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竟该死的甜美》九柚

8、第 8 章

　　宿江时的狗，让南桑对宿爷爷的心理阴影都少了一半，她狠狠撞了他一下，转身大步朝客厅走去。
　　可能是听到动静，宿爷爷刚好出来查看，双方一照面，南桑脚步微顿了下。

　　从老宅搬走后，南桑就很少再见到宿江时一家人。他父母偶尔还有机会在其他场合见一见，宿爷爷退居二线后，好像真的一次都没见过。
　　因此南桑记忆中的宿爷爷，还是那个拎着剔骨刀、说话中气十足的威武男人。

　　而眼前这位老人，拄着拐杖，身形颤颤巍巍，记忆中钢针一般的胡须，已然全白，似乎也变得柔软了许多。威严坚毅的脸庞，爬满纵横交错的沟壑，竟显得慈爱起来。

　　那个提刀的男人，反被岁月这把杀人不见血的温柔刀，雕刻成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模样。

　　南桑心里没来由的有点酸楚，顿了顿，才随着宿江时喊了声：“宿爷爷。”
　　“来了。”宿爷爷精神气还不错，脸上也没多余表情，“进来坐。”

　　这样简练、不带丝毫感情的说话方式，和记忆中倒是有几分相像。
　　南桑回过神来，跟他进屋。

　　茶几上放着一袋水果，看样子像是刚买来的，里面还配有一把水果刀。
　　宿爷爷或许也还记得当年的事情，看了南桑一眼，默默将刀子收进茶几的抽屉里。
　　南桑：“……”

　　“吃水……”宿爷爷说到一半，又转口道，“我去给你们泡茶。”
　　“我去吧。”宿江时拦下他，“您别折腾了。”

　　他一离开，便只剩下南桑和宿爷爷。
　　即便宿爷爷已经变成了一个老人，他依然是宿家话语权最高的那个人。南桑深知这一点，所以短暂的感伤之后，便警惕起来。

　　不过，宿爷爷没有马上说话，她身为小辈，倒也不好让场面太冷，主动道：“宿爷爷，您身体怎么样？这次是不是飞了挺久，有没有晕机？”

　　据宿江时说，宿爷爷肝和心脏都不太好，常年吃药。这次出国，就是为一款新药。要不是他们突然的婚礼，宿爷爷还不会这么快回来。

　　“没有。”宿爷爷回答还是简洁，但也是有问必答，“还不错。”

　　南桑转身从陶茜给的礼品中，挑了两样出来，拿给他看：“这是一点护肝片，市场反馈效果还不错。不过，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保健品也不能随便吃。您得先问问医生，看您这病能不能吃。”

　　“好。”宿爷爷接过来一看，“不是你家的？”
　　南腾集团最著名的，便是医药部分，像护肝片这种东西，不仅生产，还卖得挺好。

　　南桑有点尴尬，正在想要怎么回答，宿江时端着茶水过来了，接过话头很随意地道：“人家哪敢拿自家的，怕您直接给扔出去。”
　　宿爷爷：“……”
　　南桑：“……”
　　她听父母说过，宿爷爷生病从来不用南腾集团的药物。

　　以前宿爷爷喜不喜欢南家的产品，他们是无所谓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陶茜希望她能讨好宿爷爷，所以在挑选礼品的时候，自然要避开他的忌讳。
　　所以宿江时说的是真的，但直接说出来，还是挺尴尬。

　　狗男人像是无所觉，说完又朝旁边的储物柜扬了扬下巴，对南桑道：“人都会变，爷爷现在很信赖南腾的东西。”

　　南桑扭头一看，果然看到柜子上几个保健品盒子，都印着南腾集团的标志。
　　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怀疑自己眼花了。

　　宿爷爷张了张嘴，似乎想否认，但到底什么都没说。他低头端起茶杯，宿江时刚来得及说出个“烫”字，他已经喝下一口，然后整个人身体明显一僵。
　　“快吐出来。”宿江时赶紧从旁边的小冰箱里掏出个冰袋。

　　宿爷爷抿着唇，过了好几秒，才慢慢咽下那口茶，然后挺直脊背，故作淡然地道：“没事。”
　　声音分明有点打颤，让南桑想起了小时候逞强的宿江时。

　　南桑：“……”
　　要不是不礼貌，她真的会笑出声。
　　宿江时摇摇头，将冰袋又塞回去，明显也拿老爷子没办法。

　　“南丫头今年刚毕业？”宿爷爷休息一会儿，可能舌头不疼了，终于开始问问题。
　　来了，南桑坐得端正了几分：“是的。”

　　“学的什么专业？”宿爷爷又问。
　　南桑：“新闻学。”
　　“新闻？”宿爷爷有点意外，“那是做记者，还是主持人？”

　　“我之前在报社和电视台实习过，记者幕后都做。”南桑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之后，可能不会再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了。”

　　“那你想干什么？”宿爷爷问完自己也想到了，“进南腾集团？”
　　“是的。”南桑说，“如今我家这个情况，我总要做点什么。”

　　宿爷爷看着她，眼神有点复杂，像是伤感又像是欣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家人对你很好，这个时候，你是该站出来，承担一点责任。”

　　这句话很平常，但也说不好是为什么，南桑眼眶忽然有点泛热：“我会尽力。”
　　可能是因为，他第一反应不是质疑吧。自从她透露要进南腾集团，几乎每个人都在劝她不要任性。

