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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身怀六甲(12) ...

  •   波鲁萨利诺有一张很会讨好女人的嘴。

      这家伙的情商也不低,我这样的性格不算伟光正的女人之所以能和他好好相处,四舍五入,不,基本上十成里有九成都是因为波鲁萨利诺的情商够高。

      虽然就事实而论并不奇怪,但这是值得在意的事。因为我和萨利诺既没有什么共鸣,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一个不明所以的女人能和一个尚且不知道是否生活在梦境中的生物交流些什么呢?

      虽然我们同样都喜欢书,但这个人……嗯,用更容易理解的比喻的话,萨利诺是搞科研写论文的「学者派」,而我是喜欢阅览故事的「文青派」。

      当然现在的我或许更接近于开卷考试中拼命翻书的大学生派,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确实、并且本来也不该有多少和对方交流的欲望。

      我是现实生活里的傻逼…不对,色批太多,只能做梦来这散心,而波鲁萨利诺再好看也不会比蓝天白天芳草地来得更让人心旷神怡——不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这块地睡起觉来真的很舒服,比在我自己家里睡觉舒服多了。

      ……或许单纯是因为那个孩子也说不定,但我暂时不想归罪于祂,毕竟我是个成年人,成年人不该把罪过都推给没出生的小孩。

      起码从原则上来说是这样的。

      而萨利诺…他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总之,能让一个本该坐在椅子上写论文的科研人郁闷地钻到这里来看风景,他的心情大概率也不会有多好。

      所以,嗯,因为来到这的时候心情本来就不好,所以如果在心情没平复的时候看见对方的话……啊哈哈,我以前看的温馨故事里,那些「又遇见他了」、「虽然……但是还有他/她陪在我身边」、什么的,这类暖心的想法是不会出现的。

      没有把「这家伙今天怎么在这里,真是他妈的双倍晦气」之类的心情用态度表达出来,就是我们对彼此最初的善意………咳,当然也是我们最初又最真诚的社交礼仪。

      我敢确定最初的波鲁萨利诺一定是这样想的,这人和我一样,绝对,他一开始绝对不待见我。

      可是他态度改变的速度又太快了——哪怕是按正常情况来说,普通人认命也不会认得这么快,而他又足够聪明,并且态度无懈可击,以至于我既十分清楚地明白他绝不是那些被美色.诱惑从而选择抛弃自尊的男性中的一份子,又十分地不理解他态度转变的原因。

      啊,上述内容并没有对我所认识的痴汉们指名道姓的意思。

      ……哈……总之,也可能是因为我自身对浪漫有点过敏,学生时代起我就不是很喜欢那些无聊的把戏……连自己都没有本事养活的人一口一句的「我爱你」什么的,我当年就只会觉得这种人既轻浮又无知。

      如果只有对我派不上用场的爱的话,倒不如什么都没有,幼儿园里的三岁小孩都知道讨好漂亮姐姐要上供他们心爱的糖果呢。长大了就更是如此,我对保护弱者没有异议,甚至心甘情愿,因为社会是靠绝大多数弱者组建的,弱者的稳定才代表社会的稳定,但我不会选择和弱者在一起——我那看似压根没有的择偶标准中从头到尾就没有包含比我更「弱小」的人。

      比我强大、比我聪明、比我优秀、比我卓越、比我努力、比我的信念更坚定、比我更加善于管理,不管什么也好,哪怕只有一点能满足就可以——他甚至可以不比我强,只要能和我并驾齐驱并肩而行,我就可以接受,但我绝对不能容忍我的另一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

      照顾弱者是理所应当的,但和弱者谈恋爱的感觉就像是在诱导不懂事的小孩同我发生不正当的恶心关系,光是想想都能让我觉得反胃。

      而且,也只有小部分弱者才会给我像小孩的错觉,大多时候我都觉得弱者是和我长相相似的物种。

      就,那个,小时候看别人玩的游戏,叫什么来着?口袋洛号?

