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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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圣诞晚餐的成分是一件需要让脑细胞大量死亡的事情。毕竟在所有生活在一起的人们中，厨子总是最辛苦的那个。
上辈子模糊记忆里那些一个个叫嚷着随便的还好伺候，可心里有意向的代号成员？能点菜就是大恩大德了，更别提还是谜语人居多。
虽然现在这里住着的三位都没有多么看重节日，也不是很在乎口腹之欲，但是在这种关系到把柄和心照不宣规则的时候，蒂尔康奈也要严肃-非常严肃的对待。
距离平安夜一天。
因为基因而在一群一米七八的人中显得过于娇小的、没有做购买清单的兵器凝视熙攘人头，攥紧购物车把手。
宫野志保站在她身边，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怔愣。
刚刚在停车时就预料过的情况上演，蒂尔康奈没有太惊讶，只是在分辨出人潮中都是些什么人后微不可察的叹气，做好了苦战的准备。
而雪莉做出的这个反应……好吧，她早该预料到女孩没来过这种时候的超市，甚至可能没来过几次大卖场。
急着购买东西的人们还在不停从她们身后涌进超市，有个中年女人在脚步匆忙间擦过了她的肩膀，自己一个踉跄，却看也不看的随口说了句抱歉就冲进卖场。
站在门口很容易造成不便，蒂尔康奈轻轻拉了下雪莉的胳膊，取了手推车汇入人流。
“跟紧我，护住自己的东西。”
在向生鲜区赶的时候她侧头，简单地嘱咐了一句，话语间下意识的带上了些下命令的味道。得到了一个点头，她们在来时的车上就已经决定好，这次是以年长的女孩为主导行动。
之前来的时候就被摸过一次钱包，虽然当即抓住了，但年轻的女孩没有什么武力值，近战非常使人担心。
蒂尔康奈还是有些忧虑，志保的样子好像是要和她说些什么，但是又闭上了嘴，所以她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给二人开辟出一条道路中来，同时放弃了松开那人的胳膊，只有手一路下滑，握住了对方的。
指尖冰凉，轻轻动了动就回握住，毛衣摩擦着肌肤。
确定两人不会走散、同时自己也能用行动给对方挡去大部分意外之后，蒂尔康奈就放下心，快速扎进拥挤的人群，开始越过一个正在拿着麦克风慷慨激昂、旁边还有个大转盘的男人。他的区域已经聚集了许多驻留的男人女人，各个年龄段的人都在掂起脚尖，试图把自己变得更高一些好看见中心的到底是些什么。这让这小片地方变得水泄不通，但她们最终还是穿了过去，没有被挤散。
肉和海鲜摆在柜台上，下面垫的是碎冰，在光芒的照射下亮晶晶的，有些被塑料膜包裹装进了盒子或塞进冰柜，邻居是加工过的混合类制品。淡淡的血腥味和鱼腥味弥漫，可无人在意。
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成了决定菜谱，一路上脑子转的飞快，但冲到柜台旁的女孩依然没有想好要做些什么。
她侧头看了两眼身旁的人。长发的女孩戴着短款围巾，现在面上已经出了些薄汗，被她握着的手指也已经温暖了起来，就是衣服被刚刚的一通走动给挤皱了，神情也多了些茫然而不是冷漠。
……宫野志保作为来美留学的日本人，可能会有两套节日习惯。
蒂尔康奈抓住思路，眼睛在食材上扫视的同时也翻找着自己的记忆。
所以菜单要加上炸鸡，草莓蛋糕-很多草莓的草莓蛋糕，雪莉酱喜欢吃水果……
她挑了两只处理好的全鸡，拿了一旁的半根火腿。这是个合适的份量。火腿总是要有的，炸和烤两种方式可以用完它们。
其实对本人都在这里的情况，开口问雪莉想要吃什么是更合适的选择，只除了现在吵闹的周围是个小阻碍。
想到这里，蒂尔康奈不再迟疑，捏了捏对方的手仅当提醒，弯腰凑到另一人耳边：“你想吃什么菜？”
宫野志保缩了一下，为这吹在耳边的风，然后才压低声音：“我……”
她停住了，像是意识到什么，吞下了口水，蒂尔康奈能看见她的脖颈肌肉起伏，似乎在犹豫、有什么事情需要下定决心和勇气。
“我从没过过节日。”她说，像是觉得羞耻一般移开了目光，看地面：“都是随便吃点什么，抓紧时间学习。”
