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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燕子归来 ...


  •   隔天休沐,清早,有早归的燕子飞入了屋檐,衔来春草筑巢。

      堂屋门口,卫雩仰头,看着梁间燕子斜斜飞。

      陈稷也仰头跟着看,二宝追着朱宝和朱月跑来跑去,朱月拍着小手叫道:“奶奶,燕子回来啦!”

      朱姨听了,就笑道:“是呢,燕子归家,有好事呢。”

      希望此行一切顺利吧。

      燕子在屋子转了好几圈,又朝院子外飞去,三个小孩子就笑哈哈的跟着跑,一起拉开了大门,朝门外跑去。

      朱姨又进了厨房,帮陈稷和卫雩两个打包路上用的干粮。

      陈稷低头,摸着卫雩的头顶,安慰她。

      卫雩下意识偏头,余光瞟到一道熟悉的人影,顿时僵住了。

      门外,一个容貌昳丽的青年男子,一步一步,一步快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卫雩不觉仰头看着他,眼泪不觉落下来,喃喃道:“哥哥?”

      她看到活生生的卫雱立在自己面前,着实不敢置信,怀疑自己出了幻觉,想人想到疯魔了。

      卫雱见卫雩形销骨立,再想到他得知的那些消息,想她几度濒死,如此不爱惜自己,又是心疼,又是气怒,不由高高举起了巴掌。

      陈稷眼疾手快,抓住了被心上人唤作哥哥的男子,强力压着他的手腕,拦下了他的暴怒之举。

      不料,卫雱挣脱开陈稷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下,狠狠抽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卫雩忙扑过去,抓住他颤抖不停的手,“你打自己做什么?还这么不惜力?”

      卫雱一下紧紧抱住了她,“阿雩,你吓死我了!”

      是他没有遵守诺言,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遭此大难,卫雱心中后怕不已,也后悔死了。

      卫雩抱着卫雩,忍不住放声大哭,“哥哥,我以为我害死你了。”

      卫雱按着卫雩的后脑勺,把她搂在怀里,不停的蹭着她头顶心,一如小时候安抚她:“阿雩,不怕,不怕,哥哥没事,哥哥没事,一点儿事也没有。”

      陈稷呆立在侧,呆呆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兄妹俩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

      朱姨从厨房出来,一眼看到院子中的卫雱,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油纸包不觉落了一地。

      她迟疑着叫了一声,“卫郎君?”

      卫雱听见了,扭头看过来,认出了她,就颔首打了个招呼,又低头去帮卫雩抹眼泪,心疼道:“别哭了,再哭哥哥也该哭了。”

      卫雩忍不住破涕为笑,娇嗔道:“我不小了,哥哥哄人也不会唤句新鲜的。”

      卫雱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尖,“以此证明你哥哥如假包换。”

      陈稷实在忍不住,把卫雩拉进了自己怀里,一脸警惕的看着卫雱道:“兄妹也有别的,你注意点。”

      他见卫雩这哥哥的架势看着,真不像亲哥哥,倒是很像情哥哥。

      卫雱见状就笑了,他打掉陈稷的手,横在他和卫雩中间,“谁说我们是真兄妹了?我是阿雩的童养婿。”

      陈稷震惊到失语,一时傻眼。

      卫雩就无奈了,“哥哥,别说笑了,那都是好小时候的事了。”

      卫雱也无奈,“你当我是说笑,哥哥从来都是认真的,我那还有你爹给我的婚书。”

      卫雩确实不当真,拿哭得越发清滢的眼瞪他:“那也是你爹。那婚书不作数的,你怎么还没毁掉?”