      记不起来……直接说结论好了:强者是少数的罕见的进化型,而弱者是多数的常见的低级型。

      因为族群是基于弱者的数量和生活成立的,而强者又会随机地从弱者中诞生——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照顾弱者是我身为强者的义务与责任,我的选择是能让、也应该让大多数生命都获得利益最大化的道路。

      波鲁萨利诺毫无疑问是强者,他有一个足够聪明的大脑。虽然之前没争赢我,不过他到现在也没有真的和我动手过,我不会去怀疑这种豹子一样劲瘦的人的爆发力:真打起来会很麻烦,我和他之间必然有一个人非死即伤,因为他下手绝对够狠,这个男人必然是在做好了承担出手的代价后才出手的。

      这是最麻烦的地方,按品类算萨利诺属于是街头斗殴里小混混们最怕的那种狠人——但是,就算如此,我也实在很难想到什么温馨的画面,因为我不是那种闲到会去和每一个我认为的强者谈恋爱的人。

      唔……更准确的说,虽然有温馨的画面,但是这份温馨不是波鲁萨利诺给我的,而是这片自在的小天地,他更像是我为了这片天地而不得不接手的附赠品。

      我们的相处时间也没有超过一个月,而他的态度转变是在更早之前,所以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应当是抱有和我类似的想法的,尽管不会过激到我这种时不时会考虑怎么做掉对方的情况——事先声明,我的过激情有可原,谁让我现在是个在现实中「孤僻无助」的女人,而这时又那么刚刚好的,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情商够高、会说人话、长相正常、知书达理、一般路过(而且通过对比还会显得格外)高质量的无辜男性——怎么看都很可疑吧?身为孕妇有一点被害妄想很正常吧?所以确实想过几种可以做掉他的天衣无缝的方式什么的也可以被理解吧?

      …………嘁。算了,坦白吧。我到现在也没有放弃过这种念头:时不时的,我会开始思考如何杀死波鲁萨利诺。

      我仍旧觉得波鲁萨利诺很危险,因为他拥有我们之中的主导权:他可以选择来见我,或者不见,但我没有选择,要么来这里抚平心境,要么被不断堆起的现实的压力逼垮在外人眼中露出不属于我构建出的罗莎的姿态……我是没有选择的,就像那艘童话里的巨人船没有再来一样。

      而波鲁萨利诺拥有掌管我们关系的主导权,这一点始终令我无法忘怀,即使现在已经和对方保持着一种相照不宣的友善状态,彼此间的交流也没有夹枪带棒互相试探,我们甚至可以大胆地将彼此称之为朋友,但在偶尔——事实上,只要我想起这一点,我就无法停止我的警惕心理。

      我不喜欢事物超脱我手心的感觉,也讨厌他人掌控我。

      至于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将行动付诸……因为波鲁萨利诺的情商确实很高。

      我来这片密林是为了安抚我躁动的心灵,换言之,密林为我提供了情绪价值。众所周知,谈恋爱和养动物之所以可以调节心情,是因为男朋友和狗一样,都能提供情绪价值。

      波鲁萨利诺能把这件事做得比狗和男朋友更好,并且他是个活人,我不可能去和一片「密林」打闹聊天,他所提供给我的是与密林不同的、完全不在一个赛道上的情绪价值。

      更何况……没有「成本」。

      我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只需要在面对来访者时保持友善就可以了。因为我也没有闲心主动去和别人吵架,所以友善对我来说是简单到不能被称之为成本的损耗。

      留着他的性价比是这么高——我可以享受正常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方式、我可以同一个人进行正常或者不正常的打闹、我甚至可以在烦恼的时候向他泄愤……何况像我之前提的那样,杀死他的代价太大,这使我在短暂的思索后往往会放弃我心中生起的念头,人总是向利的。

      至于我为什么突然这么理所当然地夸赞他……嗯。

      因为我现在就是那个又被讨好到的女人。美少女抱着腿自闭的样子似乎让他误解了什么,为了安慰我,萨利诺向我许诺说,下次见面会给我带几本适合我的书。

      瞧,他又一次以他的行动告诉我这件事——「他对我很有用」。

      这家伙不会特意地表露出这点,因为他本身没有想要凭此利用我的想法,这真的很少见——当你主动为一个人做事时,你要么是有利可图,要么是为了彼此的感情,但在萨利诺身上你很难感受到这个。

