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圣女灵竹月》寄谁

11、殿下中毒

　　“让开，让开些！”
　　宫门口守着的一位太监在前开路，很快便将人带到最近的西五所。元灼将将把陆秉诚放平在床上，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微臣参见二皇子殿下！”匆忙行过礼，太医便一刻不敢再有停歇，奔至床前。
　　挪至床尾的竹月看着他以灵气探脉，观他脸色一时间已是千变万化，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殿下如何？”直到他收回手，竹月方才开口问。
　　“殿下……”斟酌着用词，将一粒绿豆大小的黑色药丸置于陆秉诚的舌下，太医才告知三人，“暂且无性命之忧。”

　　“诚儿如何？”
　　欲再问时，却闻屋外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隐约透出一丝担忧之情。随其入门，周身散发而出的灵气已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便知是皇帝来了。竹月速速离床，随三人迎上前去，拜倒在地，“参见陛下！”
　　“免礼。”宽袖一甩，皇上行至床边坐下。很快便发现他的伤口在腿上，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已然起身的少女。
　　“蛇毒侵入殿下-体-内，幸而得元公子及时处理，方未伤至心脉。陛下来前，微臣已喂殿下含服护神丹，可保殿下免受梦魇之扰。”禀明诸事后，太医渐渐面露难色，“只是……若不能在三月之内服下解药，恐再难醒来！”

　　“既知有解药，你可能将其配出？”
　　“微，微臣无能！虽有药方……”太医猛地跪倒，行大拜之礼，“却是难为无米之炊啊陛下！”
　　“你且起身，”眉头一皱，皇上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眼直直对着他，“缺些什么药材？朕即刻便命人去寻！”
　　“乃是黑峰崖上一株蓝色的七叶莲与沉香海内一朵青色的半边莲！”
　　“据古籍所载，百花妖主曾蒙圣女教化，想来应有商量的余地。即便此法不通，也能有下策。”沉吟间，皇上一对剑眉不由深锁，“只是这黑风崖，偏在魔族的地界内……”
　　“陛下，民女愿去！”元灼正欲开口，竹月便已跪倒在地。

　　“哦？”目光细细打量少女片刻，皇上看了眼她手中的青玉白翎剑，只道：“你可有十分把握？”
　　“虽无十分把握。”下巴微抬，决绝目光直视他的双眼，话语间亦是不留退路，“然七叶莲不回，黑峰崖便是民女的葬身之所！”
　　“哈哈哈……好！此等忠义，可比将相！”一声长笑，皇上起身扶起她，久久凝视着她手中长剑，竟有片刻失神。
　　“陛下。”元灼上前一步，“请允元九一同前往，可有七分把握。”
　　“好！”当即答应，皇上又道：“若有何需要，尽管说来！”
　　此番前往魔族之地，不宜高调行事，人自然越少越好。这么想着，竹月便只看向元灼，征求他的意见。

　　“元九确有一物相求。”拱手向前，在皇上的目光注视之下，左右瞟去几眼。
　　“你三人且退下。”
　　虽不明所以，竹月还是乖乖随太医和太监一同退至院外。
　　“请问太医……”率先打破沉寂，竹月问道：“方才所言梦魇为何？”
　　“哦，回姑娘的话。”许是因为先前皇上几句抬举的话，太医的措辞变得十分客气，“不同强度的蛇毒会使中毒者陷入不同深度的梦魇。若是不予压制，任其横行，强则可致人坠入心魔！”
　　“坠入心魔……便会如何？”
　　轻叹一声，他低声相告：“自是坠入魔道。”

　　眸光一怔，竹月凝视太医许久，突然开始担心他的可靠性。
　　“姑娘放心。”言辞间，他颇有自信，“我沈氏一门师承天族的太阴星君，定不会令此事发生！”
　　“如此，便有劳太医。”嘴上恭维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起来。竹月不再与其攀谈，扶着额头打起盹儿来。
　　于梦境中寻了许久仍未见银霜先生，竹月正欲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渐近的呼唤：“月儿。”
　　“先生！”原本惊喜的一声却在记起来意后被染上一丝哭腔，一抹苦涩的味道倾入喉间。她轻轻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殿……”一颗豆大的泪珠自眼角滑落而出，令她鼻子一酸。

　　月皎皎兮，霜风凄凄。
　　他没有催促，没有安慰，甚至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站着，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却带给她无限的勇气。
　　不多时，竹月平复好情绪。将今日他离开后的诸事、沈太医所言及自己的打算和担忧皆尽数告知。
　　“太阴星君精于制药炼丹，于凡间历劫之时得沈清风祖上多有照拂，确实曾留下一本自撰的医书传以至今。”
　　听闻此言，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过魔族为何如此冒进、直奔灵海城而来却只为毒杀那些孩子？蛇女身上为何没有一丝妖气？还有……
　　种种疑惑萦绕于她心间。

　　“先生……”
　　仿若未闻，他侧过身去，生生拦下了她的话，“此番你前往魔族之地，实在凶险。”
　　“可我一定要去！”
　　“我并非想要阻拦。”垂眸看去，银霜微微笑道：“而是有两套功法相传，以助你一臂之力。”
　　方才展颜，竹月抱拳上前，“多谢先生！”
　　“此青玉白翎剑为龙族所铸，可承天族御剑飞行之术。”说话间，他手中显出一柄外形朴素的银白长剑。取剑出鞘，施以灵气，令剑身虚浮于地面之上。
　　一试便成功，竹月学他的模样，立于剑上。甚至挪了挪，以求与他保持在剑的同一位置。

