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番外-革命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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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挟着海风的气息从窗外跃进房内时是圣多雷亚晚间七点五十八分。刚刚化完妆的罗莎坐在梳妆椅前摇着红酒杯，不但没有半点病号喝酒被抓包的惊慌，反而还促狭地笑起来，颇有兴趣地调侃他。
“您真守时。”
她咽过酒的嗓子带着一种微妙的欲望感，白净的脸上泛起微微酡红，化妆品零散地摆在桌前，而主人眉眼带笑，向闯入者投来了意味深远的目光。
“你应当清楚，任何一个邻岛去往圣多雷亚的航程至少都需要三个小时。”显然不是乘船来的男人如是辩解。
“所以我夸您守时。”罗莎美美地品上一口好酒：“看来海女神今天心情不错。”
“……承你吉言。”
有一道冷血的目光扫过他的肌肉，探入他的骨髓注视着他的血液——实在是久违的感觉了，龙神情不变，他看上去同平常没什么区别，只是无法隐藏的、比平常变得稍许粗重的呼吸暗示了这男人长途跋涉的劳累。
因而目光的主人，亦或是说这股独特的见闻色的主人——罗莎温顺地笑着，无情地践踏他极力维持的平和：“得了吧，我可从没踩过你，哪位好心的女士让你提前领教过六英寸的威力？”
……她的见闻色比起见闻色更像是性骚扰。
龙无意对一位女士使用如此失礼的比喻，只是他放眼整个四海都找不出任何一个比这更合适的词。不过此刻显然也不是说这句话的好时机，正确的话在错误的时机说出毫无意义，他暂时无暇提起这点，只是毫不犹豫地出声警告他的同僚。
她不该打探他的……他生命里的那些不属于革命军的部分，那不是他的理智能允许罗莎指手画脚的事情。
然而他的警告又正正好是罗莎想要的，金发的女人耸了耸肩，无所畏惧，她脸上保持着社交礼仪般的微笑，蓝色的眼睛里裹挟着冰冷的暗火：“我对你的家事没兴趣，但龙，办公室对着东海的方向不是我的错。”
“听懂了吧？”女人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不要在你的「工作时间」对着我的办公室方向发呆，处理你的绯闻既不是我的工作也不是我的义务。”
她原本想说的大概不是这些话，龙意识到自己错过什么，自第二次回归后，罗莎的精神状态就表现得极不稳定，她长久地在疯狂与理性的边缘徘徊，变得越发独断暴戾，但他们曾经近乎要刻进灵魂里的热爱着的理想并没能成为拯救她的救命稻草。
这让所有享过她恩惠的人都本能对她抱有几分愧疚。
屋外传来阵阵响动，卫兵巡逻的脚步声越发逼近，罗莎茫然地放下酒杯，将信将疑着转头看他：“你干的？”
“……我说了，所有船只都至少需要三个小时。”
所以他绝不是以正当方式进来的。
龙吃了同僚一个白眼，一个小小的衣柜装不下偌大的革命军首领，罗莎把她的椅子搬到床的附近，又拉下了靠门边的床帘，在这期间还顺手脱了外套丢到他头上。
脚步声越发嘈杂，他的好同事温柔而稳重地伸出手，以要勒死他的力气扯着伊娃为他挑选的领带，然后在卫兵闯进门时把他的脸摁在她胸前。
秒数掐得刚刚好，龙半跪在床前，不用看也能从声音里听出侍卫的惊惶无措，以及那属于年轻人的羞涩——
“滚出去。”
六寸的高跟还没拆盒，她光脚踩着他，对着另一个男人趾高气扬，音色冷怒：“圣多雷亚的待客方式就是打搅他人的好时光？”
年轻人跌跌撞撞地退出去了，门合上的那一刻龙自觉地离开她的身旁，把外套放回床边。
“……龙，”罗莎挑眉，“你可以呼吸，我准了。”
现在呼吸未免太早了，龙没有应答，香水味必然还萦绕在他的身躯上——但他清楚罗莎对有家室的男人不感兴趣，她对有着共同信念的前男友勉强容许：如果前任不能像是死去的霞光、垃圾袋里的垃圾一样消失不见，那么成年人的礼貌就是对前任各退一步，比如不再像以前一样坏笑着主动把人捆好了丢进当地监狱。
……她确实这么干过，不止一回，尽管情有可原。
龙从过往的记忆里爬出来时罗莎正在发呆，发呆或是纠结二选一，龙已经没有当年那样能准确分辨她行为的本事了，他取过罗莎桌前那顺手被她带出来的学生课表观摩，不由得地感叹革命军的未来实在是课业繁重，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他们会比他更早地过劳死。