      卫父临终前,不放心卫雩,就让养子卫雱提笔,写了封婚书,他签了字,算是允了两人的婚事。

      卫雱时年十四,读了四五年书,刚考中了童生,还是县里的案首,前途还是很好的。

      他七岁时流浪到了小镇行乞,病得快死的时候,被抱着卫雩上医馆的卫父撞到了,见他合了卫雩的眼缘,就把他一并带回了家。

      卫父病床前托孤时,卫雩也快十岁了。

      她是个早慧的孩子,知道自己活着都是拖累,不想拖累哥哥一辈子,就很坚决的没有同意,此事就此作罢。

      没想到,卫雱竟然还保留了那封婚书。

      卫雱抬手,摸卫雩头上那道消不去的疤痕,几乎是抖着嗓子道:“怎么就把自己伤成了这样?是哥哥对你不住。”

      他就是病得要死,爬也该爬回老家的。

      卫雩也伸手握住他的手,看他手背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明显是利刃所伤,也是一脸紧张,“怎么伤到手了?会不会影响你写字画画?”

      卫雱就安慰她道,“不碍事,我左手也可以写写画画。”

      因为卫雩是左撇子,卫雱当初为了教她写字,把自己也练成了个左撇子。

      陈稷再度被兄妹两人的默契排斥在外,深感自己太多余,朱姨已经高高兴兴的拉着几个孩子避出去了,不想影响人叙旧。

      他扭头看向门外,想着把这个不想当他大舅哥、想当她情哥哥的男子扔出门外的可能性。

      一眨眼,门口又多了一人。

      再定神一看,卢小将军斯斯文文的,摇着他的白玉扇子,不知道干什么来了。

      陈稷一看他这架势,心累不已。

      卢七今天锦绣华服,一副贵公子的打扮,端的是风流倜傥,他伸扇子拨开走过来的陈稷,扇子直至卫雱,“我今儿不找你,我找他。”

      卫雱转身,拦在卫雩身前,把她挡得严严实实,“卢七公子有何贵干?”

      卢七忍不住挑眉,“你竟然认识我?”

      卫雱不动声色,“府城的文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印象深刻。”

      卢七笑开,倒转扇子,点着下巴玩味道:“我不记得我有见过你?”

      卫雱淡淡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卢七径直朝客堂走去,大袖飘飘,招招摇摇,“站着太累,我们屋里坐下说话。”

      卫雱拉着卫雩的手,“我该领着妹妹归家,不打扰两位叙事了。”

      陈稷挡在两人面前,眼睛直直的看着卫雩道:“不许走。”

      卫雱低头,不敢看他,说了个“我......”字,就说不下去了,下意识把卫雱的手握得更紧了。

      卫雱以为她在害怕,站在了她面前,拦住了陈稷凶狠得似乎要吃人的视线,一脸沉静的道:“兄台援手救命之恩,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陈稷却不理他,上前拉住了卫雩的另一手,固执的道:“不许走。”

      卫雩抬眸,怔怔的看着陈稷,心里乱做一团。

      卢七忍不住笑了,站在门口道:“你们一个两个,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是想让我招人过来,把你们全都押进来还是怎么的?”

      陈稷就拉着卫雩往屋里走,路过卢七身边,卫雩不觉偏头,边上的卫雱就挤过来,把卢七挤到了一边。

      堂屋就一张小榻,歇脚闲聊的,一张方桌和四条长凳,吃饭用的。

      陈稷和卫雱两个,都要拉着卫雩在自己身边坐。

      卫雩看了看自己左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忍无可忍:“你们两个,都放手。”

      陈稷见她真生气了,立刻松了手,卫雱也就跟着松了手。

      卫雩不管两人,径直坐了一条长凳,卢七在主位坐了,正好和她相对,陈稷和卫雱分坐两旁。

      卢七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仰头一饮而尽,睇眼看卫雱:“我该怎么称呼你?你跟我娘卖的什么关子?”

