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圣女灵竹月》寄谁

9、演武

　　聚灵于下，脚不沾地的在树林中奔行两、三里，将身后五个紧追不舍的近卫甩下一段距离。不待他们提速，竹月凌空一踏，掩身于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上。其灵气掌控之强，竟未发出一丝声响。
　　陪练的近卫们迅速列阵，肩肘相连，密切关注着四面八方。一片叶子轻轻落下，亦未能逃开他们的锐眼。当面的一人连劈三掌，却是扑了空。
　　恰其运功之时，另三面皆有动静传来。定睛一看，竟是片片绿叶似箭雨般纷至袭来。
　　“变！”
　　一声令下，他们如原地画圈般迅速变换位置，同时以剑面格挡着呈割喉之势的绿叶。身形幻如一人，灵气运转并无片刻停歇。

　　然树叶多如牛毛，虽尚能抵挡一阵，五人却难免有些疲惫。正当此时，又有棍棒粗细的树枝紧随其后，直逼下处而来。
　　终有一人不敌，自破阵形。另四人虽受其所累，好在平日便训练有素，从容不迫的转为两两以背相抵。
　　“轰隆”一声，两棵被拦腰斩断的大树径直落下，生生将四人分在三处。
　　“南！”眼尖的一名近卫话刚出口，竹月已从落地两棵大树交错的枝叶间穿行而出，双掌并行，将中面后背相抵的两名近卫击出足足一丈远。

　　沉身至外八坐姿，躲开左右交叠刺来的利刃，脚下用力一蹬，向前滑行五尺有余。竹月旋身而起，避开两排以剑削来的树叶。
　　并不恋战，腾空虚踩几步，匿身于枝叶间奔行向前。一面躲避身后追击，一面于双掌聚灵成团。
　　量其力可观，悄悄放慢脚步，在双剑挥来之际送出灵团。其势锐不可当，所向之处犹如飓风来袭。两名近卫聚灵于剑，才堪堪一挡。
　　“承让了！”胜券在握的笑笑，竹月稍一施加灵气，便将二人打落下地。

　　等候在习武场的叶鸣山，听见脚步声渐近，转身看见蹦跳走来的竹月，不由露出有些欣慰的笑容。
　　“李为，带他们去疗伤。”简单吩咐后，叶鸣山看向竹月，“修习未有三年，便能轻松胜过府中四品近卫。殿下若知，定十分欢喜。”
　　“取巧罢了……”嘴上谦虚着，竹月转转眼珠，有意打趣：“殿下欢喜，师傅又如何？”
　　微微抿唇，他侧身作引路之举，“殿下已到演武场，莫让他久等。”
　　“演武场？”

　　前往东郊的一路上，竹月从他口中知道演武场乃为皇族所设。其占地巨大，建成之初便被划分为十个场馆。每个场馆的所有权由当朝皇帝分配给有能力的皇族成员，再由他们决定能使用场馆的合适人选。
　　自百年前魔族大乱，演武场中最为偏僻的第十个场馆便用以关押在外滋事被抓回的魔族。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供人族进行实战训练，以防在面对魔族袭击时过于生疏。
　　是以，演武场便由龙族负责看守。各个场馆中的擂台周围皆有龙王所设的龙灵护罡，一来能够保证观战者的安全，二来也能保证“点到为止”的对战规则不被破坏。
　　而今日当值的，正是龙族中与二皇子私交最好的小公子——元灼。

　　骑马至二皇子殿下所拥的第七场馆，将马儿交于马夫，竹月很快便看见坐在擂台前的二皇子。
　　“殿下！”快走至他跟前请安，方才看向另一旁着流光缎面立领长衫的风雅男人，竹月微微福身，“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因于族中排行老九，亲友常唤我元九。”起身回礼，看了眼浅笑品茶的二皇子，元灼接道：“珠儿姑娘若不嫌弃，如此叫我便可。”
　　“元九公子说笑了。”竹月巧笑嫣然，行至桌旁为二人添茶，“承蒙公子庇佑、殿下不弃，珠儿方能安身立命。”
　　继而也为自己倒了一杯，双手捧起，“今日有此机缘，珠儿以茶代酒，敬殿下与元九公子！”