      他的身上有一种怪异的模棱两可的即视感,就好像是在由白色和黑色组成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不属于任何一边的灰色,所以你也无法以常规的善恶感去判断他。

      贤者这个词以前可能很伟大,但现在只要是不会为我的脸而动心的人我都愿意如此称呼——所以波鲁萨利诺贤者,亦或是贤者波鲁萨利诺大人(看在他是唯一一个的份上,一声大人是值得的),我发自内心地认为,他真是个怪人。

      不过这可以体谅,天才是多少有点毛病在身上的,正如他不追究我,我也决定对他既往不咎。

      反正他也不会只穿着内.裤和高跟鞋在大街上裸.奔,对吧?

      “耶……你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了,罗莎?”

      “嗯?有吗?”

      “去找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表情怎么样?一副面前坐着个未来式变态的样子,耶,真可怕,总觉得下一秒就被你报警抓走了啊~”

      “那也是萨利诺先摆出那副表情的吧。”我说:“「真理至高无上」,有人的脸上写满了我为了追寻真理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样子呢。”

      萨利诺:“?”

      他思忖了一会,哭笑不得:“真理不至于,论文倒是可以。”

      “没通过?”我有些诧异地看他,这人看上去可不像是会挂的人:“实验室炸了?”

      “可以过,”贤者先生为我诅咒他实验室爆炸这件事伸出手,他往我头上狠戳了一下,并且发出了凡尔赛的话语,“只是没确定发哪篇。”

      大概是因为在这方面上缺少可以倾诉的人,他说得比平时多了一些:“我踏入的领域在老师看来太过危险………毕竟是爱徒如子的恩师,不太清楚要服软到什么地步。耶,很难把握度啊……”

      “……你和你的老师不是一个专业的吗?”

      “在同一条路上吧,或许,但即使走下去不出意外也会走上和他相反的路。”他耸了耸肩:“不过现在还没决定。”

      在有关他的信息的最后,他以一种微妙的口吻感叹道:“只能通过理性去判断用情感堆砌起来的关系……耶~一旦发展到那个地步,那么不论什么都离宣告结束的那一天不远了吧。”

      “也不一定,”我反驳说,“抛却了感情之后又反复使用理性提纯出来的东西,那往往不正是你们所追求的真知吗?”

      萨利诺对我的反驳不置可否,唇边似乎勾起了一个分不清是嘲是笑的弧度:“是啊,真知。”

      “嗯……?罗莎意外的是个聪明的孩子呢?”

      “?那种又纵又嘲又意外的文盲开窍的老妈子语气是怎么回事啊,才刚夸过你就又开始阴阳怪气了吗?”

      “?你是什么时候夸得我?”

      “刚才,”我理直气壮,“在脑子里。”

      他哑然失笑。

      “好了,我晚上有事,先回去了,”他说,“下次再见,罗莎。”

      “下回见。”

      我同他挥手告别,放任那双长腿一点点地远离我的视线,就这样目送他离开。

      无论如何也会有下一次的重逢,所以并不需要在意,因此内心反而是轻松又惬意的,甚至可以一个人有一调没一调地哼歌——心情非常好,这就是波鲁萨利诺的作用。

      无人之处的自顾自哼唱是病者的发狂,朋友离去后的愉悦哼唱是惬意的放松,对我来说,现在的波鲁萨利诺是有这样不可替代的用处的。

      …………哈。

      我又想解决掉他了。

      折断双腿丢到海里去,在他爬上来之前只需要摁住他的脑袋,甚至连凶器都可以直接同他要,装作带走的样子掩埋,不过是准备的时间长了点罢了;脊柱、脖颈和大脑是最好的攻击选择,这里的人类身体依旧符合人体构造,没道理我梦里的就不行……或者为了偷懒省事,就干脆用最近的泉水溺死他,普通人在熟睡时没有防备,波鲁萨利诺的身体素质没有超过普通人的范围,我做这样的事轻而易举。

      如果不想他死,那我应该积极行动,抓住他的把柄以此威胁……啧,不能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总是…总是如此令人缺失安全感。

      这个时候辩解我不是如此偏激的女人反而会更显得虚伪吧?但我以前也没有对自己认可的强者表现出这种奇怪的敌意来,跟个变态一样,难道是这个世界改造了我吗?