      卫雱摸了下茶壶,发现凉透了,就把茶壶递给了陈稷,陈稷看了眼嘴唇有些发干的卫雩,起身去了厨房。

      卫雱不卑不亢的回他:“江陵卫雱,卢将军自可随意称呼。”

      卢七就转着杯子,道:“卫雱是吧?倒没想到卫小娘子要找的人,竟然与我有如此渊源。”

      话是对着卫雱说的,眼睛看的却是卫雩。

      “先前说,这个妹妹我见过,不是假话。”他看着卫雩笑了笑,眼睛睨向了卫雱,“家父肖似家祖母,而卫小娘子,甚肖家祖母。”

      卫雩低头,卫雱面不改色,“人有相似,不过巧合罢了。”

      陈稷端了茶壶进来,都听愣了,见卫雩不自在的挪到了卫雱边上,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她空出来的旁边。

      他紧紧挨着卫雩,眼睛直直瞪着卢七,“你来我家,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卢七把茶杯推过来,点了点桌子,示意他添茶,“我嘛,无聊,过来看看我爹的私生子长什么样,怎么这么能给我娘灌迷魂汤。”

      结果,一过来,再次看到卫雩,尤其是怼着正面仔细看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卢七立刻想起他祖母,还有他亲爹。

      果然眉宇间甚是相似呢,就是和他,也不是没有相似之处,和他祖母尤其像。

      他祖母是继室,生他爹的时候很年轻,他出生的时候,也很年轻,他长大了,也依然是个年轻祖母。

      长得天姿国色,时光岁月都舍不得摧残的美。

      可惜身体不好,去世得早,他祖父比她大了近二十岁,还活得好好的呢。

      卢七这么一说,卫雱就知道他极力隐瞒的事被发现了。

      他抓着卫雩的手,断然否认之后,镇定自若反问他:“卢七公子意欲何为?”

      陈稷给头垂得低低的卫雩倒了一杯热茶,才给卢七的杯子添上了满满一杯,满得快要溢出来。

      “陈二,你是在变相赶客?”卢七白了他一眼,又转向卫雱道,“我对我爹的私生子或私生女毫不关心,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和我娘到底有什么交易?”

      卫雱看了眼卫雩,伸手端过她的茶杯,拿了一个茶杯给她来回倒换过凉,口中平静的回道:“卢将军,令堂不过爱子如命,雇区区不才做个下手而已。”

      卢七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我爹至于如此眼瘸,连自己孩子都认不得?你和卫小娘子年龄相差好几岁吧?”

      卫雱淡淡道:“我脸嫩,用了假籍书,伪装的好。”

      如此大言不惭,如此不择手段,卢七不由笑了,“你这么说,我倒挺希望你真是我爹的私生子了。”

      卫雱将凉得可以入口的茶推到卫雩手边,又摸了下她的脑袋,才看向卢七,冷冷道:“能堂堂正正做人子,为甚要跪做私生子?”

      他从来就没有正面承认过私生子身份,不过是为了寻人,将错就错的权宜之计。

      无意间被卷入了科举作弊大案,撞破了某大家子的交易现场,惨遭雇凶追杀,卫雱才考完第一场,就被迫逃亡了。

      当初典当玉佩也是无奈之举。

      他光养伤就养了三个月,银钱所剩无几,好不容易潜回江陵,没想到姚家竟然倒了,卫雩不知去向,生死不知。

      几经周折,查到最后,果如他所料,卫雩还是受他牵连,被人刻意扣下来,打入了贱籍,沦落到了官牙。

      这口气,他卫雱是无论如何都吞不下的。

      刚好卢家人循着玉佩找过来,卫雱就没有否认,刚好他也查到卫雩被卢七强行买走了,就借机进了卢家找人。

      卢七喝了一杯热茶,见问不出什么,抬脚就又走了。

      卫雱牵着卫雩起身,陈稷立刻拦在两人身前。

      卫雱就冷下脸来,“陈稷陈县尉是吧?今儿我是必要把阿雩带走的,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

      陈稷死死盯着卫雩,把手伸过去,“我就听你说,如果你说要走,我立刻让开。”

      卫雩低着头,抓着卫雱的手,低声道:“我们走吧。”

      陈稷顿时心丧若死,他失魂落魄的让开路,看着卫雩和他擦肩而过,始终没有回头。

      车马辚辚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陈稷在原地呆立了许久许久,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也忍不住,扯过枣红马,打马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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