　　其实，南家和宿家祖上家业差不多，也是豪门，但还不到领头羊的位置。是到南爷爷和宿爷爷这辈，才迅速发展壮大的。

　　有人说，那是因为两家各出了一个商业天才；也有人说，是因为棋逢对手，他们被激起了斗志，才能发挥潜能。
　　南桑的想法，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她父亲和宿江时的父亲，其实都不算特别厉害的商业人才，只是靠着祖上的积累，不功不过地守住家业。
　　南爷爷去世早，宿爷爷一直在掌权，这才导致了两家的差距开始拉大。

　　好在南桑的大哥南樟从小就展露出不俗的商业天赋，所以家里一直对他寄予厚望。
　　正因为这样，南桑和二哥就从没想过以后要进公司。

　　南樟也不负所望，他确实很有自己的想法，接手公司就进行了一些改革。
　　但谁也没想到，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改革都还没彻底完成，南樟就出了意外。

　　本来改革就消耗掉不少资本，也动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南樟在还能压住。南樟不在，连南劲嵘都压不住，他也不清楚南樟一些做法的意义，卡在中间进退两难。这才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造成今天的局面。

　　南劲嵘和陶茜身体都不好，大哥还没醒，二哥失踪……这个时候南桑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之前一直没正式进入南腾集团，一方面是因为她还在等一个机会，另一方面则是想着结婚后，有唐家这个后盾在，更能压得住人。毕竟她刚毕业，又是出了名的小公主，很难服众。

　　谁能想到，连婚事也出现意外，现在难度更大了。
　　可见计划真的赶不上变化。
　　也别想靠别人，只有自己最可靠。

　　“南丫头从小就聪明，只要你尽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宿爷爷说着，转头瞪了自家孙子一眼，“你有经验，也帮衬着点。”

　　南桑急忙摆手：“不用，我们只是……”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宿爷爷打断她，表情严肃起来，“但你俩现在就是夫妻，有再多矛盾，那也只是内部矛盾，不能让外面的人欺负了自家人，这是底线。”

　　南桑今天过来，是做好准备要被刁难的，没想到宿爷爷竟然会这样说，这可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南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求助地看向宿江时。

　　“您放心。”宿江时一直懒洋洋地靠在自己位置上，对他们的聊天似听非听，这时候才撩起眼皮看了南桑一眼，却是对宿爷爷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放心。”宿爷爷像是知道他会阳奉阴违，紧接着又道，“这样，你俩搬回老宅来住，我要监督。”

　　南桑一惊，婉拒道：“这不太方便吧？我们都很忙，下班可能很晚，会吵到您休息。”
　　说着，踢了宿江时一脚。

　　宿江时终于坐起身，补充道：“而且，您起太早，也会打扰我们休息。”
　　南桑：“……”

　　宿爷爷瞪了他一眼，但到底没再坚持，妥协似的说：“那你俩去南家老宅住。”

　　南桑还想说什么，宿爷爷又抢着道：“我知道，南家老宅准备卖掉是不是？小九你去买下来，当做聘礼，你结个婚，出人就行吗？哪有这么好的事，不要丢宿家的脸。”
　　宿江时：“……”

　　“只有这两个选择，你们自己选。”宿爷爷起身离开，看起来像是在给他们空间思考，其实根本就是不容置疑。

　　南桑看向宿江时：“这不行。”
　　她和宿江时结婚是权宜之计，还真没想要住一起，至少不是天天住一起。

　　“可是，我让爷爷帮忙说服爸妈出席婚礼的时候，确实说好要答应他一个条件。”宿江时有点为难。
　　南桑：“……我又没答应。”
　　她知道这话过分，但真的不想答应。

　　“不讲良心是吧？”宿江时微微侧头，眯了眯眼，对着她上下来回扫了两圈，忽然道，“还是说，你在怕我？”
　　“我会怕你？”南桑下意识反驳，“怕你什么？睡觉磨牙打呼？”

　　宿江时：“你看我太完美，怕自己和我朝夕相处，会情不自禁爱上我。”
　　说完还点了点头，像是在说：就是这样，我分析得太对了。

　　南桑：“……”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她刚要骂人，心念一转，忽而嫣然笑道：“宿江时，该不会其实是你在暗恋我吧？不然，你为什么想和我住一起？”

　　“暗恋你？”宿江时一挑眉，将她说过的话还回去，“那还不如暗恋一头猪。”
　　南桑：“狗和猪有生殖隔离吧？”

　　宿江时这次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在骂他是狗，眉心一拧。
　　南桑都怕他会真的发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动静，一个阿姨两手拎满各种菜品走进来，笑眯眯地打招呼：“小九回来了？南桑小姐好。”

　　“阿姨好。”南桑在外人面前永远乖巧，嘴甜地打招呼，“你辛苦了。”

　　“不辛苦。”阿姨打量着她，很喜欢的样子，“主要之前老爷子不在，家里没什么食材，今天听说你们要过来，才多买了点。对了，我买了好多蘑菇，听小九说你爱吃蘑菇，我就将市场上有的品种，都买了一些。你要特别喜欢哪种就告诉我，下次我多买点。”

　　“好的，谢谢，你太有心了。”南桑帮忙将菜拎进厨房，“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阿姨将两人推出去，“你们出去玩。”

　　南桑走出厨房，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宿江时。
　　“你那是什么表情？”宿江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还说不是暗恋我？”南桑一歪头，“那怎么连我喜欢吃蘑菇都知道？”
　　宿江时叹了口气：“是谁所有的社交账号，昵称都叫‘爱吃蘑菇的南桑’？想不知道也挺难。”

　　南桑：“哇，你连我社交账号的昵称都关注啊？我就不知道你叫什么。”
　　她只看备注——【宿狗】。
　　宿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