　　“不必如此严苛。”不忍一笑，银霜展开握住剑鞘的左臂，并起右手中的二指起了一个并不算复杂的手势，于她身周飞行一圈后停下，“初学此术，可聚灵于剑鞘、双目之间。剑鞘用以控制方向，双目则控制速度。”
　　微微点头，竹月同样抬起手臂，并指起势，却是将他所说的弄反了。许久不见有动静，本就有些紧张的她微微握了握剑鞘，向他看去，“先生……”
　　“啊——！”不料脚下的剑突然起飞，带着她直直向他冲去。幸而他反应迅速，并未受她所累。
　　飞回后，竹月心有余悸地停在他跟前，还不明白哪里出了岔子，“请先生指教。”
　　“你且不熟，勿用眼睛控制方向。”
　　“剑鞘，方向，剑鞘，方向……”默默念叨几声，竹月转剑鞘调整面向，双目视前控制速度。来回几圈顺利飞行后，重回他的身前停稳，“先生，我学会了！”

　　“不错。”微微颔首，银霜浅浅一笑，收剑落地。嘱咐她御剑飞行虽可日行千里，然需量力而行，以免灵力不支，横生枝节。
　　一一应下，竹月随他行至银杏树前。在他的指令下，自神识中轻松取出一片银杏叶，而后又潜神入内。如此情形之下，聚集更多的叶子比平常实在费力许多；然竹月决心异常强烈，始终聚精会神，不敢有一丝懈怠。
　　“正是如此。”在他的鼓励之下，包裹住她身体的层层银杏叶缓缓向内收拢，控住她的身体回到她的神识之中。竹月的身体进入了自己的神识，而她的神识又在银杏叶中。是以，银杏叶此时便成了她的身体。

　　这种感觉奇妙无比。竹月欣喜不已，带着已然落地的小小叶子如被风吹一般微微颤了颤，“先生，我成功了！”
　　“很好。只是切记一日之内不可维持匿形状态超过半个时辰，否则会令身体渐渐消失。”说话间，他已匿形为一团银色火焰，向她稍稍靠近一些，提醒道：“此外，匿形之术定要在安全的环境中施展。如若所匿之物被毁，你亦会神形俱散。”
　　“此术未免也太可怕了！”说着，竹月已重显身形。
　　随着一声轻笑，他亦归神入体，安抚道：“只需把握好时间与环境，修至上乘时，此术便可杀敌于无形。”
　　“这么厉害……”感慨之余，竹月不由便联想起爆体而亡的那些妖兽。满腹疑惑再次涌现，然她已察觉银霜不愿谈及此事，自知不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只好在心中另作盘算。

　　“魔族之地并无你神识中的二物。”银霜的话拉回她的思绪，“遂你还需另纳一物入灵，以免匿形时露出破绽。”
　　修习纳物术之初，便需自万物的五种属性中做出选择。水、火皆只能独修；唯草木、金、土诸物可并存，虽说畏火，却能克水。而银霜所习的火属性灵气，虽可灭此三物，却偏偏惧水。是以，出于对他的信任和感激，竹月便选择了此三物。
　　如此，既不必担心日后会被过分压制，亦可使银霜少些软肋。
　　“那便选石头吧！”弯身捡起一颗漆黑不平的石子，竹月潜入其内，取灵后返回神识，塞入屋中靠墙储物柜上的第三个抽屉中。此后，只需不断注入灵气，令石子生出便算是成功了。
　　此事完毕，竹月想起元灼，不知他是否会这匿形之术？若是不能，他二人同往；如遇紧急时刻，她躲起来了，却留下他，岂不是太……
　　“先生，那元九怎么办？”

　　“如有需要，可将此术传于他。”话音刚落，不等她再多说什么，银霜的身形便渐行渐远。随即，竹月也是醒了过来。
　　听闻身后脚步声渐近，她便放下手来，随身旁二人转身迎上，“陛下。”
　　“你二人在此悉心照料。”这句话是向身侧而去，接着的话方是对她所说：“你随我来。”
　　跟在皇上身后悄无声息的走了许久，至一处雄伟的宫殿前等候片刻，待太监传唤，竹月方进殿跪拜。
　　“起身，上前来。”
　　依他所言，竹月上前。见他递来一个匣子，便先双手接着，方才开口：“民女谢陛下赏赐，只是不知此为何物？”
　　“你且打开看看。”

　　一手托住金边镶嵌的黄梨木匣，一手打开锁扣，便见一道金光照射而出。鬼使神差的上手一摸，触到坚硬鳞甲上尚存的一丝温热。心中已有推测，竹月当即合上木匣，跪地呈上，“陛下！民女岂敢？”
　　“呵呵呵……”低沉地笑着，皇上将她扶起，并未收回木匣。而是抽出她腰间的青玉白翎剑，在手中比划许久，方才放回剑鞘。
　　“你可知此剑的由来？”
　　“民女愚钝，还请陛下相告。”
　　“已故的绾贵妃与朕大婚之日，龙族铸此青玉白翎剑相贺。自她过世十一年有余，此宝剑才终于有了新的主人！”
　　“民女……”一时语噎，思绪混乱间，竹月嘴上生硬地说着，“感念殿下恩情。”
　　“二皇子为何中毒，朕早已心知肚明。”双手覆于木匣之上，皇上将其推回少女怀中，“龙鳞盔甲并非赏赐，只盼你与七叶莲同归，方能不负诚儿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