她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是的，宫野志保知道这有些奇怪，但也很正常，很多人都不过节，对吧？圣诞节元旦还是复活节儿童节都是不必要的，说到底它们都只是人们给自己找的、用于玩乐的借口而已，她没有找借口，把时间投入学习中，难道不是值得骄傲的吗——自律和勤奋？有价值？
她没和姐姐说过这个话题，隐瞒是下意识的决定，不会在清醒的大脑里掀起多少波澜，可以完整地阻挡她去追溯。
学校里她独来独往，对那些对她评头论足的男生女生视而不见。他们的爱好不同、话题不同、思维方式也差异过大。所以朋友从来都是不存在的。只有一二泛泛之交能说些话，但也不是能够在节日里被拉着去参与庆祝的关系，一句询问被拒绝后便不会再有第二次。这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它们是常识。
可是在蒂尔康奈的询问下-如此平淡的、随意的询问-
她从来没有去仔细思索，突然被询问下翻搅起来的竟然是一次次的空荡房子和微波炉，外卖，年幼时家人簇拥下的节日已经想死去了般深埋。
“不过节”好像成了一件羞耻的事情。
她的心在跳，毫无理由，哪怕明知对方不会对此表示什么——
那个人深棕色的眼眸平静，毫无波澜，只是看着她，单薄的嘴唇动了动：“那么我就按照传统菜肴准备。”
宫野志保说不准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也许是被对面人装作没意识到这种状况对待的放松，也许是后怕或者因为感到不被重视的恼羞成怒。但她更认为这像是平静和藐视。
对她面前者的不健全。
只要不被那一瞬间的情绪所困扰，那就可以清楚的分辨面前的人并不是在做样子，想要宽慰她或者是藐视她，而只是不知。
也许是不知道不过节的奇怪，也许是不认为它们需要被区别对待。或者只是不在乎她的回答另一方面意思。
女孩为这种突如其来的藐视和不屑愧疚了一瞬间，接着它们便转化成了怜悯。
她看向名为兵器的存在、她的监视者和保护者的眼睛，微笑着：“好啊。”
蒂尔康奈在某一瞬间忘记了掩饰。
她只是怔愣的、空白的、内心深处带有些疑惑的看向旁边的女孩。那个人的脖子上还有着围巾，把圆领毛衣没有覆盖到的纤细脖颈好好保护起来，只是因为室内有些热于是颇为凌乱。
想要杀了她的话，不用超过三秒就可以结束，会随着颈椎移位的脆响五官渗血，身体软软的垂下去。蒂尔康奈一瞬间这么想。
这样脆弱的女孩，这样柔软的女孩，为什么会在她的面前说出“从没过过节日”这种话？
节日是特殊的。哪怕她也有许多年没有度过，它也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但蒂尔康奈确实这么认为。人们都需要某种精神寄托来支撑自己走下去，无论是做什么，在通向目标的路上它能给人带来些希望，某种快乐。有个日子站在那里可以让人们明白今天和明天是可以忍受的，尽管大多数人都已经把它当做了玩乐的时间。
那一定是雪莉酱记糊涂了，毕竟六岁之前她的父母和姐姐一定会带着她一起过元旦、圣诞和所有节日的。
理智宽慰她，漂浮在黑海上。
那么在六岁之后呢？在她和姐姐分离、目视了父母的死亡之后呢？在独自一人生活在陌生的地方之后呢？
有一个空空的声音继续这样问。
而蒂尔康奈无法回答。
她应该是问了什么毕竟对方回答了“好啊”，但是却没有记忆，毕竟脑海里的大部分还在忙着消化宫野志保没有过节的习惯这件事情。某种四年前吞吃她的感觉再一次攀附，轻柔的窒息感爬上肺，像是切掉了一片肺叶样，疼痛，瘙痒，嗡嗡地麻木。
这是好事，对吧？毕竟这意味着宫野志保没有到需要靠节日让自己开心，把一个日期当成精神寄托的地步——这样说有点可笑，她向自己承认。
她试图摆脱它们，于是转身，恍惚地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有些僵硬，依然牵着宫野的手，或者说被对方牵着，温温热热。
现在该挑选食材。她提醒自己，于是如同背诵什么一样提出来了一连串的名字。
美国法国日本圣诞圣诞圣诞……
圣诞烤火鸡。
她顺利地抓住关键词，脑海逐渐再次被理智掌控，扫了一眼颇为空荡的购物车，在人群中移动，朝之前记下的方向走去。
一整只火鸡。
她睁着自己大大的焦糖色眼睛，像对着什么仇人一样瞪那只安静的没毛死鸡。
感谢现在组织没有监控面部表情，到不是说之前就每时每刻了。
女孩抓着它的脖子，放在另外两个的身上。
