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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这话一出口,景应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的潜意识好像并没有在抗拒这个事实,因为自己虽然是一条蛇,却因此可以与陆酿成为同胞兄弟,理所应当地受到他的照拂,这样想想,好像也不坏。

      但景夫人却不依,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叫我什么?景夫人?”手上的动作一下没了轻重,触及了伤口,叫景应痛得龇牙咧嘴。

      似乎是被她强烈的语气给吓到,景应最终又弱弱地改了口:“娘……”

      景夫人这才低下头去,放下药钳,开始给景应缠纱布。又说:“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景夫人了”

      *

      陆家夫妻又过了一个不安稳的夜,连着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的夫妻俩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便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对方眼下的一片青黑。

      “不知酿酿怎样了。”秀娘先开了口,“应应又怎样了。”

      陆迢伸手捋了捋妻子乱成一窝的头发,没底气地安慰道:“这俩都是福大命大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应应这孩子,我第一次见,就觉得格外亲切,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似的。”秀娘说。

      “这大概就是母子连心吧。”陆迢附和。

      秀娘沉默了一会儿,颤着嘴唇道:“我自然是想要应应回到咱们身边的,可我也不能想象没有酿酿的日子,我、我怎么能这么贪心?”

      陆迢叹出一口气,把秀娘揽进怀里:“这就交给孩子自己去决定吧。只要他俩都平平安安的,那就想怎样就怎样,即使一个都不回咱们身边都不要紧。”

      过了半晌,秀娘终于哽咽地挤出一个嗯来。

      起了床,洗漱完,再用过早饭,二人便像往常一样去了酒坊。

      时辰尚早,街头巷尾却已经熙熙攘攘的,百姓弄里似乎也比平常热闹几分。

      “果然是景夫人在外头偷的人,景家少爷,就是与那奸夫所生的孽种,景老爷亲口所说,不会有错。”

      “景夫人也真是的,那景老爷在外头忙着忙那,她倒好,享着景老爷的金山银山,还不知检点,不知羞耻也得有个限度。”

      “也不知景老爷打算怎么处理这事,想必会休了景夫人吧?”

      “以景老爷那性子,怕是没那么简单,没准会有一场好戏看。”

      “你们这一个两个,替别人家的事担心个啥?还是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吧!要我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被景老爷休了,景夫人再怎么说也是练家的人,不过是从阔太太又变成了阔老小姐,该享的福,还是一个不落,你说我们这些人替她思来想去,是图个啥?”

      “你这人可真没情趣,大家聊这个,不就是图个愉快吗?我呀,倒是乐意多看看那些上等人在窝里斗的戏,一个丢了贞操名节,一个丢了老婆孩子,谁也不必谁强,岂不痛快?”

      “说得好!”

      秀娘从酒坊的窗户探出头去,看到街坊邻居们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看到秀娘,便顺手打了个招呼,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话说回来,陆家俩口子不就是青蛇嘛?哎,你说啊——”

      “我看不可能。陆迢那汉子长得是顶好看的,但性子傻憨,万万干不出那事来。”

      “景家老爷太精明了,说不好景夫人就偏喜欢傻些的呢?”

      “说什么呢?别处不知道,可咱们弄堂的还不知道吗?这俩口子成天如胶似漆卿卿我我,娃都那么大了也不知害臊,说陆迢背着秀娘偷人,我是第一个不信。”

      “话说回来,陆家那小子倒是个争气的,脑子顶好,长得又俊。说不定呀,景夫人就喜欢这样的,像她那年纪的人,就喜欢小年轻。”

      “真是酒喝多了说胡话了?景家公子如今和陆家小子一般大,难道陆家那小子刚破壳儿就学会偷人了?那可真是了不得!”

      ……

      “怎么了?”陆迢突然也凑到了窗边,看到秀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由得关切起来,“外头都在说什么?”

      秀娘将脑袋缩了回来,关上窗户:“没什么,街坊邻里那些嘴碎的你也知道,人不坏,但偏偏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正调侃咱们呢。”

      “调侃咱们啥?”陆迢不明就里。

      秀娘气得反而笑了出来,用手指一戳丈夫的肩窝:“说你呀,和那景家夫人不清不白,景家少爷,搞不好就是你的种呢!”

