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圣女灵竹月》寄谁

6、灵族圣女

　　数月未再见银霜先生，倒是那笑容热烈的红发男人开始反反复复出现在梦境之中。总是那副他牵着女人的手奔跑在花海中的美好画面，却令人百看不厌。
　　女人的脸总像是被蒙上层层雾气般看不真切，男人的脸却清晰得连扬起的发丝都可见。竹月百思不得其解，多次执笔画下男人的样貌想等再见先生时请他帮忙看看。
　　可惜画功实在太烂，画像恐怕是男人他妈来了也辨认不出。便只得作罢，想着夜夜都有美男观瞧倒也不是坏事，日子一久也就全然不在意了。

　　因着先前静心时曾出了差错，如今没有先生从旁指导，她便迟迟没再修习。直到这日叶师傅带侍卫们外出办差了，她得了闲，将近来修习的凤鸣阁低阶掌式练了百八十遍，却还有许多时日。
　　不由心痒难耐，一面安慰自己上回是因为风铃才平生梦魇，一面推开房门于床前盘坐。双眸微闭，樱唇轻合，拇指相抵落于身前，很快便身至虚无之境。
　　周遭仍旧白得刺眼，她却依稀感觉这片白色带了些温度，像是过强的光线照在脸上。尝试着慢慢睁开眼，竟然看到了蓝天。

　　欣喜不过片刻，她便发现自己悬在空中。顿觉脚下一空，伴着一声惊叫，迅速向下坠落。
　　意料之外的落入一个坚实的臂膀，顺势看去，竟是银霜先生。惊讶之际，双脚已然落地，唇启未语间，他便解答了她的疑惑，“不过是上次留下的灵气汇聚所成。”
　　“那……”顿了顿，换成一个更为合适的问法：“我说的，先生能知道吗？”
　　“自然。”他微微笑着，除去一身白衣，竟与此前所见并无差别。
　　“上回得知先生名讳后所言，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原谅！”

　　“你所言并无不妥，不过是我心有执念。”抬手扶她起来，望着远方出神许久，方才看回，“也正因如此，我未再入你梦境。”
　　秉持沉稳之心，竹月未发一语，只微微露着疑惑的表情。
　　“待至中乘，我自会再寻你。”
　　原来还有机会！唇角微弯，竹月不由两眼放光，连忙问：“那我现在能看见了，算到了吗？”
　　摇首否认，他道：“若能将我驱逐，方算成了。”
　　听罢，竹月小小的一张脸几乎都皱起来，“先生！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浅笑着摇摇头，手指在她额间一点，他的身形模糊起来，只留下阵阵轻音：“尚未静心，你且去吧……”

　　满腹狐疑的睁开眼，身子向后靠着床，竹月对着床顶发呆。何为静心？静心就能打败先生了吗？他可是天族啊……
　　“珠儿小姐，”婢女的叩门声打断她杂乱的思绪，“该用晚膳了。”
　　“好！”左右扭扭脖子，以一种不太寻常的方式站起来，竹月推开门露出有些机械的笑容，“今天有客人吗？”
　　“没有，”婢女摇着头，细眉不经意间微微一拧，“殿下今日未来用膳……”
　　“啊……这样吗？”太好了太好了！面上露着疑色，竹月的心里却已经欢呼雀跃起来。

　　实在不是她不愿看见二皇子，而是每每他在府中用膳，便带回一帮人来。原本大家都相安无事，竹月也乐得多些菜式。
　　可自从某次二皇子带回一个书生般素净模样的人后，一切都变了。
　　那人在桌上频频看她，看得她直起了身子，看得她放下端着的碗，看得她拿出手帕擦擦嘴角，甚至并拢了双腿！才终于令他不再看了！
　　这便算了！可二皇子却不知是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开始在饭桌上对她频频侧目。若无外人倒还好，毕竟她在王府已待了快半年，想必本性早已被他看得差不多了！
　　可他偏偏就在有客时才如此，引得客人也同他一起对她频频侧目，实乃“杀人诛心”！

　　时值初秋，夜色渐浓，金风送爽。竹月带着婢女在府中散步消食，远远却是看见二皇子正于海棠树下的石椅上坐着饮酒。
　　“他怎回的这般早？”往常可不总是夜半归来？或是抚琴高歌、或是吹笛，扰她清梦！
　　愣了一愣，婢女回：“殿下今日自宫中回来，并未再离府。”
　　杏眼眨呀眨，竹月方知先前会错了意。瞅一眼树下，又看回眼前，吩咐道：“让厨房熬些小米粥，再做些红枣糕，你一并送来。”
　　看着婢女应声离去，她朝树下走去，很近了仍不见他有反应。坏心的弹一下腰间铃铛，他却似听不见一般。
　　“殿下深夜饮酒，不知有何心事？”

　　他看过来，唇角噙着笑，一如往常；目光在玉色长衫的衬托下，却显得有几分失魂落魄。整个人好似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惹人垂怜。
　　“你可愿听？”
　　这回答着实出乎她的预料，沉吟片刻倒也坐下，笑眯眯道：“殿下对我恩重如山。莫说是听一桩心事，便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亦是在所不辞。”
　　“此话当真？”
　　“当真！”不假思索的应下，竹月另又补充：“不过须在我血刃仇人以后。”
　　一声轻笑，他脸上的凄凉之色似乎也褪淡不少。

　　“你可听说过灵族圣女？”
　　此言陡然一出，竹月脑中如流星划过般猛地一个激灵。她只以为是被长久沉默后突起的声音吓到，定了定神，摇着头，“没有。”
　　“传言说，圣女乃女娲补天后遗留的一抹灵气，纳后羿射下的九个太阳方幻化为人形，代诸神守护灵海大陆。”
　　“那她现在何处？”
　　“不过口口相传罢了，”二皇子连连摇头，“古籍从未有所记载。”
　　“可这与殿下的心事有何关系？”竹月由衷感到疑惑。

　　“这世道乱了百年。”一杯酒下肚，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他道：“宫中那帮老臣世代躲在龙族的庇佑之下，只一心撺掇父皇动用全部兵力找寻圣女！”
　　“结果呢？”
　　“呵！”冷笑一声，“传言岂可信之！”
　　“那……”话未出口，婢女的脚步声渐近。

　　“殿下，珠儿小姐命厨房备的粥与糕点送来了。”
　　“放下吧。”微微一怔，二皇子摆摆手，“你且退下。”
　　待她走远，竹月试过毒，一边盛好粥递上，一边问：“殿下是否已想到其他法子？”
　　一口粥下肚，二皇子微微笑着，“你还小，我说了也不懂。”
　　“……？”自知再也问不出什么，竹月恨恨的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