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不知道》莳酉

19、第 19 章

　　月朗星稀，微风拂面，有微微凉意，行道旁草丛堆里有蛙声低语。

　　俞咛抬手按了下摇控，嘀的一声，车锁开了。

　　她抬步走到副驾旁，拉开车门，恭敬道：“老板请上车。”

　　裴沿续一手搭在车门边，沉声问她：“真会开？”

　　“会的。”

　　裴沿续平静地嗯了一声，上了车，头枕在靠枕上，抿唇合上眼。

　　好一会车子还没动，他缓缓睁开眼，看见那双柳眉轻拧着，眼里露出担忧，便问：
　　“怎么了？”

　　“老板，你……还好吧？”

　　俞咛问得隐晦，其实是怕裴沿续喝多了，表面看起来清纯，实际是装清纯的。

　　虽说那次接吻的体验感不错，可选择他们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不太适合再体验一把。

　　“还好。”裴沿续转过头，重新闭上眼，“没平时应酬喝得多。”

　　也是哦！

　　现在的裴沿续不是当年的裴沿续了，酒量好了不说，人家见过那么多美女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经撩的高中生了！

　　想明白了就坦然了许多。

　　“我开车了啊。”一脚踩下油门，只听到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

　　忘记手刹了！

　　俞咛低头，向那个“P”的标致伸出手指，还没碰到，手背触到一阵干燥的暖意，然后有一根修长的手指覆上她食指，轻轻一扣，指示灯灭了。

　　裴沿续很快松开了俞咛的手，一套的动作干净利落。

　　尽管时间很短，俞咛还是感觉到刚被覆上的地方热烘烘的。

　　裴沿续重新闭上眼，若无其事道：“开吧。”

　　依然没有动静。

　　裴沿续再次睁开眼，虽没说话，眼里尽是无奈。

　　俞咛幽幽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在哪。”

　　气氛有一瞬的凝噎。

　　好一会，裴沿续才沉声说：“往你家方向开吧。”

　　哦，原来是经过她家的呀，早说嘛，害她以为他神志不清了。

　　她双手握着方向盘，藕臂伸得笔直，轻呼一声：
　　“坐稳了啊——”

　　车子猛地向前冲，裴沿续惯性向扑，条件反射地伸手撑住前方。

　　“老板你没事吧？”俞咛紧张地问。

　　要是磕伤了大BOSS的脑袋，她一个小小员工可担当不起呀。

　　裴沿续没回答反而问：“有没事？”

　　俞咛怔了下，然后摇着头说：“我没事。”

　　“不好意思啊，”她讪笑着说，“没开过这么好的车，有点小激动了。”

　　这么猛烈的起步，怎么都不像是车的区别，倒像是脚生。

　　裴沿续捏了下眉头，“多久没开了？”

　　“一年。”
　　“多一点。”

　　裴沿续转头看向她，眼里一片清明。

　　“两年——”俞咛悻悻伸出两根手指，“多。”

　　“不过你放心，我的车技，连杏含都夸我呢。”

　　“夸你什么？”他问。

　　“说我是马路小仙女呀。”

　　话是原话，只不过当时季杏含脸色苍白，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是马路小仙女一枚！”

　　开车那么飒的事，怎么能慢悠悠的呢。

　　打开车窗，把油门一路拧下去，任凭劲风吹面，那肃肃风声简直比超级音响放出来的歌还好听呢！

　　车子在海边的快速路上劲走。

　　白天裴沿续开车经过的时候，俞咛特意开窗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又甜又咸，那时她就想，要是她握着方向盘的话就更爽了。

　　路上很少车，俞咛把车窗摇到最低，油门一脚到底。

　　嘶！那推背感简直飒到无药可救。

　　回到市区车流大了起来，不过也无妨，她看车距离可是精准到小数点后面的。

　　左摆右拐，愣是把同批进入车流的车远远甩在后面。

　　就是市区红绿灯有点多。停下车，俞咛转头去看裴沿续。

　　好样的！

　　老板就是老板，修行比季杏含那家伙高出不少。

　　朦胧的夜色中，那棱角分明的侧影裹上了清淡的雅致。

　　他眉眼低垂，神情平静地敲击着手机界面，只是那界面有点面生，不确定是不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

　　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裴沿续抬起头看她一眼，又看向前方，声音沉静道：“等下就在你家附近停吧。”

　　“啊？不是送你回家吗？”

　　“我叫了代驾。”

　　俞咛用地铁老大爷看手机的眼神，瞄了眼他黑了屏的手机。

　　哦，刚才是在叫代驾呀。

　　“是我车开不好吗？”

　　“还行。”裴沿续淡淡地回。

　　就好像她刚才展露的那一手飒爽的车技，在他面前根本就不足一提。

　　她悻悻地收回视线，再次启动车子，车速放慢了下来。

　　一路磨蹭到饺子店前面停下，俞咛无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来到裴沿续的车窗边，规矩站着。

