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圣女灵竹月》寄谁

10、魔族入侵

　　时已夕阳辞树，暝色上窗。柳大人被今夜当值的叶鸣山换下，此刻正与二皇子同行于东城的集市上。而身后不远处闲步的，便是元灼与竹月。
　　他二人有说有笑，于各个摊位前停驻观瞧，不自觉便与另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三年间，竹月不是在府中修习，便是在西村帮忙。仅在除夕之夜去城中河附近的阁楼看过几次烟花表演，是以对集市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见她如此，元灼非但不觉无趣，反而出手阔绰。只要是她多看过两眼的东西，皆不问价格，一一买下。

　　“殿下。”向后又望去一眼，柳大人乐呵呵说着：“瞧元公子的模样，似乎对珠儿小姐甚是喜爱。若属下没有记错，再过上三载，小姐便到及笄之年。若是就此……”
　　感到凌厉的一瞥，柳大人拱手向前，垂眸道：“属下失言。”
　　为巩固与龙族的关系，百年间送出公主与其通婚的皇帝并不在少数。自不必提皇族的其他成员，常常为了得到功力更为高强的亲信，也会双手奉上府中有身份的人。
　　只是隔族相配，便不会有后代，绝非良缘。
　　“此事尚需从长计议。”收回落在少女身上的视线，二皇子沉吟片刻，行至街边等候，“醉仙楼已不远了。”

　　不远处，竹月正拿起摊位上的一个万花筒。仿若不识，于手中来回把玩，“元九，此又为何物？”
　　“万花筒。”自她手中取来，放在她眼前，元灼耐心解释：“只需轻轻转动，便能展现出不同的画面。”
　　“如此奇妙！”看了许久，竹月带下他的手，转眸向他，眼含憧憬地说：“若是能用此法记录下每一个美好的瞬间，留待日后时时回味，岂不是件天大的乐事！”
　　被她的笑容感染，元灼开怀笑道：“蝶族的回溯之术，更为奇妙。只要有合适的媒介，莫说一个瞬间，纵是前世之事，亦能看得一清二楚。”
　　以手掩面，遮挡唇角难藏的笑意，竹月吃惊地瞪起杏眼，“天下竟有此术！”

　　“只可惜蝶族生性孤僻，千年前废绝此术也不肯外传……否则许多事怎会迟迟无解。”无奈叹息间，元灼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少女脸色已变。再看去时，她已重展笑颜。
　　“何苦忧愁？尽己所能，便无遗憾。”像是宽慰他，更像是宽慰自己。
　　听出些端倪，元灼笑问：“珠儿所愿，不知为何？”
　　“殿下与公子所愿，亦是我之所愿。”抬眸浅笑，不容他再多说什么。竹月拉起他的衣袖便小跑起来，只留下一个欢快的声音：“殿下在等我们！”
　　“殿下。”赶上前，收到二皇子眼神警告，竹月忙松开手，又拍拍元灼有些皱起的衣袖，“元九莫怪，是我又失礼了。”

　　“无妨。”刚露出一个笑脸，刹那间却是神情一变。与二皇子对视一眼，元灼一手将少女护至身后，一手高举龙灵盾牌。
　　“无关人等，速速返回家中！”随着话音落地，盾牌升至高空，点亮大小房屋外的龙灵护盾。
　　“出什么事了？”看着柳大人前去协助街上的侍卫疏散人群，竹月心中虽已有猜测，却不愿相信。
　　“魔族入侵。来者少说也有三十个，且实力皆在高阶妖兽之上。”一边说着，一边取过她手中的青玉白翎剑。二皇子教给她一招简单的手势，自青玉剑鞘之上展开可纳一人的龙灵护罡，“若是遇上强劲的敌人，你便需持续注入灵气。”
　　边缘金色的光晕微微闪动，衬得他那张坚毅的脸有几分柔和。竹月愣怔片刻，从他手中接过剑来，眼角微微弯起，“殿下安心，我定能保护好自己。”

