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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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知秀娘要问，莫非这就是十六年前他们丢失了的小蛇。
秀娘忍不住激动，扯着陆迢的袖子走上前来，但走到景应跟前，又畏缩起来。
——看他身上那件白衣，近看了才知道不仅仅是件白衣，上头还用银色的细线绣了大片大片的暗纹，不晓得那丝线是什么材质，在月光照耀下，浮着一层淡淡的光。
——再看他腰间那条玉带。底是与衣服一样的白，也文着一样的花，上边再缠一圈葱青的的绸料，最外面是一条暗红的绳结，吊着一枚玉佩。
锦衣华服，富贵无边。这可是景家的公子啊，平时指不定过着怎样高雅的日子，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如何触碰他。
她伸出手，便看到自己指缝之间因为常年研磨焦清而长出来的茧子，与面前那少年琼脂玉膏般的皮肤很不相称，于是，那手便在空中停住了。
景应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知道眼前站的是陆酿的双亲，便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阿姨好，叔叔好。”
陆酿一点也不拐弯抹角，没有给青蛇夫妻以及小青蛇一点儿缓冲的时间，直接放出重磅炸弹，他转头对景应说：“是你亲生的爹娘。”
秀娘和陆迢都愣住了。
景应更是愣得不知所措。陆迢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是懂的，怎么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明白呢？
“啊？”他好不容易从嘴里发出一个声音。
陆酿居然勾了一下嘴角，笑了起来：“街头巷尾都在传，景家公子化身成蛇。我倒要问问他本人，这究竟是真是假。”
上来就戳人痛处，这很不陆酿。
景应登时难过起来，他以为陆酿是来救他的，原来他也是来笑他的，便脱口而出：“不关你的事。”
“看来确有其事。不然景老爷也不会派人杀你。”
景应瞪他一眼：“你……你胡说什么！”
“你想知道为什么你作为银龙的公子，最后却变成了一条青蛇吗？”陆酿向他凑近了一点，那不知在什么时候超过了他的个头竟叫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压迫感。不知与谁相似的金色眼眸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素衣少年懵住了，痴愣愣地问：“为什么？”
陆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显然不是开心的笑，说不清道不明。
“因为你原来就是一条蛇呀。”
一副言尽于此的表情。
景应在一瞬间将眼睛睁得老大。
秀娘拉了拉陆酿的袖子：“酿酿，直接这么说，会吓着他的。”
景应确实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在沉默了几秒之后，用闷闷的声音丢下一句：“我不信。”
他向后退了一步。被陆酿所救的喜悦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包围。他知道陆酿说得没错，龙无论如何都是龙，再怎样堕落也是不会变成蛇的。他变成青蛇，只能是因为他原本就是青蛇。
“应应……”秀娘像叹气般叫了一声。一条白蛇摇头晃脑地从她的左肩探出了头，红豆般的眼睛热切地看着景应。
“小白！”景应那副世界末日的表情因为看到小白蛇而恢复了一些神采。
小白顺着秀娘的手臂攀到景应身上，而景应虽然心烦意乱，却没忍住伸手逗弄了一会儿小白，正与小白亲热着，余光瞥到陆酿，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仿佛在看他的洋相。
景应将小白抱在怀里，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陆酿，你是我哥还是我弟啊？”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已经承认了。
陆酿不假思索：“是你哥。”
“那我怎么会成为景家的小孩？”
“你我出生那日，正逢狂夔牛入水，狂风大作，将你的蛋给吹走，许是恰好落到了景府里头，”陆酿说得有板有眼，“而我比你先破壳，所以没被吹走。”
而秀娘和陆迢则因陆酿这番睁眼说瞎话而瞠目结舌——原在他们心里，世上怕是没有比陆酿更加诚实正直的孩子了。
就在这时，一道水蓝的影子从天而降，院内众人皆是一惊，只有陆酿反应过来，反手捏一诀，几团火球瞬间将来人团团围住。
“惊扰诸位，失礼了。”火光之中，一个相貌利落、穿着水蓝色衣服的女子将陆家四人环视一周，抱拳行礼，最后目光落在景应身上，“景小公子，如今这外头对你来说不安全，练夫人邀您府上一聚，景夫人目前也在府上，请务必随我前来。”
景应原先下意识地往陆酿身后躲了躲，但看到来人的脸，又立刻放松了警惕：“是姨妈家的人。”他拉了一下陆酿的袖子，小声地说。
陆酿斜他一眼，收起了那些漂浮的火球，同时问道：“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要去了！”景应压根儿没有细想，一口答道，但随即看到秀娘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又立马后悔起来。抛开她是不是自己亲娘的问题，景应本就对她抱有不明缘由的好感，不希望看到她难过。
