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维纳斯[双救赎]》山花对酒

6、06

　　常意安一直看着前面的红灯，顾文礼的一句“高三那年”，让她视线逐渐模糊。
　　那些刻意被掩埋的旧事，抽丝剥茧般一点点被剥离出来。

　　小学五年级下，期末考试完，顾文礼没再回来，连他妈妈也一并走了。
　　常意安难过了一整个暑假，还哭了两场，可也没有太多的功夫给她难过，开学便面临着升学压力。

　　即便是小升初，在老师和大人的眼中也是很重要的。
　　常意安妈妈是老师，她身为老师的女儿，初中再差也要读个过得去的学校。
　　小学六年级那一年，她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连周六周末都在补课，慢慢的也就不怎么去想顾文礼。

　　说白了，那时候顾文礼对她来说，也就是一个比较中意的、在她看来独属于她的伙伴，和她的各种公仔娃娃、芭比娃娃，是一个性质。
　　非要说特别，大概就是顾文礼是活的，比娃娃更动人心。

　　之后升入初中，迎来了崭新的校园生活。
　　初中那几年，在第一次中考前，是常意安最风光得意的三年，明媚如春，绚烂耀眼，骄阳一般的存在。

　　刚进入学校的第一天，她就被选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软甜的声音，白嫩的皮肤，高瘦的个子，精致的五官，美得夺目。
　　当天她就轰动了整个学校，初二初三的男生，同届其他班的男生，甚至有不少女生，一下课就跑到他们班外面，只为了近距离看她一眼。

　　因为长得漂亮，再加上家境优越，性格也好，她身边从不缺朋友。
　　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和她玩。
　　每次下课，不管是上厕所，还是去小卖部买零食，她身边从不缺伙伴，走在校园里如众星捧月。

　　至于在她人生里匆匆而过的顾文礼，她也仅仅只是记得有这么个人。偶尔翻阅老旧照片，才会想起他来。
　　她家泛黄的相册里，有一张她和顾文礼的合照，仅有一张，千禧年那年她带着顾文礼去江边看烟花时照的。
　　而且就算是翻开老相册，她心里也没多少触动。

　　再次相见，是在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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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炎九月，连风都是滚烫的。
　　正中午，热得狗都不愿意出来。
　　在树荫下站军姿的新生，每个人额上都悬着豆大的汗珠，有些撑不住的，甚至晕了过去。

　　常意安个子高，站在后排位置。
　　她虽然看着纤瘦，但身体并不差，除了一张白嫩的脸被晒得染上红晕，眼前连黑影都没闪一下。

　　高一总共十七个班，前面九个班都是重点班，后面八个班是普通班，按照入校分数来分的。
　　常意安是吊车尾进的三中，被分到十七班。

　　军训时，重点班是三三合并到一起训练，普通班是两两合并到一起。
　　十七班和十六班合在一起，他们这两个班，是高一年级里纪律最差、刺头最多的班级。这是军训三天后验证出来的结论，得到了全体师生的认可。
　　现在只要一提起十六班或者十七班，大家都撇嘴摇头。
　　就一个字形容，烂！

　　其他班都按时解散了，只有十六班和十七班的学生还在罚站。原因是集体站军姿时，十六班有个女生“哇”了声，有个男生抠了下鼻子；十七班有个男生挠了下耳朵，有个更过分的刺头吹了声口哨。

　　给三中新生军训的教官都是部队现役军人，他们哪里能容忍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有人轻挑不守纪律。
　　十六、十七班的教官性张，大家都叫他张教官。

　　张教官背着手，脸色很严肃。
　　“这半个月，你们就是军人。军人就要有军魂，你们是整体的，不是一个人。无论是谁，但凡有人不守纪律，一个人犯错，全体受罚！”

　　此时两个班一百来人，全部都恨死了那几个不遵守纪律的人。
　　但是没一个人敢吭声，所有人都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站得跟标杆似的，一动不动，只默默熬着，等着半小时过去。

　　常意安紧抿着唇，眼睛看着前方升旗台，突然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眨了眨眼，恨不得抬手揉揉眼睛，终究是没敢动。
　　那人随着人群走向食堂，很快消失不见。

　　咻的声。
　　随着张教官的一声哨子响，紧跟着是一声沉稳严肃的“解散”。
　　大家终于长舒一口气，顿时如散了架般放松下来，三三两两的搀扶着离开操场。

　　“走走走，快去食堂抢饭！”
　　“啊，我都要饿死了。”
　　“干饭干饭，干饭人干饭魂，冲啊。”

　　常意安摘下帽子在耳边扇风，慢悠悠往食堂走去。
　　许如欣挽住她手臂：“安宝儿，我们也快点去食堂，去晚了就没好吃的菜了。”
　　常意安扇着风：“热死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回宿舍躺着。”
　　许如欣抱着她手臂摇晃：“再热，饭还是要吃的，不吃饭下午怎么熬得住哦。”