　　其间，二皇子投去含笑的一瞥，被竹月默契的捕捉到。她眉梢一挑，轻轻眨着眼睛。
　　这一幕恰巧落在元灼的余光中。他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看着安排好诸事的叶鸣山禀告二皇子后带走身着黄衫的少女。稍稍朝旁侧身，嘴角勾起一抹浪笑，“方才经我探查，此女果真不简单！若你应允，我倒愿意倾囊相授。”
　　嫌弃的看去一眼，二皇子义正辞严的提醒：“你乃龙族。”
　　“便如何？”却见他只凝视台上，不再理会。元灼讨了个没趣，只得收回身认真观战。

　　此为竹月对战魔族的第一次练习，故叶鸣山挑选的是妖族中较为低阶的ha蟆精。此妖在法术上虽不及她，但身形巨大，体内又含毒素，不失为一个合适的对手。
　　擂台之上，一人一妖尚在互相试探。
　　ha蟆精左脚一跺，震得台上微尘腾起，浮在一尺高；竹月学着他的样子，左脚一踩，将浮尘压下地。他又双脚并踏，震起浮尘一丈高，仍被她轻松沉落。
　　“哈——！”ha蟆精宽嘴大张，吐出一口浊气。
　　掌心聚灵虽拦住了毒气，却挡不住已经混入空气中的一股难闻气味。如发酵了好些年的臭袜子般，令竹月不住的干呕。

　　“师傅！”捏住鼻子，声音变得又尖又细，竹月分神儿望了眼台下，“就没有香点的吗？”
　　“恩——！？”ha蟆精受此侮辱，生气的朝前挥出一拳。
　　灵巧的翻身躲开，竹月听着身后叶鸣山一本正经的解释：“身伴异香者，多为魔族的中阶妖兽。以你目前的实力，恐怕还不能与其抗衡。”
　　“哈？——！”ha蟆精顿时被激怒，看了眼台下又瞪向竹月，高高抬起粗如树干的一对手臂。随着拳头越握越紧，浑身上下皆涨满了墨绿色的液体。
　　面目狰狞的竹月看了一会儿，才放下手。解开腰间已用灵气固住铛簧的玉珠风铃，系于腕间，拢入袖中。

　　“来吧！”一手捂住口鼻，一手隔空取来备战区的长鞭，竹月只想速战速决。
　　“恩？——！”经她挑衅，ha蟆精已是暴怒。左右交错推掌，接连不断的喷射出毒球。其势快而猛，却并非没有规律可寻。
　　连番躲避间，竹月很快便发现他左掌出手稍慢。遂趁其左侧毒球刚出，沉左肩至身弯而右旋，顺势出鞭，将其左腕牢牢锁死。虚踩其左肩，凌空一翻，将ha蟆精的左臂反锁于其脖颈之上。俯身向右前侧滑行而出，生生拽得他险些主动交出后背。
　　“啊——！”哀嚎声中，ha蟆精抬起右掌紧握住长鞭拼命向内拽。而竹月虽秀眉微拧，却未施加太多灵气，只将将维持在与他相当的水平。

　　台下，二皇子看着她一面假意不敌般微微向前倾身，一面却不动声色的交换着与ha蟆精所处的方位。不禁弯起唇角，转向叶鸣山，言语间颇有责备之意：“这便是你教出的好徒弟？”
　　“呃，让殿下与公子见笑了。”叶鸣山也是极为配合，面上甚至还露出些尴尬之色。
　　正当元灼疑惑地看向他二人，台上“轰隆”一声：陡然收力的竹月却是毫发无损的拍着手，看着面前的ha蟆精被自己使出的全力反弹到龙灵护罡之上，就此昏睡过去。
　　“借力打力，顺势而为。珠儿姑娘当真是智勇双全！”元灼起身上前，毫不吝啬的赞扬着。可来回看看旁侧二人，有些惋惜道：“只是你三人分台做戏，竟令我错过最为精彩的一幕。”