最后再选了一斤里脊肉，蒂尔康奈推着食材走到海鲜区。
火腿和火鸡都是美式圣诞晚餐的传统，还有圣诞布丁和圣诞三文鱼，但前者的材料基本都不在生鲜部分，可以等会再说。
两盒三文鱼扔进推车，她走到冰柜旁边，没太在意柜台后面现杀的男人，又挑了六条小银鲳鱼打算香煎。
威代尔和格兰路思都不是英国人，谢天谢地，她一个人做姜饼屋会死掉的…不她不会，这只是夸张的说法，但绝对半死不活。
等等，格兰露丝是不是带着雷蒙德在法国住了好几年？
她想了几秒，确定的确有这回事，按时间算应该是她十岁的时候过去，住了两年多直到格兰露丝死前不久才来美国……
所以还有那边的食物，牡蛎、扇贝、龙虾。龙虾……拿活的好了，回去放冰箱里冻死，真是抱歉。
鹅肝。差点忘记。她退了两步，敏捷地避开一堆体型丰满的妇女和她们同样丰满的推车。雪莉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她的手，空旷感却直到现在才被她放松的神经察觉。她下意识紧绷起来，回头看见那个茶发的女孩紧紧跟在她身后，捂着自己的口袋，于是放松肌肉。
格兰路思吃蜗牛吗？蒂尔康奈有些不确定，她不会做蜗牛，从没试过，虽然有把握不会翻车，但还是算了。
就是要记得买栗子，这是三十公里内最大的生活超市，必须要有，她不想带着女孩再开车跑几十里地，太痛苦了。
圣诞布丁要用的面包可以今晚烤出来备用，一天时间不会带来什么，除非遇见需要撤离那个房子的意外，但那时也没人会在意圣诞大餐丰不丰盛了。
木柴蛋糕要用可可粉，面粉也不够，黄油……
计算各种点心需要的原料和它们的用量、挑选出最合适的包装大小是一件费脑子的事情，蒂尔康奈已经有段时间没做过数学题了，之前接受的教育根本没给她任何帮助，偏偏她身旁的人完全不是能够求助的对象。
米面粮油生鲜蔬菜水果，零食，奶制品。在一座庞大的商场里面寻找自己需要的食材十分耗费体力，推车在人潮中来往更需要集中精神，所以她没有在雪莉被截下的第一时间意识到，反而等了两三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个人不见了。
喧哗声连带着热情的鼓动终于冲破她下意识的屏障，被想要找寻线索的兵器收入耳中。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来的刚好！赶上了我们最后一次的随机抽奖大转盘。大家来一来看一看啊！不需要花钱的免费抽奖最后一次已经被这位小姐领到了，但是只要进店消费20美元，也可以获得一次抽奖的机会，在这里我们是百分之九十的中奖率啊！你们看转盘里吹风机抽纸暖水壶，还有大型玩偶都是日常用的上的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店里还有很多装饰品可以给你一整天的好心情，抱枕玩偶床单都是有的啊，各色花纹不要错过——”
那位主持人一开始没拉动宫野志保，她在意识到手腕被抓住的时候就冷冷的看过去，让对方一僵，却在又一次试图挣脱前被周围热情的围观群众一推，失了平衡。主持人非常机灵，立刻拽了一把，女孩就跌跌撞撞的顺着对方力道走进了包围圈中央，她抿住嘴，有些紧张的环绕周围试图找到蒂尓康奈。
她没能找到那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和购物车，它们已经被淹没在了层层的人群中。雪莉僵硬地站在人群中央，主持人的手还握着她的手腕，紧扣着，一双双眼睛盯着她，目不转睛。
“幸运的女士！”男人嚷嚷着，没有注意到她紧张的僵硬身体，也许他注意到了，但是他不在乎：“你太美了！简直是比百合还要美丽。多么可爱。”
他随口说了一句客套的恭维话，却也确实被这位女孩的容貌惊艳了些。人群哄笑出声，有个别鼓起了掌。
主持人把场面引回正题：
“女士，你是我们这里抽中的幸运群众！来，赠送给你一次抽奖的机会，不需要付钱，只要抽到了就可以免费拿走，保证不拖延，立刻就能拿走，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是不是！”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又望向了旁边的人群，围绕着中央的情况下，在女孩看来像一堵厚实的人墙。他们大叫着说是。