晚间的聚会将在九点召开，圣多雷亚的现任皇太子，未来的帝国太阳主动寻求革命军的指引，希望通过一场自上而下的变革来拯救这不断朽化的国度。
“在这个国家里掌握实权的是二皇子一派，血脉纯正，私兵已存，”罗莎不知何时回过神来，她一只手垫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比起所谓的自由和人民，我们尊贵的皇太子先生更可能只想要一个能助他夺位的后援。”
龙并不过问她情报的来源：“战争是最后的选择，圣多雷亚的土地辽阔。”
“是啊，多么辽阔的土地，只要少一点点剥削，降一点点的土地税，平民也饿不死。”罗莎冷笑：“然后就可以了？然后他们就该满足啦？辛勤劳作一辈子就是为了等待上位者施舍一样的饿不死，然后就该永远可怜，永远愚昧，永远把一时的政治手段当作上天的赐福而快乐？”
“无知而不休止的斗争会让更多人死去，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再次争吵，罗莎，你太心急了。在他们连被压迫这件事本身都无法意识到的时候去挑起一场流血的大规模谋杀，这样的举动与革命无关，甚至称不上是战争。”
他的手向前伸出，又习惯性地在真的轻扶向罗莎的脸前自觉停止。
“冷静一点，”他说，“想想从前，或者想想你以前如何训斥我操之过急。”
在革命军中最出乎意料的，大抵是两人的立场。
身为领袖的龙在岁月的沉淀中越发稳重，他与罗莎的立场看起来似乎开始交换，但并没有实质性的交换多少，因为坐镇于后方，或者说应要求而被约束在后方的罗莎是头彻头彻尾的鹰，任何人的主见在她面前都显得像是软弱无害的鸽子，哪怕是海军那位因铁血手腕而屡遭非议的赤犬中将，他在她面前大抵也不过是只刚破壳的幼崽。
很多时候他们的争吵并非源于彼此不同的政见，而是罗莎那过于残酷的正义。
为了多数人而毫不犹豫地牺牲少数人，哪怕妮可·罗宾是革命军如今正在追寻的灯火，龙也从不怀疑这点——如果当年接到屠魔令的是罗莎而非海军，奥哈拉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幸存，海军无法阻止她执行她的正义的手段。如果是神智清醒的罗莎去做事，顺利回归的海军政府和她的同僚们甚至都不会知道她在无声无息中杀害了多少看似已经逃离的难民。
没有通缉令，没有能让世界投来视线的呼声，那些人会可怜地死在罗莎的冷眼之下，她或许会为他们落泪，但鳄鱼的眼泪依旧改不了他们钦定的命运。
“冷静一点。”
龙不得不重复，罗莎无法管控的疯狂与日加深，昔日好友的灵魂在他眼前挣扎徘徊，他意识到这才是她真正要求与自己单独会面的原因。
为了后方的稳定，她绝不会在革命军内部发疯，也绝不会把发疯下的谋案交由他人实施，她的正义反过来成了约束她的枷锁，这是为数不多的值得庆幸的事。
“你看起来并不想让我知道你身上发生过的事，所以冷静一点。”
准确来说是完全一副你敢查我就敢把你送下去陪那些天龙人的架势，因此龙希望他知道的真相最好是来自罗莎的亲口述说，免得到时候他只能赌罗莎的正义教条愿不愿意保住他。
……毕竟事急从权，是吧。
“……哈。”
在针落地都能听见的死寂中，罗莎突兀地发出了叹息。
“二把手，”她重复着，身上那些看不见的竖起的钢刺软下来，无害而惹人怜惜，“……我想你需要找一个新的二把手了。”
罗莎嘴里吐出几个熟悉的名字，她很冷静地细数着所有人的优缺点，替人安排后路，就是架势不像在举荐候选人，更像是在托孤。
好极了，事急从权，龙也很平静地想，他的暗查可以开始了。
尽管这调查的结果很可能是揭穿了某位女同事的难言之隐、得知了某位女同事的隐私及秘密、让某位控制欲超绝旺盛偏偏脾气还烂人一个的女同事感觉事态超出了自己的控制、或者是从世界的污泥里扒拉出某位女同事不愿见人尘封于海的黑历史、当然最好不过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可惜，他也认为他能查到的东西更可能是某位女同事最讨厌的生平回放、战略大失败锦集、社死的一百零一种方法……之类的。
龙：“……”
…………但愿那时罗莎的正义会选择庇护他，阿门。
革命军的领袖喝着前任的红枣枸杞茶，心态平稳。
他狗狗祟祟又似曾相识的平稳让罗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番外-革命军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