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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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眨了眨眼。
她的眼睛很累，泛着股使用过度后的酸痛，困意和疲倦袭上心头，像她不是刚从昏迷中醒来一样。
所以昏迷不能代替睡眠。她会记住这一点的。
视野不太清晰，像是被雾包裹了，连带着灯光也不刺眼，人影也模糊。她安静地坐在那里，靠在墙上，手上是冰凉的铁链。
她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墙后面的人注视着，还有角落的监控。便盆就摆在不远处，现在还是空的。她知道自己需要在两个小时内排泄一次，当然，也是在玻璃的视线下。
她也知道如果她说出自己的视野受到了限制，详细地描述这是什么样子的雾气，她会在被抽血之后得到一块奶糖。甜滋滋的。虽然会有种血液干在嘴里的黏糊感，不过比每日的饭食要好吃的多。
但记忆又说不是这样。
它们像是蜈蚣，爬在她的脖颈后面，细细小小的脚敲打在皮肤上，钻进耳道附在里面说：闭嘴，不要说，不要帮助他们。
所以她顺从地咽下所有话语。
她几岁了？小孩垂下眼，看自己的手指。七岁？
好像过了好久——她记得来的时候快要六岁了，那么这么久之后应该已经过去一年了吧。
她没收到生日礼物。
女孩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但是每年的白胡子老爷爷日他们都能得到一块蛋糕，然后他们会给对方赠送礼物。她一直收着那几个树叶做的书签、两幅画和三个小发夹。
然后她想起来那些东西都被她留在了“家”里，没有被带来。
她的意识还算清醒，是好久以来的第一次，所以她可以开始为一些事情苦恼，比如现在有多么无聊……好奢侈的烦恼喔。她的嘴角微微上挑，又很快没力气，垂下来。
父亲……蒂尔康奈在哪里呢？她胡思乱想。他会在玻璃后面看着她吗？还是说他已经忘记她的存在？
无论哪个选项都有点道理，而真相于她过于遥不可及，所以只能自娱自乐地抛出一个个猜测，然后带着那些不知真假的痛苦和不解沉默。
毕竟对方从没看过她，以至于样貌也开始模糊。
记忆对她来说一直是个难说的东西，像是混沌的雾，灰黑色，还有尘土，脏兮兮地黏在身上。
念头都不知从何而起，更不知道思考的能力，现在的逻辑和坚持是因为什么。
……真是讨厌极了，这种空无一物的感觉。
女孩悄悄叹了口气，有些不太情愿的排泄，冷眼注视那些白大褂进来换新盆，沉默的伸出手臂被抽血。
张开嘴。她对自己说。没人会为此怪你，院长在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地方，朋友们在孤儿院里，她没有上学，而父亲是那个告诉她要听话的人。
当然，他没有告诉女孩要听他们的话，但是他之前说要听话，之后又把她交给了白大褂，所以这是一种命令没错。
张开嘴。她试着对自己说。
你知道声带是震动发声的，你知道怎么说话，你学过世界通用语。
……所以为什么她只是沉默直到那些人离开？
女孩认为自己也许知道答案，但她不打算去想。
那扇门关闭了，轻轻的一声咔嗒。接下来就又是她一个人的独处时间了。
真好。她想，虽然没什么好的，但这样说好像能给她一种安慰，好像真的有什么好事发生一样。
嗯……对，是好事。
她眨眨眼，发现自己在盯着门的方向出神。
她不知道自己的清醒还能保持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被这样描述，毕竟往往是在真正的清醒之后才意识到，之前原来都是模糊且混乱的。
而现在她还能思考，所以也许不是最糟的。
女孩漫无目的地睁着眼，刚刚凝聚的视线再度失焦。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角落里，在永不停歇的白炽灯下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但似乎是并不长的一段时间后，至少没有之前间隔的那么长，那扇门又打开了。
只有一个人。
她微微仰头，深色的虹膜映出对方的模样。
灿金的头发铺在脸颊旁，眼睛低垂着看她，有些漠视地居高临下，却又奇怪的挑起嘴角，挂着一个弧度。
她们凝视对方。
这很奇怪，女孩可以确认这是奇怪的，或者说令人恐惧，以及欢喜。
那个女人在看‘她’。
她在对‘她’微笑。
不是随便的，不是对她的身体好像那就是所有的一切，不是对她的一切表达漠视在乎的只有血液里的数据。
女人走进了，在距离她三步远的位置停下来，半蹲着，一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按在胸前。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她问。
可以。被父亲收养后他教过日语，所以可以。女孩点点头。
“你好，EP-101。”她又说，那双绿色的眼睛眯着：“我是宫野艾莲娜。”
于是女孩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或者说被赋予的称呼，接下来和以后都要使用代指自己的词汇。
她回答：
“你好，宫野女士，我是EP-101。”
“你叫我艾莲娜就很好。”女人说，脸上画着的弧度不变，平平淡淡的。
“好。”
女孩，EP-101听见自己说，她的鼻子一下下酸痛，涨，眼眶里似乎要有什么东西涌出。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想要被看到。
她突然不在乎了。不在乎女人想要什么，切掉她的腿吧，反正没什么用。只要她能继续这样被注视，只要她能得到除了自己的反馈之后的回应，只要不是沉默的糖果和玻璃。
“艾莲娜。”
女人微微点头，当做对她的回应，继续说：“你需要戴上一个工具，不要反抗，然后我们说话。”
多久没人这样做过了？告诉她接下来发生的事，而不是进来，做他们要做的，并毫无解释，无论她哭还是问。
她感到有泪水在皮肤上滑动，看到艾莲娜的嘴角收起了，于是她抬起手来擦干眼泪：“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我不是故意的。”
她喃喃。
艾莲娜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她没有再笑，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没关系，就站起身向后退去。拿着不同器具的白大褂从她两侧出现，女孩不得不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狼狈的朝她伸手。
她只是发出一声哽咽，像是抽泣。
“我很抱歉，对不起。”她继续说，试图用单薄的袖子擦干越来越多的眼泪，但它们越来越多，而白大褂抓住了她的手臂，给她的身躯和头都放上不同东西，“对不起，对不起。”
她重复，不敢挣扎，只能任由泪水在脸上滚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EP-101的视野一片模糊，她依然能看见宫野艾莲娜站在门边，看着她，脸上带着那种奇怪的表情。
她好像听见她又说了一遍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 5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