“来吧女孩！”主持人拽着宫野志保的手让她挪移了两步，来到了大转盘的旁边。雪莉忽然觉得这个转盘有些眼熟，像是她们在进门的时看见被人群围绕着的。那个时候的主持人好像也是这个人。
她的手被拉着放到了转盘上，然后那个男人就松开手。宫野志保没有参与的想法，所以迅速抽回手臂抱在胸前，眼神在人墙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知道对方会来找她，只需要等待。
她的笃定没有出错，就在她抱住自己的一秒后，斜左方向的人墙出现了一阵骚动，随着怒骂声和抱怨，蒂尔康奈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个女孩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上下看了她几眼，像是评估和审视，然后拽着她们的购物车在人们愤怒中来到包围圈内：“你还好吗？”
可宫野志保突然有点想笑，为对方横冲直撞进来甚至没有一句借过，为对方不在乎所有人的眼神和观看干脆地问她问题。以及最重要的，她有一种安全感，被保护的感觉。她不否认自己的弱小，十四岁也远没到她认为自己没有自保能力就是错的地步。而蒂尓康奈在现在，在她身边，就意味着“安全”。
她见过对方和格兰路思练手、和威代尔用棍棒过招的样子，那里面的锋锐感和危险是哪怕连她都能意识到的。
而她此刻所在意的无非就是危险。
“我很好。”她回答，然后转过身面对那个大转盘，整个盘很大，宫野志保张开双臂才能抱个满怀，就连指针都有她一个半手掌的长度。
“我试试我的运气如何？嗯？”年轻的女孩再次把手压在那个指针上，然后转头向着主持人和围观的群众这么说。她能感受到被压在手下冰凉的塑料，而周围人群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她拨动指针，让它旋转。
这个卖场没能提供她们需要的所有东西，售卖栗子的那一栏空空如也，工作人员也在查看仓库之后给出了抱歉的回答。
蒂尓康奈最终来到收银台的时候手推车比那些妇女们的更加丰满，以至于她不得不买了双倍的塑料袋才能让人安心的认定它不会被重力撕破。
鼓鼓囊囊的三个袋子有着让人安心的重量，比她全副武装时要带的轻很多，难度却增了点——不能有大磕碰，要注意着放在袋子边缘的果酱不要因为挤压掉出来。
宫野志保没有提出想要拎的要求，也许是因为她怀里那个巨大的玩偶已经占据了两只胳膊。
那是转盘的回答。说不上运气是好还是不好，毕竟她们没有带其他东西回房子的打算，但拒绝45美元的礼品好像有些太突兀。
“恭喜你抽中了我们的43英寸（*约109厘米）大型玩偶！”
主持人在指针停下的第二秒，就以人类与所能达到的极限连珠炮般崩出来这一系列话，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人如同自己中了奖般，比她们的反应更加激烈地鼓起掌来，欢呼。不知是谁大喊了第一声圣诞快乐，于是接下来的所有话语都变成了一声声的祝福。在人墙内侧的都是些中年人，女性居多，还有两位老夫妇，他们眼睛眯成了月牙，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团花。人们的手掌像屋外的雪花一般轻柔地拍着雪莉像是呆楞住的身体，说恭喜和圣诞快乐。
雪莉也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但她脑子转的很快，在周边一看就知道都是些电器而没有玩偶，于是转向一旁微笑的主持人试图开口婉拒：“我没有看到——”
人群又一次的开始骚乱起来，但这次平息的更快，而那些辱骂比之前蒂尓康奈进来时少了不知道多少，只有几句就消失了，然后那个从那个方向开始，这一小块地方安静下来，显得唯一的那个声音明显极了。
“让一让！抱歉请让让！哎，你好，我之前不小心弄脏你的东西，现在干洗好了，你可以检查一下。”
有个人走进了包围圈。那是一个身上穿着深蓝色背带裤、有些微胖的男人。隐约露出的侧颜不怎么年轻，但也算不上老，没有白头发。他还抱着一个套着塑料布的小熊玩偶。那也不该说是“小”熊了，它绝对有主持人刚刚说的四十多英寸，毕竟在这个娃娃的遮挡下，雪莉几乎看不见那个抱着它的男人究竟长着一副什么样的面孔。
