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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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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宫外。
突然强风大作,冰粒混合着雪花拍打在宫殿外墙上,冰层以月华宫为中心朝四周极速蔓延开去。
刹那间草木冻结,冰封千里。
察觉到异常的白斛急忙打开偏殿门,刚一出门便被漫天的风雪又拍了回去。
白斛勉力推开窗伸出头去朝外看去,只见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隐有雷电闪烁,冰雪一层层爬上窗沿屋檐,透着骇人的寒气。
“突发异象!难道是上神出什么事了?”白斛念叨着,一把拽住缩在一旁的医仙,焦急道:“仙官,您快帮帮我家上神!”
医仙只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象,便忙不迭的挥手道:“此般天地异象,定是上神闭关疗伤出现了差池,我等修为低下的仙官,也是有心无力啊!”
白斛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往日安宁祥和的月华宫此刻被呼啸风雪掩埋,像是一座冰雪的炼狱。
“白斛仙侍,上神情况危急,还是尽早禀明帝君为好。”医仙劝导道。
白斛这才如梦初醒,一下子冲出了殿门:“你说得对,我得赶紧去找重禹帝君——”
而此时的月无涯,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自从中了蚀冰蛊后,他便日日受寒气侵扰,终日不得安眠,若有半分松懈便会被冰冻身体,甚至神魄受损。
来到幻境后他享受了难得的平静和安乐,甚至一度生出了蛊毒已经消失的错觉。
因此在今日,当寒气卷土重来之时,似乎变得令人格外难以忍受——
月无涯的骨血神力被蛮横霸道的寒气一点点冰冻控制,每一寸肌肤上都如针扎啃咬般刺痛。
他连挪动一下指尖都做不到,冰层覆盖了他的身体,甚至渐渐遮住了他的脸庞,直要封闭他的识海,抢夺他的魂魄。
月无涯被蛊毒折磨得几乎昏死过去,而眇眇蹲在他身边心急如焚。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月无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眇眇盯着月无涯苍白的脸庞,焦急却又不知所措。
她虽不知道月无涯发生了什么,却敏锐的感知到他的生命危在旦夕,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挽救他的性命。
寒气从月无涯的身体中逸散而出,周遭的草叶也覆上一层寒霜。
眇眇伸手轻触他的脸庞,指尖甫一碰到他的侧脸,便觉一阵冰冷的刺痛,她垂眸看去,只见自己的手指也凝上了一层冰霜。
可眇眇却并未退缩,她震碎指尖的冰雪,舒展手指将月无涯的脸庞笼于掌心,而另一只手则覆上了他冰冷的胸膛。
一阵蒙蒙金光闪烁,纯净的神力沿着眇眇的掌心输送到月无涯体内。
那金光笼罩住了月无涯的身体,带着暖阳的光辉,向他投来所有的温暖,为他抵抗着寒冰的侵袭,使得月无涯涣散的神志稍稍回笼。
他艰难睁开眼,迷蒙中觑见眇眇关切的眼神,和咬牙坚持的面容。
眇眇几乎已将自身所有的神力都输入到了月无涯体内,可那阴冷的寒气仿若漫无边际的深海,将她投入的那点微弱光辉瞬时吞噬殆尽。
可眇眇又怎会轻易放弃,她已神力枯竭,但她作为这方世界的主人,这里的一切便由她支配——
月无涯曾经教导她的修行术法终于起到了作用,神力在经脉中流动,于枯竭中又复发出生机。
与此同时,眇眇几乎是无师自通般开始调动这个世界的所有能量,灵湖中的灵力,天际的星辰光辉,花草中的生命之力……
它们化作点点萤光汇聚到她的掌心,如同涓涓细流汇集为磅礴汪洋,进入了月无涯体内。
这源源不断的神力和光辉,承载着眇眇的意志,那样恢宏势不可挡,为月无涯冰冻的经脉汇入强大的力量,一路攻城掠地,将那嚣张的寒气打得节节败退,最终只能收敛了张狂的爪牙,臣服其下。
在这暖蒙金光之下,覆盖在月无涯身上的寒冰逐渐消融,而他也终于能够看清眇眇的神情——
她的脸色是筋疲力竭后的苍白疲惫,可那双墨色眼眸里仍是一如既往的执拗与坚定。
“眇眇……”月无涯心中动容,伸手轻抚她的侧脸,轻声唤道。
而一直紧绷心神、苦苦坚持的眇眇在看到月无涯终于醒来时,这才展开了紧皱的眉心,扬起苍白的嘴唇,朝他露出一个欣喜的笑来。
然后在下一刻,瞬时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月无涯连忙伸出手臂接住她,将眇眇搂在怀中,看着她疲惫的脸庞,眸中满是心疼。