　　方才热闹的街道渐渐安静下来，几乎只能听见玉铃铛轻轻撞动的声响。
　　可这寂静并没有维持太久。几乎是一瞬间，集市上、半空中便聚集了不下十个魔族高手，将他四人与十来个侍卫团团围住。
　　“此人正是皇族之人！”为首的那个虽有一张人脸，却是抓腮摇尾，长刀直指二皇子，“取其头颅者——魔帝重赏！”
　　随着猴精一声令下，身后又冒出的许多小妖皆朝二皇子俯冲而去。外围的侍卫们拼死挡住；元灼显出手中长-枪朝猴精掷去，刺其左眼后速又收回，几个闪身至他跟前，展开一场恶战，而柳大人迅速发出信号弹后便是直冲向前。

　　除去上方天空漂浮的缕缕红光，左、右、后三面皆有异动之象。二皇子回头看了眼夜色笼罩之下的宫门，拔剑出鞘，凌空跃起。长剑挥动间，带出的灵气紧如银丝，斩断一切避之不及的事物。
　　龙灵护罡中的竹月一面提防着可能袭来的敌人，一面心急如焚地观战：柳大人师出云苓山庄，神识未开，纳灵有限。且密章中的功法多为指式，速度虽快却难以以一对多，遂只挡西面；东北面的元灼既为龙族，自有龙鳞护身。这个级别的六只妖兽虽能与他僵持许久，却难以伤他分毫。
　　而二皇子虽只挡南面，却因皇族身份的暴露，成为妖兽攻击的主要对象。既要应对从侍卫们手中逃开的数不胜数的小妖们，还要与三只已化人脸的鼠妖交战。若非他自小便领悟超群，又日日勤于修习，恐怕早已成为鼠妖手中与魔王换赏的筹码。

　　手心微微攥紧，竹月心里迟迟拿不定主意。三年间，她于梦境中已将天族的功法习到四、五成。神识中攒有草木属性的银杏、薰衣草之灵，不仅可供取用，还可汇聚成物。至于入他人神识、闪身瞬移，更是不在话下。是以，虽无一击必胜的把握，却定能破解如今胶着的局势。
　　只是天族本不愿也无力插手灵海大陆上的纷争。若她贸然出手，引起魔族的怀疑，无端牵连银霜先生，岂非忘恩负义？
　　可殿下待她……
　　左右摇摆之际，却见东北面的六只妖兽互传眼色后，相互配合着使其中一只蝎子精溜向南面而去。而南面的三只鼠妖亦是狡猾，假意攻向竹月，欲诱使二皇子主动交出后背。
　　“不好！”心中一惊，竹月瞬间闪至他的身后。眼眸闭合间，数株薰衣草自神识而出，于她身周环绕。再一睁眼，它们便如满弓之箭，直直向后贯穿蝎子精的兽身。

　　“天族……”随着蝎子精落地，众妖兽皆停手后退，竹月等人亦是站作一排。两相对峙间，各自盘算。
　　余光察觉另三人皆向自己看来，竹月暂且搁下混乱的思绪。手中紧紧握着青玉白翎剑，眼中透出与清丽外表不相称的凌厉杀气。
　　“堂堂天族，竟是如此违信背约之辈！”
　　“我非天族！”上前一步否认，竹月只言：“会些法术而已。”
　　“你——信口雌黄！”眯着一只眼的猴精抓耳挠腮，一副气急的模样。
　　“哼！”鼠妖又开口：“待我取你性命，便可当此事与天族无关！”
　　“无须再与其白费口舌，”二皇子低声说着，至竹月身旁似笑非笑，“若是不留活口，此事定然另有说法。”

