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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景应惊呆了。
      他刚刚还在对着罗桥桥又酸又嫌,但不得不承认,跟在这样一个大个子身后走陌生的夜路,心里确实要踏实很多。

      他差点儿忘了,罗桥桥虽然人高马大,但说到底还是一个下等的鳞门,他所拥有的,也不过是鳄族那天生要比普通下等族类更强健些的身体,真的遇上了难缠的对手,他和自己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罗桥桥说他打晕的那人能昏睡三四个时辰不醒来,但现在才不过一个多时辰,他不仅已经清醒过来,甚至又一次追上了他们。

      那个尾随者,虽然打扮得像个流浪者,但倘若他真的是景留年派来的人,是赤鱬勾蛇这些妖异的族类也不好说。
      这些族类,同影鳗一样身怀异术,他还是景家公子的时候,曾经隐隐约约听闻过景留年手下的暗杀部队,皆是由这些妖兽组成。

      若当真如此,那他和罗桥桥这一蛇一鳄,差不多只能闭上眼睛乖乖等死了。

      藏身在阴影之中的尾随者见没有命中目标,随即又飞出一柄匕首,直取景应面门。
      乱了方寸的小蛇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头脸,只期望别被命中要害。
      他已经做好了被匕首刺伤手臂的准备,但等了许久,都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景应小心地移开手,发现竟是罗桥桥为他挡下了这一击。
      ——不是以肉身为盾,而是徒手夹住了刀片。刀尖离他的虎口只有毫厘之距,若稍有偏差,便会血流如注。

      “你——”

      “我虽然成绩不好,惟独武术在书院里名列前茅。”罗桥桥似乎是想让景应不要担心似的,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对他说。

      然而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黑暗中,一下子闪出数道寒光,景应甚至还没看清那些暗器飞来的方向,罗桥桥已经反手用刚才夹住的匕首格住了那些叫人猝不及防的进攻。

      “他的目标是你,景同学,你先跑吧,我帮你挡一阵!”

      景应闻言,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往与尾随者相反的方向逃离,起身的时候却看见罗桥桥拖着那条伤腿,半跪在地上,仅靠手臂的动作抵挡对方的攻击。
      他的手臂确实比常人要长上几分,能够防守的范围也更大,但终究只能守住那一亩三分地,在对手看来,不过是一个能够挡住攻击的靶子,只要稍有空隙,就能被人趁虚而入。

      他竟说让他先跑?
      他是想死吗?

      景应心中蓦地无名火起,逃跑的念头已经完全被抛到了脑后,但他难得地没有冲动行事,而是一声不吭地躲在罗桥桥身后,观察暗器飞来的轨迹。

      正面,斜向下的角度。
      左边,还是斜向下的角度。
      又是正面,几乎与地面水平的角度!
      ……

      他将那些一闪而过的寒光的轨迹在脑中补充完整,数条曲直不同的路径,最终汇聚到了右前方的一个点上。
      在那里!
      几乎是在做出这个判断的同时,景应从地上抄起一把被罗桥桥格住的匕首,用尽全力向脑海中确定好了的那个方位投掷出去。

      罗桥桥说自己惟独武术出众,他怕不是忘了,景应当年在书院可是仅次于陆酿的第二名,虽然术法课是托了符御的福,但武术课可是他实打实的、苦心练习而取得的成绩。

      他怎么能输给罗桥桥呢!

      在那柄匕首没入黑暗之后的下一秒,先前那凌厉而密集的攻击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前方的黑暗里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但既然对方停止了进攻,就说明他的突袭奏效了!

      景应没有犹豫,又从地上捡起几柄匕首,向着刚才的方向,以与之前略有不同的角度飞了出去。在对方停止攻击的当下,他没有办法判断那人有没有改变方位,只能祈祷瞎猫撞上死耗子。
      手边的匕首已经被全部扔出,景应拉住罗桥桥的胳膊,企图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不知道有没有把那人解决掉,总之我们趁现在赶紧走!”