“……不行，我再想想。”高昂的声音又沉了下去。
此时秀娘似乎是猜到了他的顾虑，反而主动劝道：“应应，若真像酿酿刚才说的，景老爷在追杀你的话，咱们也没办法保护你，倒不如就跟着这位姑娘去那练府避一避，眼下，什么事都没活命重要。”
“我和他一起去。”陆酿突然开口，“姑娘是否介意多带一个人？”
水蓝衣裙的女子没有立刻作答，倒是看了景应一眼。
景应连忙如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
女子这才看向陆酿：“既然如此，那便请这位小公子也一同前来。”说着，便将两手伸出，一只伸向陆酿，一只伸向景应。
陆酿回头看了青蛇夫妻一眼，道：“爹，娘，你们放心，我定会照看好景应。”也不顾女子一脸惊愕。
两位少年双双将手伸出，在与女子的手掌相触的一瞬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周围已是纷飞的云絮，而身下，则是一层水蓝色的衣裳，那衣裳裹着的，是一条蓝色鳞片的蛟。
“我还是第一次飞这么高。”景应猝不及防地来了一句。
陆酿的回答显得漫不经心：“我也是。”
*
练府远不及景府气派，但怎么说也是有年岁的家系，府邸比起寻常贵族还是鲜亮宽敞不少。
景应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比在陆家院子里要自在不少，陆酿在旁看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易觉察地冷哼一声。
水蓝衣裳的蛟仆带着二人穿过门院，进了厅堂。厅堂内，两名女子正坐在藤椅之上，其中那一身暗红的女子，见到有人回来，立刻站了起来，跑到门口，一把抱住那蛟仆身后的素衣少年。
“应应吾儿！”声带哭腔，正是景夫人，她才松开景应，又用双手捧住他的脸，左右仔细瞧了一番，“没受伤吧。”
景应伸出左手，撩开袖子，粉白的手臂□□涸的血糊得不成样子，好容易才从那黑红黑红的血迹之中看见一道伤口。皮开肉绽，好在血已经止住。是在黑影窜出来的那一瞬间被伤到的。
陆酿在一旁暗自心惊。景应的衣服料子好，又层层叠叠地穿了好几件，血虽然染透了里层的衣服，却没有渗到外面，景应自己又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竟不知这小子竟还受了这样的伤。
正念着景应还算有点骨气之时，只听这娇纵的公子哥儿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娘，可疼了。”
景夫人眉头一皱：“景留年这个杀千刀的老东西，对自己儿子也下那么重的手！”说着又赶紧差人去取清水纱布和伤药。
倒是景应听到“儿子”两字，才倏地反应过来什么，下意识地要将手缩回来。这一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景夫人的洞察。她轻轻抓住景应的手，阻止了他的逃离。
景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陆酿。景夫人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这位小公子是？”
深蓝色的眼睛猛然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浅金色眼瞳，景夫人感到心尖儿一紧。
“陆家酒坊的儿子，名唤陆酿。见过景夫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红衣女子皱起了眉，以质问般的口吻说道。
景应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娘亲的袖子，小声说：“据说他是我哥。”
空气一度叫人以为是凝固了，场面变得有几分尴尬。一直坐在藤椅上的蓝衣女子终于走上前来：“一直站在门口说话也不像个事，孩子又还受着伤呢。到后头坐下，一边帮应应处理伤口，一边把话好好讲清楚。”
刚吩咐出去的侍女刚好捧着东西回来。景夫人拉着景应坐到自己身边，自己则坐回了那把藤椅，却没有理会陆酿，还是练夫人示意他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景夫人一边细细替景应擦拭血迹，一边噘着嘴说：“昨儿个我真是气得急了，一股脑儿就冲回了娘家，这才把你留在了景府，那之后真是怕得要命，忙求着你姨妈差人去护着你，没想到那人竟真要对你下杀手……简、简直是没有心那！”
练夫人在旁苦笑道：“我知道你娘打小是个性子急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她急成那样，眼泪鼻水都掉了一大把，这个年纪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景应显得有些焦躁，忍不住插嘴：“娘、姨妈，刚才还在说陆酿的事呢。”
景夫人这才停下手，一脸严肃地盯着景应：“应应，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儿子，你不也还叫我一声娘吗？”
景应一愣，低下头去：“……景夫人……可，可我是一条蛇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