　　“得元九公子如此赞许，珠儿实乃三生有幸。”说着客套话，竹月离开擂台。经过ha蟆精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不知何处传来的、愈来愈急促却又始终模糊的字音。
　　一时之间，脑袋被压得如有千斤重。
　　直到听见“叮铃、叮铃——”两三声脆响，她的神智方才清明许多。稍稍扶着头，竹月垂眸看向腕间，心中有疑。
　　“在想什么？”二皇子注意到她神情有变。
　　“刚刚好像听到说话声，还有玉铃铛的声音。”走出龙灵护罡，行至他们跟前停下，竹月晃晃手臂，“可是，现在却没了。”

　　“ha蟆精虽已昏死过去，身上的毒液却仍在外。许是你经过时不慎吸进一些毒气，因此产生了幻觉。”解释完，元灼微微侧过身，向前伸出手作引路之势，“后山有一处温泉水，具解毒之功效。不若我带你前去？”
　　“好啊！不知此处可有干净的衣衫？我身上的味道实在有些重了……”
　　“那便一起去吧。”一把揽过正向旁侧走去的她，坦然自若地推至自己与叶鸣山之间。二皇子笑意不明地看了眼元灼，方对她道：“元九公务在身，岂可过分叨扰？待换的衣物府中婢女早已备妥，便随你师傅先去吧。”
　　“方才是珠儿冒昧。”脚步停下，竹月微微福身告辞，与叶鸣山一同离开。

　　沐浴后，竹月着一身蓝紫混染的对襟齐腰襦裙走出。过肩秀发随意的在头顶扎成一个丸子，腰间玉铃铛随着轻盈的脚步发出悦耳的脆响。
　　闻声，二皇子转过身去，不由失笑：“一身小姐衣饰，怎将头发梳得好似道士般？”
　　樱唇微微撅起，竹月闷闷答：“珠儿本就是山野女子……”
　　“过来。”揽过她的肩背向自己，二皇子解开她的丝带。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理顺头发后，分股结鬟于顶。
　　绕着肩头余下的几缕细发，竹月不由感慨：“殿下文武双全、多才多艺，也不知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一声轻笑，他道：“不过是少时常见西村的妇人们给孩子梳头，看了些皮毛而已。”

　　“如此说来……我竟是第一个。”竹月自顾念叨着，一时喜上眉梢。
　　“什么？”
　　随着他的力转过身，看着他把剩下的头发编作细辫后系上丝带垂于胸前，竹月只道：“我说殿下厉害！”
　　“巧舌如簧。”轻轻一刮她的鼻尖，二皇子带她走向守在不远处的叶鸣山，“我有一物赠与你。”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他打开叶鸣山双手呈上的天青色剑匣，从中取出一柄剑。剑鞘乃青玉所制，其上刻着云纹；白色的剑柄上绘有孔雀翎，错落有致。
　　“此为青玉白翎剑，剑身轻巧，剑鞘破邪。”递上前，二皇子微笑道：“正适合你防身用。”

　　得他眼神催促，竹月欣喜收下。拔出一试，果真是件称手的兵器。合上剑鞘，只觉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她几步上前，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身体，“殿下待我甚好！”
　　此番有些出乎二人意料，二皇子微微抬手拦住正要出言的叶鸣山，拍拍她的背，浅笑道：“自当如此。”
　　“珠儿失礼，望殿下莫怪。”俏脸微微泛红，目光却澄澈如玉。
　　“无妨。”如有烈日灼目，他稍稍挪开眼，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