　　两人说着话走进食堂。
　　已经过了吃饭的高峰期，这时候食堂没那么多人了。

　　常意安正要去打饭，突然看到角落坐着的男生，只一眼，她就停住了脚。
　　顾文礼，她几乎一下就认了出来。
　　是他吗？她有些不确定。
　　十一岁的男生和十六岁的男生，从童年到少年，虽然只有五年的时间，但变化还是挺大的。

　　恰好男生抬起头，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她。短暂地对视了几秒，男生没什么表情，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头顶风扇呼呼吹着，阳光照进食堂，男生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闪着光。

　　“看什么呢？”许如欣端着餐盘碰了碰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常意安收回目光，笑了笑说：“没看什么。”
　　就是顾文礼，她很确定就是他，甚至感到了一股久违的亲切感。

　　许如欣说：“那是谁呀，看起来挺帅的。”

　　常意安抿嘴笑了下，没回话。

　　两人打好了饭，端着餐盘去找座位。
　　其实现在食堂的人已经不是很多了，到处都是空位，只是很多餐桌还没收拾。
　　女生嘛，都比较爱干净，能坐干净的位置绝不坐脏兮兮的地方。

　　“安宝儿我们坐那边，那边比较干净。”许如欣手指向一处。
　　常意安顺着她手看去，正好是疑似顾文礼的对面，她扬起唇：“好。”

　　然而两人才走到一半，却有人抢先了一步。
　　有两个女生端着餐盘快速跑了过去，她们坐去了那边的位置。

　　“学长你好。”长发齐刘海女生坐下后笑着说。
　　另一个短发女生说：“学长你也这么晚来吃饭呀。”

　　常意安端着餐盘没动，愣愣地站在过道上。
　　她听见他声音清雅沉澈地应了声：“嗯。”
　　再无多余的话。

　　许如欣叹口气，随便找了处稍微干净的位置坐下。
　　常意安坐在她旁边，安静地吃着饭。

　　“你认识他呀？”许如欣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撩着耳发。
　　常意安应了声：“嗯。”

　　不一会儿功夫，便有男生坐到了常意安这边。
　　有的坐在她旁边，有的坐她对面。
　　还有更大胆的，直接问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

　　常意安礼貌地应付几句，眼睛却看向另一边。
　　五年多不见，他已经从瘦弱的小男孩长成了清瘦帅气的少年，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顾文礼大口大口吃着饭，再没往常意安这边看过一眼。
　　他很快吃完饭，拿着饭盒去水槽边洗碗，快速洗刷几下，手捏着不锈钢方形饭盒从另一侧门走了出去。

　　在他走后，有人议论起来。
　　“你们知道刚刚走出去的那个男生是谁吗？”
　　“谁呀。”
　　问话的是新生。

　　“顾文礼啊，咱们三中的风云人物。高三二班的学霸，每次都是年级第一，清北预定的优等生。”
　　“我听说他初中跳了级的，初一读完直接上初三，中考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三中，轰动一时，还上了新闻呢。”
　　另一人说：“是真的，我爸当时看了新闻，还拿他来激励我呢，让我向他看齐。”

　　“我去，这么牛.逼吗！”一男生爆了粗口。
　　“天才嘛，当然厉害了。”
　　有人惋惜：“唉，只可惜学霸家里太穷了，要不然真就是小说男主。”

　　常意安突然站起身：“我吃好了。”
　　许如欣慌忙扒拉几口：“等等，我马上也好了。”

　　回宿舍的路上，常意安出奇的沉默。
　　食堂里听到的话，还在耳边萦绕。初中跳级，全市第一考进三中。

　　和顾文礼一对比，她就惨烈多了。
　　第一次中考，她考得很差，连重点线都没够到，被迫复读了一年。第二次，她才勉强考进三中，擦着线进的。

　　顾文礼跳级，她降级。
　　原本是同级的两人，突然相差两届。

　　军训期间，常意安多次想去找顾文礼，都没时间。
　　每天不是站军姿，就是走正步、跑操，连晚上都在训练。
　　一天结束后，她累得只想回宿舍躺着。

　　短暂的军训生涯，虽然煎熬，但过得也很快，两周很快就结束了。
　　在这两周内，常意安从别人口中听到了很多关于顾文礼的事，不过也都是些表面的、浅显的。
　　比如说他智商高成绩好，长得帅，但是穷，非常穷，性格冷淡，不怎么说话等等。

　　下了课，常意安假装找人，去了高三部。
　　她本来是打算趴到高三二班门外偷看几眼，却不料刚上四楼，就与顾文礼打了个照面。
　　顾文礼下楼，她上楼。
　　两人再次目光相接，短暂的对视后，错身分开。

　　听着下楼的脚步声，常意安突然回身看着他，喊了声：“顾文礼。”
　　顾文礼停了一下，转头看着她：“什么事。”

　　姜音朝他笑了笑：“没事，就是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顾文礼。”
　　她笑得明媚耀眼。
　　“我是常意安，你还记得吗？”
　　不等顾文礼回答，她又说：“我一直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