她不知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导致这个明明被包装好的玩偶弄上污渍，以至于要去干洗。
“看见那个了吗女孩？”主持人走到宫野志保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指了一下那个毛绒绒的大型公仔。毛绒面料和巨大的材质让它看起来非常柔软：“那就是你刚刚抽到的奖品。现在你可以去检查一下有没有被洗干净，毕竟刚刚你的奖品上被笨手笨脚的家伙溅了一杯桑葚果汁。”
这是明显的祸水东引。两个女孩齐齐翻了个白眼，隐蔽地，现在蓝色背带裤男人期待的眼神转向她们了。
“please？”
那个刚刚抵达的男人把包装好的毛绒娃娃往她面前递了递。
那个深棕色的毛绒熊在塑料布里裹着，又向下滑一点，于是女孩只能走几步就停下来一次，把它用膝盖往上举一举——说实话，这个娃娃对于雪莉来说真的有些大了，她需要很专注才能让包装不拖拽在地板上。
女孩是真的很喜欢它。蒂尔康奈几乎在她随意检查两眼、抱进怀里的那一瞬间就可以断定。小姑娘的眼睛像是流星在夜里落进森林，闪亮亮的，哪怕周围人都在她抱上的一瞬间都发出吵闹的“喔！！”声也没能打扰她的快乐。
所以她决定不去管在乎为什么它一开始会被泼上饮料、是不是负责人原本包装的塑料袋有了破损但他却没注意、直到被路过的人弄脏这些前情提要。
把圣诞歌留在身后、迈出商场大门时雪已经停了，天空阴沉沉地遮挡太阳，冷空气夹杂着湿寒扑在脸上，提醒了她立刻给身边的人紧了紧围巾。两人一起在停车场里跋涉，一定是工作人员又偷懒了，脚背厚的积雪堆在地上，一步一个脚印。离开建筑的同路人分隔几米就看起来渺小，蚂蚁一样缓慢的移动。那些她们刚刚抵达时还有踪迹的垃圾，空水瓶、烟盒之类都已经被厚厚的凝固水掩埋地透顶。离停车位置不远处堆起了几个垃圾箱，厚厚的冰霜覆盖了桶壁，让人看不清颜色。
这在开始给雪莉的搬运造成了麻烦，她短暂的停顿后就尝试把玩偶横过来，这让她更难抓住它了，但最后依旧设法让它没有过多接触雪花。
组织在安全屋里放的车都是普通的东西，这意味着后备箱的可用空间很小，因为使用它的代号成员总把各种各样的兵器、火药和医疗箱堆在里面，进行粗略的掩饰后就不剩多少位置。
是件麻烦事，不过也是一个刚好的借口让宫野志保可以把熊放在后座上。
塑料布只是简陋的包装，但防水效果不错，有些黏连的雪花附在上面，又融化成水滴。蒂尔康奈关上后备箱为另一人拉开车门，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雪水会沾湿座位，需要现在拆开吗？”
对方没有犹豫多久，破开包装，抓住了毛绒熊柔软的弯曲毛发。蒂尔康奈则在下面一拉，扯掉了塑料布，往一旁的垃圾桶走去——没能找到分类标志，于是随便丢进一个桶。
后座的车门已经关上了，所以她直接坐进驾驶位，发动时目光从后视镜里看见雪莉，她吧那个大熊放在了座位上，很乖巧的距离它十几厘米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暗暗想笑，却摆正了默认表情，只有语气略微柔和了些：“还要去一个卖场购买余下的东西。”
后座上的女孩系好安全带，颇为严肃地点点头。
这花费了很久的时间，至少当她们最终买齐所有需要的东西、行驶在回安全屋的路上时，格兰路思的催促短信都已经发过来了。
这不是件常见的事，毕竟往往他们才是那个晚归的角色。
蒂尔康奈停在路边停下，回了条消息说明情况，并附上到家的时间。
又开始飘雪。细小的冰晶在黑夜的映照下没有多么显眼，只是路边的灯施舍了几丝光线让它显现出来。她们正行驶在一条有些偏僻的道路上，没多少车也没几盏路灯，昏暗的打着光勉强能看见。雨刷的声音被玻璃隔绝，只能听见细微的发动机声。
蒂尔康奈开车很平稳，她再次起步，透过后视镜看见后座上的人。
宫野志保已经放弃了矜持，抱着大熊的手和半个肩膀，头和身体歪靠在上面，半张脸埋在玩偶卷曲的柔软毛发里，闭眼睡的很熟。昏黄的灯光随着汽车的移动一下下在她的脸上游走消失，没有惊醒沉睡的女孩。
于是她露出一个细小的微笑，向现在名为“家”的方向驶去。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 5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