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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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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桑坚持不肯承认在睡梦中对宿江时动手动脚,但她也不太相信宿江时会那么好心,将她抱到床上去睡觉。
这真是个无解的谜题。
南桑只得厚着脸皮假装无事发生,跑下楼去。
南劲嵘和陶茜已经先起了,看到南桑活蹦乱跳的才松了口气,同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他们吃早餐。
两家世仇的关系毕竟是真的,没有了旁观者,不需要演戏,就只剩下尴尬。
陶茜做了这么多年当家主母,算得上八面玲珑,这会儿也只会不断叫两个年轻人多吃点。
最后还是宿江时打破尴尬,说:“爸,妈,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如果可以,我想带桑桑回去见见我爷爷。”
陶茜一惊:“你爷爷……愿意见桑桑?”
“当然。”宿江时说,“昨天婚礼上宿家的宾客,大多是爷爷安排的。爷爷这段时间在国外治疗,今早刚到家。要不是实在赶不及,他也会出席婚礼。”
今早到家,说明他是得到消息就开始往国内赶了,这是真想见。
但谁都知道,宿老爷子是最不待见南家人的。
他这么着急见南桑,很难让人相信是出于好意。
可那毕竟是宿江时的爷爷,想见孙媳妇天经地义,实在没法拒绝。南桑既然选择跟宿江时结婚,宿家的人,她迟早要打交道。
陶茜无奈,吃饭都没心思,忧心忡忡地跑去库房,将最好的补品、茶酒等东西,通通拿出来,让南桑带去见宿老爷子。
好像只要礼物够多,老爷子就不会为难人。
南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接过东西带上,跟宿江时出了门。
一到陶茜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她就放慢了脚步,磨磨蹭蹭半天没走出两步。
天上还下着雨,宿江时转过头来看她,眼皮一撩,说:“你最近是不是修佛了?”
潜台词:你走这么慢,是怕踩死地上的蚂蚁吗?
南桑:“……”
瞪了他一眼,南桑加快脚步上了他的车,边系安全带边问:“我能不去见……能晚几天再去见你爷爷吗?”
她也不想去见宿爷爷,只是怕父母担心,没当着他们的面表现出来。
“不能。”宿江时毫不客气,“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丑媳妇迟早要见……”
“闭嘴,你才丑。”南桑转头看向窗外,“还有,不要跟我提刀,尤其不要将刀和你爷爷一起提。”
南桑第一次对宿爷爷有印象,就和刀有关。
南桑记得那是她四岁那年的事,当时南爷爷还在世。
有一天中午,小南桑午睡中醒过来,发现保姆阿姨在打盹,便一个人溜出去玩。
无意中看到南爷爷一个人蹑手蹑脚去了宿爷爷家,好像生怕被别人看到。
小南桑虽然还小,但也知道隔壁全是仇人。
宿江时那个坏蛋就是她最大的敌人。
整个宿家宅子,在她眼里都和魔鬼城堡一样可怕。
那时候南宿两家房子中间有棵非常高大的桃树,树枝能直接伸到宿家院子里。
怕南爷爷吃亏,小南桑哼哧哼哧爬上桃树,偷看里面的情形。
也是凑巧,桃树枝就伸到了宿爷爷的书房前。
南桑看到南爷爷进了书房,抱着树枝偷听。
一开始两人的声音都很小,南桑只隐约听到“人命”“妹妹”“哥哥”“报仇”之类的词,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夏天本来就热,她渐渐有点不耐烦,南爷爷似乎也没吃亏,便想要下去。结果回头一看,才发现树枝有点高,爬上去时不觉得,要下却有点头晕,不知道该怎么迈出第一步。
正在着急,书房里忽然传来一声怒吼:“除非你让他们都妇生(复生),否则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就和南家柿不两粒(势不两立)。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宿家的大门,不欢迎姓南的人。以后你们南家人再敢越线,哪怕衣角飘过围墙,都别怪我不客气!滚!不然老子的刀可不长眼……”
然后,就见南爷爷狼狈地从宿爷爷书房退了出来。
小南桑南桑吓得心慌,低头一看,她的衣角就刚好挂在了围墙里面。
小姑娘手忙脚乱地去解衣角,惊动了树上的鸣蝉,好几只一齐起飞,扑棱棱的扇着翅膀,动静着实不小。小南桑又急又慌,一个不留神,就从树上栽了下去。
她运气好,栽进了宿家院子里,又恰好落在一块刚翻过的草坪上。
有柔软的泥土作为缓冲,小南桑倒是没受伤,但也摔了个眼冒金星。咕噜噜爬了一圈,想找条离开的路,忽然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
她闭紧嘴巴,小心翼翼地抬头,生平第一次见到了宿江时的爷爷——他那会儿还不算太老,身板挺直,蓄着浓密的胡须,一根根像钢针一样簇拥在一起,不怒自威。
更可怕的是,他手里还真提着一把雪亮的刀。
那大概是一把厨房用的剔骨刀,在小南桑眼里,比她脑袋还大。
宿爷爷要杀她!
