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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我若无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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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月野彻子看了一眼走出几步但没有离开自己视线范围的泉镜花后移开视线,对一边不声不响的银点了点头后也欲离开。
她这次来没有叙旧的意思,只是为了任务而已。
她没有问银这几年过得如何,外界发生了什么,这些只要她想知道自然会有人告诉她,或是她自己去寻找。银也没有问她在自己出师□□月野是怎么熬过来的,以那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
谁都知道那毫无意义,谁也没有开口。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得到的还要放弃吗?
……
只是银想起了她们初次见面时少女沉静的眼睛,和苍白到透明的肤色。她第一次握住她的手,是教她如何用匕首一击致命。
“要快,要精确,不能有任何偏差……你在颤抖什么?很冷吗。”
如同眼睛一般沉静无波的声音带了点上挑的弧度。
很冷。少女的温度就像她握住的匕首的温度,冰冷刺骨。
不是所有热量都会传导的,当它们离人而去时,那个过程叫散失。
银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握住了手里的双匕首,努力让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稳定下来。身后的少女似乎笑了一声,又像是对她努力的样子有些满意,总之是松开她了的。
“再来一遍,银。”
她叫了她的名字,如同呼唤自己忠诚的护卫。
……
庭月野彻子带着泉镜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除了一开始泉镜花自己走出的那几步外,少女一直都静静跟在她的身后,庭月野对此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的步伐重叠,没有脚步声。
路上遇见的mafia们对庭月野恭敬行礼,但她只是目不斜视地走过。——港口mafia的新任干部候选人,森鸥外是这样对外宣称她的。没有人有异议,凡是稍稍了解她的。
有不同意见的人,也在得知了庭月野彻子的公开资料后彻底闭嘴。
但总的来说,他们的意见有什么用呢?她从来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以暗色调为主的办公室,她率先走进去,泉镜花跟在后面,自觉地关上了门。然后她转过身,垂下头盯着地板不语。
不是冰冷的大理石,而是与办公室里其他装潢所不匹配的,暖色调的木质纹地板。像以前一样,那个家一样。
“泉镜花。”她轻声唤她,声音好像就要随风飘逝。
泉镜花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随后便看见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她摊开手掌,皮制的深棕色护鞘静静躺在那里。
“劝诱标志,也是彻赠予你的见面礼。”
“刀是好刀,剑也是好剑。未有刀鞘剑鞘保护,却能在不经意间反伤自己。人们用锋利的刃去攻击,却往往忘记在那同时要束缚自己,懂得张弛有度。”
“过犹不及。他们会被反作用力粉身碎骨的。”
庭月野彻子的话语莫名其妙,泉镜花却听懂了。
“您……想要我成为‘鞘’吗。”可那样她找错了人了啊,她不适合帮助他人。
“不。”庭月野否认了,“成为刃,还是鞘,那是你的选择。你的路,你的归处,需要你自己思考。泉镜花,夜叉是工具,你用来达到目的的工具,但你自己不是。你是人啊。”
就算过去的经历如何,这一点是无法改变,无法动摇,无法否认的。
“应该学会自己去思考。等待别人指示行动的这一点机器人也能做到。”庭月野彻子的语速变了,快且急切,发着抖,像秋天里哀鸣的蟋蟀一样。
“镜花……你和彻,和红叶姐,都不一样。”
她不是出于本心想要留下的,她们都不是,只不过泉镜花尚露头角,而她们早已沉寂黑暗。泉镜花在拒绝,夜叉白雪就是最好的证明。
泉镜花在听见夜叉这个词时眼神凝固了,接过的护鞘落在地上,女孩惊惧愤怒而仇恨的情绪是做不了假的,夜叉巨大的虚影在她毫无察觉时浮现。
庭月野彻子垂眸敛去多余神色,两人身侧突然有彼岸花的红色虚影闪出,接着,身着黑色大振袖,梳着姬发样式的女人从那片花海中一点点显现。
女人所穿的只有一齿的木屐与木地板相接发出轻响,身体却没有多余晃动一下。像是江户时代常年训练的武士,又像是礼仪周全的,从画里走出来的平安战国时代的姬君。
“是她吗。”
“不是的,化萤。”她转头看向女人,眼神温软,“这里没有敌人,彻也没有事。”
女人以空洞的樱粉色眼眸回望她,稍作打量确认她没有受伤后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但还是没有回去,而是默默站到了庭月野彻子身后,直视着对面的夜叉白雪。
庭月野叹了口气,似是预料到会变成这样一般。她拿出手机,泉镜花的手机应声而响。
“夜叉白雪,回去。”
女武士打扮的人形异能顿了顿,身形消失。紧接着,察觉危险消失的女人对庭月野露出一个微笑,也化作一片花海虚影消散。
庭月野彻子转回头,便看见泉镜花对着女人消散的地方出神。
那样的眼神,她们都是第一次见。
回过神来的泉镜花握紧了手中拾回的护鞘,抬眸直视她。没有多言,庭月野已然明白。
那是她自己作出的选择,没有人有权利可以改变。而相应的,后果需她自己承担。泉镜花可以不为黑暗所存,但仅限此刻。
仅限她做出选择的片刻。
庭月野彻子直起身,泉镜花明白那是送客的意思。临出门前她转身关门,看到的是室内光影下笼罩阴影的少女的脸。暗沉的眸色涌动,仿佛透过泉镜花在看什么人。
也许是曾经的,被她亲手埋葬的故人。
……更有可能是庭月野彻子自己。
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她的声音随着闭合的大门被收回,却还是有一丝流露,进入泉镜花耳中。
像是无谓的感叹。
“眼见不一定为实。”她如此说。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