来庇护自己。”
“那么简茗会被选中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位……呃，碧凰天女附在她身上？”宁绪觉得自己似乎可以跟上扶曜的思路，“那个祭典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祭典的时间是在11月”，扶曜用手把落在眼前的刘海掠到耳朵后面去，声音里有着焦躁的情绪，“但很显然饕餮已经先动手了，因为碧榴总是沉眠着——一定是简茗出了什么事才会使得碧榴突然苏醒……”
“你说什么？小茗她出事了？”话音未落，一行已经喊了出来，鉴清赶紧拉住他的手：“不要紧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行觉得自己要疯了：“那是怎样？”
“她们共用一个身体”，常羲说，“宁绪能看到那位碧凰天女，这至少说明简茗的灵魂和身体都还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否则宁绪看见的大概只能是一具尸体。”
===========================================================
小小的院落被渴望着复生的死灵们包围了。漆黑沉黯的天空和动摇着的暗淡火光，只有那些萤火闪烁着明亮的色调。
“你们，或许是一个人”，少女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位青年，一个妖异冷漠，另一个则温和沉静，他们有着一样的相貌，因此她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你们的灵魂很像，我从来没看见过颜色如此相近的魂火。”
司时没有说话，零叹了口气：“这和我们说的话题没有关系，碧榴小姐。”
少女抬起下巴，看起来有些高傲：“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逃避么。”
“咔嚓”一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一只手攀附在窗沿上，木制的窗格已经被掰断一截。面色青白的死灵尝试着从窗口爬进来。
——祭品……快一点，开始祭典吧！
无数个声音都说着同一句话，碧榴厌恶地皱起眉。
“收敛一下你的气息”，司时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握，随即把什么东西罩在了少女的浅绿发丝上，“披好这个，不要让他们认出你。”
“这是什么？”碧榴掀起阻碍视线的布料——那是一层由纯白向幽紫染去的薄绡，带着冰一般的泠冷温度，上面用本紫和浓紫两色织着开放的罂粟花，茎叶淡绿，是和自己头发一样的颜色。
“戴好”，司时重复了一次，用命令的语气，“你的光芒太耀眼了。”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少女重新将薄绡覆在头发上，那层轻盈的布料遮盖了她身边的浅碧萤光。
“留着你还有用。”司时简短地说完。这个时候，死灵们已经突破了残留在建筑上的阵法力量，雕花木门在一阵巨响后倒在了地上。
——祭品！
——可恶，躲到哪里去了！
“吵死了。”紫色绡罗下的少女小声说着，眼角却瞥见一抹鲜红——司时挥了挥手，在空中拉出一道红色光芒。
顷刻之间，死灵的胸口就出现了仿佛被利剑割裂的伤口。他们发出尖锐的惨叫声，扭曲着身体翻滚在地。
暗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在还未落地之前化为鲜艳红蝶，抖落了一室的朱色星屑。
无比残酷又无比美丽，独属于零家的法术。
“还要来吗？”司时看着因为惧怕他的力量而徘徊不定的亡魂们，“不要忘记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人！”
“你似乎搞错了啊，零家的家主。”
一个声音在黑暗的室外响起，令亡魂们发出了兴奋的低吼。
“他们都只会听从我的指令，因为只有我才能让他们复活。”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醒春之章 棠棣碧凰(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