就在月无涯努力支起身子,想要将眇眇抱回屋时,他突然感觉有一点不对劲——
起风了。
绵绵凉意自地下升腾而起,攀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留下淡淡寒意。身后的密林传来簌簌声响,像是强风吹拂,又像是灵兽奔逃。
突然月无涯感到鼻尖一点凉意,他若有所感的抬起头来,一下子愣住了。
暗沉天幕下,一点一点雪白的微粒悠悠飘扬而下,似飞舞的花瓣,又像是夜间的辰光,泛出凛冽的寒气,透出晶莹的色泽。
月无涯微微张口,呵出一口白气。
这里,竟然下雪了——
此方世界随眇眇心意而动,不似人界四季交替,终日微风和煦,芳草长盛。
可却在今日,凛冬突然降临……
一丝慌乱袭上月无涯心头,他未来不及细想,只觉怀中人的温度低得可怕。
这严寒来得突然,也极为凶猛,甚至与他所中的寒毒有几分相似——深入骨髓、避无可避。
四周蔓延的寒气似乎浸染了眇眇的身体,她紧闭的眼睫上都覆上一层薄薄冰霜,面上神色竟是比这漫天飞雪还要苍白。
月无涯不敢耽搁,他急忙脱下外衫将眇眇团团包裹起来,还试图用手笼住她的掌心,为她留存一丝温度。
可四周风雪将盛,他此举只是徒劳无功。
正当月无涯焦急之际,突然灵光一闪,蜃楼中还有一床月光锦被!
可隔绝酷暑严寒,自然也能挡这漫天飞雪。
想到这里,月无涯立马将眇眇抱了起来,可他的神力还未完全恢复,站起已是勉强,当即踉跄了几步,“咚”的一声栽到了地上。
雪水混合着草叶沾染上月无涯的月白衣衫,束发玉簪也不知掉落何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
月无涯不曾这般狼狈过,可此时却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慌张的低头看向怀中的眇眇,见她神态安宁,仿佛睡着了一般。幸好他将她仔细护在了身前,才未摔到地上。
月无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调动起体内仅存的一点神力,带着眇眇回到了蜃楼。
将眇眇安置在床榻上,为她盖上锦被,掖紧被角之后,月无涯又挥袖封住了门窗,才终于将那猎猎寒风与鹅毛大雪阻隔在外。
做完这一切,月无涯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仍艰难的爬上了床,蜷缩在眇眇身旁。
月无涯侧身看着眇眇沉静的睡颜,看着她的脸庞在锦被的作用下渐渐恢复红润之后,又伸出指尖轻轻触上她的额心。
只见一点银光闪烁,他将所有的暖意与神力灌注到眇眇体内,然后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屋外漫天风雪,而这里,是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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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鹿鸣宫,一片大乱。
原本平静躺在玉石上的碧英突然气息大乱,身躯剧烈的震颤着,神力的光芒忽明忽暗的闪烁。
而更令人震惊得是,褚岫女君一刻钟前方才添置的灵液,一瞬之间便又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褚岫女君好不容易稳住碧英浑身乱窜的神力,却又见一层薄薄的冰层缓慢自碧英身下蔓延而出,直覆盖了殿内大半。
正在褚岫女君眉头紧锁,一筹莫展之际,雪鸿风风火火自殿外赶来,赤金眼瞳中精光闪烁,急急奔到她面前,焦急喊道:
“姑姑不好了!碧英,碧英殿外的花……都枯萎了!”
一听这话,褚岫女君顿时脸色大变,连忙挥袖朝殿外走去,待行至长廊时,怔愣停下了脚步——
那条原本被纤紫长藤覆盖的长廊此刻黯淡的垂落下来,叶片卷曲发黄,而芳草蔓延的阶梯此刻似是北风吹过般枯折。
衰败、萧瑟的气息渐渐弥漫在这间华美的宫殿……
“姑姑,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碧英她……出事了……”
“殿中花草与碧英心神所系,如今呈现这般衰败之像,怕是碧英……”
思及此中关系,褚岫女君脸色苍白的趔趄后退,被身后的雪鸿及时扶住,她紧紧攥住雪鸿伸来的手,竭力稳下心神道:“帝君,在何处?”
“我来时听闻那月无涯闭关出了差错,帝君往月华宫去了。”雪鸿声音沙哑道。
“碧英性命攸关,帝君寻回的续命灵宝需得我二人共同开启——”
褚岫女君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深吸一口气,艰难道:“你速去告知帝君,事关碧英,孰轻孰重……帝君自有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