      我闭上眼睛,灵魂向下深坠,恍若溺水的人沉入海底,随后躯体便从现实中醒来。

      небесный。

      небесный。

      我直起身,在心里轻声呼唤孩子的小名。

      你出生之后,这个问题就能解决吗?

      还是说在那之前我就会忍无可忍地解决你呢?毕竟被情绪支配的生物总是蛮不讲理的。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我发出了不明所以的笑声,听起来就好像我是什么疯掉的女人似的。

      啊啊,镜子里的人可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母亲。

      …………

      无聊无谓的感伤毕竟无用,我很快就收回了笑容,扎起马尾前往书房。

      下午茶的规则在贵族中似乎不可或缺,昨天的一位女仆,有一个很难得的、普普通通的名字,她只叫作玛丽,这群姑娘们总是可爱得像是百灵鸟,如果能把私下里谈论我容貌品行的声音放小放轻的话,我也不会……算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不该在奇怪的地方和弱者计较。漂亮的东西和色.欲本来就是人类喜爱的事物之一。

      总之,昨天的玛丽悄悄向我许诺,说她今天会为我准备一道我一定喜欢吃的东西。

      我不否认我对此充满好奇。

  • 作者有话要说:
    ——————
    небесный*:俄语,从之前提过的日式文学作品中的俄国偏见中诞生出的反骨和愉悦行为(划掉)

    直译是天国。

    在俄语的语境中,「来自天上」,以及与「天」有关的词组,它们似乎经常是一些带着暧昧和亲呢意义的褒义词。斯拉夫人总是对天空抱有相当敬重的美丽幻想(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宗.教.信.仰?)

    在这之中,небесный是个相当有意境感的词,它高到了我都搞不清这个要怎么翻译成中文的地步……对小小的事物的喜爱,仿佛是掌上明珠一样闪闪发亮的珍贵的东西,迎接太阳、星星、以及美好之物的人……这个词有很多种意思,但总体来说它的确保持着一种微妙的…甜美的暧昧?


    放到罗莎身上的话,其实是比称呼来取你性命的死神为「亲爱的」……是比这种情况还要暧昧而且赋有褒义的。

    就、多少也沾点不正常的属性在身上(。)

    而且在这之前罗莎对萨卡斯基的称呼一直是「祂」,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祂是泛指神明的第三人称代词,是有含着敬畏和尊重的意思的,如果罗莎瞧不起这个孩子的话,用的就不会是「祂」,而该是「它」了。

    虽然她尊重的也不是这个孩子而是一个被孕育着的生命……不过差别不大。罗莎的责任感和自控能力一直是常人难以达到的状态,她原则上知道不该怪小孩,但是情绪上一旦控制不住地怪了,就会在冷静下来后认为自己方才的行为「失职」,总之是超怪的女人呢。

    害,脑子里想的已经是二十几岁的萨卡斯基在母亲的墓前放下鲜花,在此后无数个日夜中突兀又毫不奇怪地意识到他的确对自己的母亲抱有那些无法言说也不能在世俗面前承认的私情。直到和同僚打得轰轰烈烈后才了解到泡影的本质,他被教导着绝对的正义,然而教导他的人却已经成为了应该被他处决的罪犯——他不知道罗莎在哪些人眼前笑得艳丽又疯狂,他能探听到的罗莎爱恨随心肆无忌惮,那个晚风一样的在棺椁中闭上眼的女人仿佛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所有美好的正义的都被撕破开来,露出原本的面孔。绝对的正义,海军,那些他亲手做出的选择再度回看时变得触目惊心,就像是亲眼看见了那女人如操作棋盘般地将他的生命当作游戏——然后就在这样的猜忌下,他意识到自己仍旧爱她。

    他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的二十年,这世上只有他有资格理所当然地爱她,也只有他有资格理所当然地终结她。




    ……然而实际上的剧情进度是罗莎甚至还没有和阿黄开始牵手。

    可恶啊,太慢了!(锤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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