他的刀一刀就能砍断她的脖子!
小南桑“嗷”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边哭边满地乱爬:“不要砍我脑袋……”
宿爷爷:“……”
毕竟是法治社会,后来宿爷爷当然没砍掉她的脑袋,但是他砍掉了那棵桃树。据说,是不想让南家人再有一丝窥见宿家的地方。
小南桑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都梦到宿爷爷提刀砍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对宿爷爷的印象,一直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在初中之前,几乎每次见到宿爷爷,南桑都是转身就跑,有多远跑多远。
宿江时到高中还拿这事嘲笑她,说她八百米成绩不错,全靠她胆小如鼠,小时候总在逃跑打下的基础。
气得南桑当即赏了他一套组合拳,让他知道她不仅跑得快,手速也不慢。
其实南桑长大一点后,问过父母关于两家的恩怨。
但那是他们上一辈,甚至上上辈的事了,父母都说不清楚,也或者是不想告诉他们小辈。
反正大概就是其实南宿两家结仇之前,其实关系很好,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两家都死了人。
而宿爷爷最疼爱的一个妹妹就死于那场意外。
所以宿爷爷一直很难释怀。
原本据说是两边都有错,所以虽然两家关系崩坏,但也只是互相不往来。
宿爷爷掌权之后,就开始明目张胆针对南家,南爷爷那时候也年轻气盛,自然要跟他争锋相对,两家的仇恨开始迅速扩大。到后来涉及到的恩怨就越来越多,已经数不清楚了。
但南爷爷晚年的时候后悔了,试图跟宿爷爷讲和,宿爷爷不愿意。
南桑到现在都还记得,爷爷去世的时候,她刚好在他身边。他就那么拉着她的手,看着自己的孙女,什么都没说,单单是眼神就叫当时还不明白生死的小南桑哭成了泪人。
南桑一直都很清楚,宿爷爷对南家人,恨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
所以,之前宿江时说宿爷爷会同意他们的婚礼,她才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南桑实在忍不住会想,宿爷爷同意婚礼,不会是想光明正大地折磨她吧?
不然为什么要这样迫不及待见她?
正胡思乱想,车子停了下来。
南桑定睛一看,更加紧张:“你怎么开回老宅来了?”
“爷爷现在住在老宅。”宿江时下车,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敲了敲车门,“卡住了?”
“你说,你爷爷会不会……”南桑慢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磨磨蹭蹭不肯下车,“拿刀砍我啊?”
“……”宿江时曲臂撑在车窗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我们家还没破产。”
南桑觉得他这是在内涵南家,眉头一拧:“你什么意思?”
宿江时:“意思就是,我爷爷不需要去吃免费的午餐。”
南桑:“……”
没办法,总是要面对的,早死早超生吧。
南桑深呼吸一口气,撑起伞下车,直接就朝前跑去,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宿江时:“……”
他只得去后备箱拿上礼品,然后才跟上去:“你不要跟做贼似的,这里……”
“嘘。”南桑竖起手指,轻声道,“你听,里面是不是有声音?”
“有声音多正常……”宿江时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滚”,“……”
南桑都要哭了,何其相似的画面。
“我们回去吧。”南桑扭头道,“爷爷叫我们滚了。”
宿江时不想跟她废话,拎满礼物的手不空,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快进去,他不是在跟你说话。”
南桑还想反驳,就看到一个人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
见到他们,那人愣了下,随即放慢脚步,换了得体的笑打招呼:“小九,桑桑,你们回来看爷爷啊?”
这人是宿江时的小叔,昨天婚礼上刚见过,听说是个纨绔,名声不太好,最近似乎还遇到了什么麻烦。估计是回来找宿爷爷帮忙,反被骂了一通。
南桑迅速切换成大家闺秀模式,乖巧打招呼:“小叔。”
宿江时就没那么客气了,懒懒地点了下头,语带嘲讽:“小叔还真是早。”
“你们不也一样?”宿江时小叔眼珠一转,笑道,“小九,我跟你说,你爷爷现在心情很糟糕,手里还拎着刀呢,你倒是皮糙肉厚,也不怕吓着桑桑。我看,你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说完,他一甩胳膊扭头走了。
南桑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隐约能猜到是利益相关。
这种时候,她进去不就是当出气筒的吗?
南桑转回身,宿江时刚好向前迈出一步,两人本来也没离太远,她便直接撞进他怀里。
两人的雨伞撞到一起,雨珠四处飞散。
鼻尖嗅到清雅中带点微苦的青桔香味,南桑尴尬抬头,正好撞上宿江时下垂的视线。
他轻轻勾了下嘴角,南桑预感不好,正要后退,下一秒就听到——
“你能不能,不要逮着机会就对我投怀送抱?”
南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