　　裴沿续手撑着车窗，修长的食指停在唇边，幽幽注视着她。

　　“季杏含还夸过你什么？”他沉声问。

　　“夸过我……”俞咛快速瞄他一眼，又垂下眸，“把小飞度开出了玛莎拉蒂的感觉。”

　　这一句她做了修饰性概括。

　　当时季杏含头发凌乱，扶着车门下了车，高跟鞋与地面发出脆弱的碰撞声，她颤抖着手指着她说：
　　“以为自己开的是玛莎拉蒂吗，啊？你开的不过是低配版的小飞度，还是上吊也没天窗那种！”

　　头顶传来沉沉的笑声，俞咛抬头去看时，他已经收起了笑，只是眉宇舒展，神情很是愉悦。

　　嚯！

　　裴沿续笑了！

　　这应该是重逢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笑。

　　她由衷地说：“老板，你终于笑了！”

　　裴沿续看她，“很出奇？”

　　“就，很少见你笑。”

　　裴沿续看了眼她身后，远处的小街巷灯火通明，少了白天的管束，夜宵店把一些折叠桌椅摆了出来，有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有碗筷碰撞声，酒瓶碰撞声，还夹杂着小声说大声笑。

　　他敛起神，轻皱着眉说：“快回去吧，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哦……”

　　俞咛才迈了一步，又听到裴沿续喊她，她转过身看他。

　　裴沿续偏头看她，星眸像是洗礼后的夜空，漆黑一片，又有星光点点。

　　他说：“车开得不错。”

　　俞咛浑身一震，她开车时间不长，载过的人屈指可数，除了载妈妈时会刻意放慢，载其他人，她都是释放天性的。

　　虽然她对自己的车技还算满意，可坐过她车的人都不这样认为。

　　裴沿续说，她开车不错，还真稀奇！

　　不会下一句是——下次别开吧？

　　俞咛看向他，等着他的下一句。

　　裴沿续嘴角轻轻勾起，“下次多开。”

　　“啊？”俞咛怀疑自己耳背听差了。

　　“操作娴熟。”他说。

　　“快慢控制自如。”

　　“超车的节奏把握不错。”

　　裴沿续每数完一样，俞咛脸上的热气就增加一点。

　　裴沿续盯着她，一锤定音道：“下次可以多开。”

　　“……”

　　“先生，是您叫的代驾吗？”一名男子抱着滑板，嘴叼着棒棒糖走了过来。

　　“嗯。”裴沿续偏头看向俞咛，
　　“回去吧，到了给我信息。”

　　“哦。”

　　俞咛缓慢地挪着步，怎么都想不通，一向沉着稳重的人，怎么会喜欢她那手浮夸的车技呢？

　　肯定是喝多了，自动加上了减速滤镜。

　　她回过头去看，发现车子还没动，裴沿续手肘搭在窗沿，看向她。

　　走走停停再回头看，裴沿续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代驾还站在裴沿续的车窗前，抱着臂和裴沿续说着话，再投向俞咛的目光参了几分揶揄。

　　俞咛脸微微热，扭过头快步往家走去。

　　代驾啵了一口棒棒糖，问道：“先生，可以开车了吗？”

　　“再等等。”裴沿续沉声道。

　　“您对女朋友真好。”代驾说，“昨晚我接了一对情侣，女的才下车男的就催着快点开车，别说等了，连看都没多看人一眼呢。”

　　俞咛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裴沿续收回视线，手机解了锁，点开微信，在信息栏停顿了下，随后点开朋友圈浏览起来。

　　代驾啵啵地吸着棒棒糖继续说着。

　　“要是实在不放心女朋友，叫她搬你那住啊。”
　　“这样对你女朋友好，对你也好啊，”他挤眉弄眼起来，“男人嘛嘿嘿，很多时候都是想来就来，隔远了也不方便。”

　　裴沿续拇指划着朋友圈，遇到图片和视频也没点进去，就像是例行工作那样。

　　听闻代驾的话，他抬眸，扫了代驾一眼。

　　眼神淡淡的，却无形带了股震慑力。

　　代驾一顿，咔擦一声，棒棒糖被没轻重的力度咬碎了。

　　“麻烦把嘴里的东西处理完再上车。”裴沿续淡淡道。

　　之后代驾认认真真地吃完棒棒糖，把棍子扔去垃圾桶才上车。

　　他刚系好安全带，裴沿续的手机叮的响了。

　　代驾看着他点开聊天框，里面跳出了一个穿公主裙的卡通人物，上面用卡通的字写着：我肥到辽。

　　裴沿续收起手机，沉声道：“开车吧。”

　　“好。”代驾深知这哥们不喜欢侃大山，于是收起了调笑，安静认真地开着车。

　　“开慢点。”裴沿续忽然说。

　　“啊？”代驾看了眼车速表，也不快呀，
　　“先生是喝了酒不舒服吗？要不要停下来？”

　　“不用，”裴沿续一手抚着额头，语气带着些无奈，
　　“只是晕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