　　顷刻之间，两边皆是杀心大起。谨慎向前迈步，随时准备殊死一搏。却就在他们正要交手之际，一身披银色盔甲，面戴银色面具的白发仙人从天而降。浮身于两方势力之间，周身散发出的强大灵气如烈日近身般，逼得人连连后退。
　　“……你，你是谁？”猴精战战兢兢地问。
　　“银、霜、帝、君。”四字吐出，如裹着无形炮火塞入众妖耳中一般，令他们纷纷爆体而亡。
　　“银霜……”从未见过他如此，竹月不确定地喊着，“帝君？”
　　转过身至她跟前，帝君温和笑着，“是我。”

　　“元灼参见帝君！”
　　“陆秉诚参见帝君！”
　　“柳云凡参见帝君！”
　　身旁三人皆跪拜在地，令竹月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但很快还是决定随大众，以示尊重，“竹月参见帝君！”
　　话音落地她便反应过来，权当未觉三人扫来的目光，只将头埋得更低了。
　　“无须多礼。今日种种我自会禀明天帝。”
　　待他四人起身时，帝君早已不见踪影。竹月一时惆怅，比起现实中的帝君，她还是更喜欢梦境中的银霜先生。回过神儿，只见三人皆紧盯住自己。瞎话还没编好，她且退且说：“我去别处看看，也许有人受伤呢？”

　　确实有人受伤，且都是十一、二岁的少男少女。经过挨家挨户的调查，他们发现这些人手腕处皆有相似的牙印。毒素直侵心脉，已无生还可能。
　　“感觉比起皇族，这些孩子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口中喃喃说着，竹月回想起先前的情形，突然发现被他们拖延了许多时间。可是为什么呢？她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
　　与元灼对视一眼，陆秉诚眼中黯淡少许。却很快恢复往日神采，揽过她的肩，将她护在怀中向外走去，“回府再说。”
　　自他搭在肩上的手向上看去他的脸，竹月眸光微闪，唇角牵开一抹笑，“殿下原谅我了？”
　　抬手给她一记暴栗，陆秉诚轻笑着瞥她一眼，“自会同你算账。”

　　于街边等待马车时，陆秉诚不再许她随意闲逛，唯恐那咬人的妖兽还在城中。竹月无神的望着天空，任凭万千愁绪在脑中飞扬。
　　隐约听见小女孩抽泣的声音，她仔细听了听，问向二人，“你们听见没？好像有小孩儿的哭声？”
　　“的确。”元灼应声，稍加辨别，指向不远处的巷子，“在那边。”
　　“我们去看看吧。”竹月撺掇道：“反正柳大人才刚去不久。”
　　“也好。”陆秉诚想了想，与他们一同前往。
　　走进巷子里，来到靠墙的小女孩跟前。竹月蹲下，轻轻摸着她的头，温声问：“小妹妹，是不是和父母走丢了？”

　　正当小女孩抬起些头时，竹月却被陆秉诚猛地扑倒在地。震惊之际，他却已是两眼一翻，倒入她的怀中。
　　“蛇族！”长-枪一出，元灼将蛇女钉在墙上。急忙搬开陆秉诚放平在地，封住其经脉后，又在他脚腕处割开一道口子，将血中的毒素排出。
　　蛇女忍痛拔出长-枪丢开，非但不露惧色，反而展开身形，露出人面蛇尾的模样。口中吐着信子，试图再次袭击。
　　抬起一手聚叶成藤，将她捆成粽子一般严实。竹月撑着地面站起来，发出的声音冷如冰窖，“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妖娆的身姿带着银杏藤微微摆动，青白色的浓浆自她眼孔的位置缓缓渗出。少时，蛇女便如死虫般一动不动了。

　　“这……？”见她自戕，竹月虽心中有疑。然惦记着中毒的陆秉诚，便不作他想，欲去街边拦车。
　　“回来！”说着，元灼已背起陆秉诚，化为龙身，“扶住殿下！”
　　以灵气稳固住陆秉诚的身体，竹月不再多想，跨坐上去，只希望回去的路程再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