      罗桥桥的个头不是白长的,他的身体比景应想象的还要沉,景应那一扯,几乎没能动摇罗桥桥半分。

      “快起来!”景应有些急了。在没办法判断敌人状态的情况下,他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停留。

      罗桥桥的胸背在剧烈地起伏着,他带着歉意转过头看着景应,“刚才那柄匕首,大概将我的筋腱给刺断了,我没办法走了,你一个人赶紧先逃吧。”

      景应低下头,看到罗桥桥那条受伤的腿正以奇怪的姿势拖在地上,血已经将他的裤腿染成了一片墨黑。

      “你、你……”如果是过去的景应,此时一定早就管自己逃之夭夭了,但不知为何,看到罗桥桥这个样子,他无论如何都没法将他丢下。

      怎么办!景应急得额头上开始冒汗,只恨自己不够健壮,无法将罗桥桥背起。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是龙就好了,这个时候,只要化为元身,便可以腾云驾雾,载着罗桥桥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他只是一条蛇呢!

      身后的树丛中传来簌簌的声音。景应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由树影造出的黑暗。

      夜风穿过树林,树冠摩挲,那簌簌的声音变得愈发响了。

      “说不定景同学真的刺中了那人的要害呢?”罗桥桥的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的目标不是我,就算他真的还活着,大概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倒是你,趁现在赶紧逃吧,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记得托人回来找我便是。我身体向来好,撑个几天不是问题。”

      “不行!”景应这回连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你不同我一起走,谁给我带路?我若在这林子里走丢了,又该如何是好!”
      这并不是他的真心话。若不熟知路线,在这暗夜之中,确实难以前行,但只要等到天亮,看得清周围的景色,便能分辨出这树林中被旅人踩踏出来的小路,沿着那小路,便能走出林子。
      害怕迷路,不过是一个拙劣的借口。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愿丢下罗桥桥。是因为对他有愧?是因为受他之恩?

      “你为何构陷罗桥桥?”

      恍然之间,一个冰冷的声音伴随着那陈年的记忆在他的脑海回荡开来。浅金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不是的,不是的!我从未生过陷害罗桥桥的念头,我不过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那个时候,他想这么说的,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在那双仿佛寒冰般的金眸逼视之下,他所有的解释似乎都会成为苍白的诡辩。

      他一直都想告诉陆酿,他不是那种任性又卑鄙、以欺凌弱小为乐的公子哥儿,但如今再回过头去看当时发生的事,他只觉得过多的自我辩护只会徒增陆酿对他的反感——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就是那么的卑鄙,那么的自私。
      他不想以“不懂事”为借口再为当年的自己开脱。

      他差点就因为那所谓的“不懂事”,而毁掉一个善良而淳朴的家庭。

      “我不会丢下你的。”景应对罗桥桥说,“那个尾随我的人即使没有死,也一定已经受伤了,我说不定可以和他搏一搏。”

      说着,他做了一个比划拳脚的动作。“当年,我的武术成绩可比你好多了。”

      又是一阵夜风,带起一阵树叶颤抖的声音。
      景应没由来地感到背脊一寒,仿佛自己是一条被鹰隼盯上的蛇。他与罗桥桥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在彼此的眼中确认了潜伏在暗处的危机。

      那个人,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还离得更近了!

      他们分明能够感受到周身那股危险的气息,但却只能看到枝叶在风中摇摆。
      是能够隐藏自己身形的族类!所以景应在溜进小巷的时候,才会没能发现这个就明目张胆地蹲在巷口的人。

      景应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警惕着有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飞来的暗箭。
      他现在手无寸铁,只能被动防御。但只要对方丢出一把匕首,他就有反守为攻的机会。

      嗖——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景应猛地转身——是从背后传来的!
      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只觉得脸上一凉。一道银光从眼前一闪而过,接着一股绵密的痛感自眼下蔓延开来,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

      好险!若是不巧一些,那匕首划开的便不是他的皮肤,而是他的眼球了!

      然而景应来不及去感叹这微妙的侥幸,他立刻沿着匕首的飞行轨迹进行了一个翻滚,顺手操起扎进了落叶堆里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对方看上去有所迟疑——或许在后悔就这么轻率地给自己手无寸铁的目标送上了武器。

      如此小心谨慎,一定是因为他自身的情况已经不妙了。
      有机会!只要小心拖延,或许能拖到对方撑不住的时候!景应这么想着,对局势的判断逐渐乐观了起来,同时对周围的警戒也变得更加集中。

      寂静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声。既像是从前方传来,又像是从后方,好像是在左边,又好像是在右边。
      是那种气体经由鼻腔发出的笑声——是嘲讽的笑声。

      景应的心一沉,就在这稍有松懈的一刹那,左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低头一看,原先被影鳗所伤的地方,一柄飞刀已埋首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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