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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你要上哪儿去找?有头绪吗?”凌知寒见陆酿一脸烦恼的样子,忍不住火上浇油。

      陆酿放下了捏着眉头的手,垂眼想了片刻,发现自己确实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

      他自认为虽与景应交往不多,但对其了解却胜过常人。他在景应还是景大少爷的时候便知道他根基薄弱,也知道他为此而苦闷不已,常常一个人在道场偷偷练习;他知道景应看不起下等种族,但却依然怀了一颗扶助弱小的善心;景应这家伙,看着是个混世霸王,其实也不过是个性子别扭的小孩。

      景应是个没有社会常识的人,也没有独自生活的经验,与人打交道不会察言观色,原本仗着自己的身份,才让他横行霸道而没有人敢对他做什么,如今不仅失了倚仗,还成了景留年的眼中钉,陆酿甚至怀疑他独自一人在外,能不能活过十二个时辰。

      偏偏又因为景应的没有常识,让陆酿完全无法推测他会跑到哪里去。

      若要避开他,自然不能躲在天火城,但任是景应缺乏常识,也应该不会跑回天风城自投罗网吧?

      陆酿的心绪千变万化,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那烦躁的情绪已经渗到了周身的气场,凌知寒在一旁打趣道:“你倒是很在意那条小蛇儿。”

      “景应是我爹娘的亲生儿子,他若出事,爹娘必定悲痛万分。我身为人子,自是不忍。”

      “当真如此?”凌知寒眯起眼睛来,上下打量着陆酿,“我以为,陆家夫妻比起那在景家锦衣玉食十六年的小公子,应当更加心疼你才是。反正你也不打算认祖归宗,不如就让景应那小子听天由命,他若能活着,你可以当他是兄弟,但他若就此流离或是被杀,那你不是依然可以独享爹娘的宠爱?”

      站在一旁的雪球暗暗撅了噘嘴。自家主人,不仅放浪不羁,脾气还阴晴不定,虽然大多数时候看上去像是个豪迈的侠义之士,实际上搞人心态也很有一套。
      陆家小公子本就在暗自苦恼,城主还要在边上煽风点火。
      她悄悄侧眼看了看自家主人,明明神情态度都和往常一样,却又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同。

      她忽然想到陆酿提到的那个名字。
      ——白泽。

      难道说自家主人是因为被陆酿带来的消息给扰了心神,才会说出刚才那样刻薄的话来的吗?
      这个白泽,究竟是谁?

      *

      不知是因为原本就在意这个问题,还是被景应的不辞而别影响了情绪,陆酿在听了凌知寒的话之后皱起了眉,竟当真为此犹豫起来。

      他不停地想起秀娘在见到景应时露出的表情。欣喜、惊讶、犹豫、怜惜……若能一切安好,景应顺利回到陆家,秀娘和陆迢定会疼他爱他,将这十六年来缺失的感情一并补给他。
      而陆酿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因为爹娘的偏爱而受到动摇。

      景留年要杀景应,但游夫人即使知道景应只是青蛇也依然爱他。

      陆酿并不介意自己的生母对自己冷淡,只因自己对她也没有多余的感情。但陆迢和秀娘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两个人,他真的不介意,景应会分走原本独属于他的那份宠爱吗?

      “陆酿,疼吗?”

      在他混沌的思绪之中,一个带着关切和担忧的声音如一滴灵露,将那秽浊的泥沼转瞬变为了清泉。

      那是在知晓自己与陆酿之间,竟隔着龙蛇之别后,景应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一夜之间由“龙”堕落为蛇,成为整个鳞门的笑柄,这已经足够让人一蹶不振,偏偏原以为与自己身为同类的“兄弟”才是那真正高高在上的龙,这心中的落差该有多大?
      但是他却问:“陆酿,疼吗?”

      比起自己心里的失落与纠结,他更在意陆酿有没有受苦。

      如果再让他回到那个场景之中,他一定要回答景应:“疼得刻骨铭心。”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只想当一条蛇。

      陆酿抬眼,凌知寒那双试探的眼睛依然落在他的身上。

      “想到什么了?”