      陆迢一听,急了:“都说什么瞎话呢,你可别信,我可是清清白白的。”

      秀娘又戳他一下:“怕什么,我自是知道你的。不过呀,景家那少爷是你儿子,这话还真是没说错哩!”

      陆迢挠了挠脑袋。

      然而秀娘一转眼又露出忧色:“我自是相信你我之情谊不会受这流言蜚语所累,但倒可怜了景夫人,至今还蒙在鼓里,不仅被景老爷所弃,又还要背上这私通的坏名声。我不过一介草民,自知没什么立场去可怜她,但同为女人,我却不忍见她受这种冤屈。”

      说完一阵长吁短叹,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叫陆迢看得心疼起来。

      “若你顾虑这个,不如咱们一块去景府,把话给景老爷说明白了不就行了?”

      “这也不可……若同他说了,酿酿不就……再说了,景老爷那脾气,咱们有命去说,还不知有没有命回来呢!”秀娘说着说着,眼里滚出两团泪花,“哎,我这虚伪的小人,说着景夫人可怜,却又不愿道出真相为她解困,哎,我这是造孽呀!”

      陆迢是个没那么多心思的人,也不会说什么巧话安慰妻子,只好将她一把搂过:“那就别去,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

      练夫人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子,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同景留年离婚?!”

      红衣女子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自认尽了妻子本分,这么多年,没有情分也有些道义,不想如今出了这事,他第一个就怀疑我不忠,我哪里忍得了?而且,他竟还派了手下对应应下死手!连自己儿子都说杀就杀,我怎能同这样无情无义之人再做夫妻?”

      离婚可是大事,这有多损名节,即使景应不懂事,这点却还是知道的,他也顾不得手上的伤了,翻手握住她的手腕:“娘,娘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后果要娘来担?”

      陆酿在一旁补充:“此间误会皆是因为天瑞三十年五月十五夜的夔风而起,才致使家弟误入景府,景夫人为清白之身,若因此遭世间流言所伤,确实不公。”

      红衣女子恶狠狠地瞪了陆酿一眼,冷冷道:“我不叫景夫人”
      又将眼神一转,看向厅堂壁上挂着的那副巨大的苍龙遨游图,说:“今日起,我就与那景留年恩断义绝,再做回我的练家二小姐。”
      再看向练夫人:“阿姊,妹子的任性或会为练家带来麻烦,在此先向阿姊讨个原谅!”

      练夫人一双深蓝的眼睛如碧海潮生、波澜万丈,她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忽地笑了起来:“阿游……你竟跟我客气起来。”

      苍龙练家的二姑娘名唤练游阔,据说这名字起自“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一句,是练家祖母看着这苍龙遨游图想出的名字。

      练家是女子当家,都说练家女儿性情彪悍不输男子,这一代的姊妹花亦是不负众望地继承了这一特点。姐姐练云开性格稳重却做事果断,妹妹练游阔虽任性,但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

      当时家中长辈都说这对姐妹是会旺家的。

      然而约摸二十年前的时候,练家出了大事,家主气急攻心,不久便殁了,两位小姐年纪都还小,不足以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家族。

      由家中老人商量的结果,便是将二小姐嫁给天风景家,终究借着景家的力,方才破了局。

      练夫人心知妹妹不喜景家那位,这桩婚事,简直是笔卖女儿的生意,然而当时的她却又无力阻拦,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妹妹心存愧疚。

      若是阿游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她都恨不得化身为龙为她摘取,又何况,是这种小事。

      *

      入夜,陆酿同景应留宿练家。对此,陆酿没什么不自在,反倒是景应瞻前顾后起来。

      陆酿问他为何,他竟说是一想到自己是条青蛇,就觉得不配住这样的地方,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叫陆酿简直想送他两个耳光。

      这家伙,竟还是过去那副公子哥儿的德行要可爱些。

      而景应呢,他本就想与陆酿亲近,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两人的关系忽然成了兄弟,他便开始仗着“弟弟”的身份缠着陆酿,在陆酿房中待到老晚,恨不得直接在亲哥的铺上睡下,好不容易被陆酿像送神一样地给送走。

      而景应前脚刚走不久,后脚便又有人到访。

      陆酿去开门,门外是一袭红衣、容姿端丽的女子。

      “游夫人。”这是她今日刚得的称呼,陆酿倒已经叫得顺口。

      练游阔目光疏远,表情似笑非笑,冷冷地看着青衫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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