      “我不会让景应死的。”陆酿说着,站起身来,甚至不曾与凌知寒打个招呼,便向屋外走去。

      “天都要黑了,现在可不是找人的时候。”麒麟轻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去景应屋里看看,他走了还没多久,应该还能找到些线索。”

      对不少妖兽,尤其是高等的妖兽来说,只要有线索,找人便不是特别艰难的事情。所谓的线索,自然指的是气味。

      一般来说,要寻找残留的气味,最好的道具便是目标最近贴身穿过的衣物,然而景应来此不过半日,根本没有换洗下来的衣服,房内的床单被褥也皆未曾用过,要找到能够留住气味的物件,并非易事。

      但是,景应在走之前留了书信,若写书信,则必定研墨执笔,那墨锭与笔杆之上,一定会沾上执笔之人的味道。
      墨锭自身墨香浓郁,易产生干扰,如此一来,墨笔便成了最佳的目标。

      陆酿进到隔壁的屋子里,毫不犹豫地走到桌案边上,果然,被用过的那支笔还没来得及清洗,随随便便地被搁在白玉打成的名贵笔架上。
      用过东西不收拾,看来那些少爷习惯一时半会儿是改不掉的了。
      陆酿暗自腹诽,一边伸手取过那杆墨笔,将笔杆置于鼻下。

      和儿时的记忆里景应身上那种高雅别致的名贵香味不同,笔杆上被握过的地方,有一股咸津津的汗味,可以想见他在写信时,心里应当也是犹豫和不安的。
      既然那么害怕还不肯老实呆在这儿,这倒是和景应那又逞强又爱惹是生非的性子相符。

      除开汗味,陆酿还嗅到一丝淡淡的草露香味,和焦清还未酿酒时的气味相似,亦和秀娘身上的气味相似——到底是娘的亲生儿子。

      他将那气味留心记下,又把墨笔在洗笔筒里洗净,摆回了架子上。

      *

      “罗桥桥,你不困吗?”景应跟在鳄族少年那巨大的身躯后头,踟蹰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此时更深露重,放在平时,景应在这个点儿早就已经沉入梦乡,大半夜的还在一片黑漆漆的林子里走动,还是头一回。

      他原以为自己会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倍感精神,没想到那种负面的情绪反而不停地在消耗他的精力,夜晚的林间又湿又冷,而他还没吃晚饭,目前可以说是饥寒交迫。

      他早就想休息了,但又怕罗桥桥嫌他拖累,把他丢下,才一直闭口不言,但现在,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罗桥桥停下脚步,晃着手上的萤石灯,在景应脸上照了照,接着便看见了一张孤魂野鬼般消瘦凄凉的脸,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看到罗桥桥突然猛一抖,景应也被吓了一跳,发现无事发生之后,才带着些责怪的语气问道。

      罗桥桥挠头,没说自己是被景应那张鬼脸给吓到:“抱歉抱歉,我自己平时熬夜熬惯了的,夜里赶路也是常有的事,就没顾及到景同学。景同学可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哪受得了这个呀,是我考虑得不周全,咱们出了林子,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罗桥桥可以对天发誓他没有嘲讽景应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实话实说,但这话听在景应耳里,却怎么都觉得阴阳怪气。

      “哼!”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用,还是赶紧赶路吧,我才没那么娇气呢!”

      先前是罗桥桥没有想到,但既然看到了景应那张憔悴的脸,他便没法无动于衷,坚持道:“你不必担心刚才那个人,太阳出来之前,他肯定醒不过来,咱们还是先休息一下,不然到时候你累倒了,那才是真的糟糕了。”
      他以为景应是在担心后面的追兵,哪知道景应是不甘心被他当成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

      “我说不用就不用,哪这么多话?”景应说着,便从罗桥桥身边走了过去。

      没想到罗桥桥从身后一把拉住了他,鳄族祖传的大力差点把景应的胳膊都给卸了下来。
      “哎!”他叫了一声。

      罗桥桥赶紧松开手,屈下身子,对景应说:“景同学,不如我背着你走吧。这样你既可以休息,又不耽搁赶路。咱鳄族的人,别的夸不了口,惟独力气是一等一地大呢!”
      他觉得这个办法简直两全其美。

      然而景应一听,脸色变得更加差了,同时又因为气恼而染上一层红色,一时间看上去精彩纷呈。他一甩袖子,没理会罗桥桥,自顾自地往前走去,一边在心里懊悔,刚才就不该随便说话的。

      这下可好了,要被自己曾经瞧不起的罗桥桥给瞧不起了。
      他景应就是赌一口气,也得把这夜路给赶了!

      罗桥桥看着景应越走越远的身影,心中感到十万个不解。这法子不好吗?怎么景同学反而生气了?
      不解归不解,他终究还是利索地直起身,提着萤石灯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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