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不知道》莳酉

18、第 18 章

　　余利首先反应过来，“啊对对对！俞咛你坐裴总的车。等下叫于勤发地址给你，你们跟着导航走就行。”

　　俞咛纳闷着坐上副驾，用力一拉安全带。

　　咦？很顺滑。安全带修好了？

　　不一会她就收到了地址，直接转发给裴沿续。
　　“裴总，您点开导航就是了。”

　　反正她就是个转发工具人。

　　“嗯。”

　　裴沿续不急着开车，手肘撑着中间扶手位，身体侧倾，修长的手指悠悠地点开两人的聊天框。

　　俞咛抿了抿唇，心里还替他着急。
　　——你倒是快开车呀！

　　忽然觉得唇上有点干，便伸出舌头舔了舔。

　　导航打开了，裴沿续把手机放在支架上，
　　“你前面的小柜子有水，口渴了可以喝。”

　　俞咛拉开柜子，里面有个精致的盒子，放着几支小支装的矿泉水。

　　“你要吗？”她问。

　　“不用，你喝吧。”

　　俞咛拿了一瓶出来，拧开盖子，面向着车窗仰头喝了一小口，水凉凉的缓解了刚才的干渴。

　　渴是解了，脸上却腾升了些热度，很让人无所适从。

　　俞咛全程看向车窗外，好在车程不算远，不说话也不算难熬。

　　余利要了个包间，他们进去时就看到桌上摆着两瓶酒了。

　　余利恭敬地迎上来，嘿嘿笑着说：“裴总，今天这么高兴，不介意喝几杯吧？”

　　裴沿续看向俞咛，“会开车吗？”

　　“啊会！”俞咛答。

　　他把车钥匙递过去，“等下你开车。”

　　俞咛摊开手掌，稳稳地接过车钥匙，那黑漆漆很有质感的东西，仿佛是一块赏赐的金条，她激动得就差把皇恩浩荡喊出来了。

　　要知道她从前为了避开喝酒，备孕、怀孕、甚至手术不到一个月的借口都用烂了。

　　她能喝，只是后来很少喝了。

　　现在老板发话，她可以不用喝酒了！

　　“俞咛你今天可把便宜占尽啦！”
　　于勤揶揄她说，“先是当了一回裴总的女朋友，然后坐上了裴总的座驾，等下直接开裴总的座驾送裴总回家了！”

　　余利给他竖起大拇指，“精辟，总结到位。”

　　俞咛呵呵笑着，要是被他们知道，她曾经还亲过他们的老板，岂不是要掀桌？！

　　这时于勤的手机响了，是林综强给他打电话，问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余利直接对着于勤的手机吼，叫他亲自过来餐厅，他把事情给他好好讲讲。

　　他们刚点开菜林综强就到了，看到桌上的酒他哈哈笑着说，今天他负责送喝了酒的回家，让他们尽情喝。

　　于勤和余利一唱一和给他讲了整个经过。

　　讲到最后余利激动起来，鼓动大家敬裴总一杯。

　　林综强放下茶杯，长叹了一声，转而看向裴沿续，“裴总，这是不是您早计划好的啊？”

　　“怎么说？”裴沿续闲闲放下杯子。

　　“钟明之所以明目张胆，一是他的确给行深带来了利益，二是钟合喜偏爱打擦边球，走一些旁门左道，窜货的事他肯定知道，甚至是暗许了，如果在钟合喜的手上挑明，那么万喜和行深的合作铁定终止。
　　钟启阑一接管万喜，裴总就拿钟明开刀了，如果不了解钟启阑这个人，也带了点赌的意思吧，赌他会不会继续和行深合作。”

　　听了林综强的分析，俞咛不禁头皮发麻。

　　细想整件事发生的过程，他们一直都先入为主，以为裴沿续一发现端倪就找钟明谈话，没曾想过，他可能会多方面了解了万喜的内部，理清个中复杂的关系，然后再决定处置钟明的时候。

　　是不是应了那句：知己知彼，方能取胜。

　　“我没有赌。”裴沿续放下杯子，修长的手指点敲着杯沿，优雅又悠闲。

　　“钟启阑曾经在几大杂志上发表过文章，他的见解和格局比他爸高出不知多少。他上任也有些时间了，地位稳固后正忙着清理那些只吃不做的关系户，我只是赶在这个时间点帮了他一把，也算是双赢吧。”

　　“说实话，如果万喜一直在钟合喜手上，我不介意早点结束合作关系，没意思。”

　　明明还是那把沉着中带着清冷的声音，甚至说话的语调都是平平，寥寥几句却道出了大家认知之外的事。

　　于员工，他不要像钟明那样弃公司于不顾的自私之人。

　　于合作伙伴，不屑于和目光短浅之人相伴。

　　私底下不只是销售，俞咛她们几个内勤也会讨论这件事，骚操作的是万喜，是他们弃掉仁义，为什么非要行深的人低声下气去求合作的呢？

　　原来人家的目光没在放在是非对错上。
　　看利益，也看对方值不值得再合作。
　　既看钱也看人品。

　　俞咛接触过不少中高层的人，可以说每个领域的人都有他的特色。

　　但像裴沿续那样的，既有商人的算计，又有思想家的清风傲骨的，不是没有，只是很少。

　　此时再看他，那张赛潘安的容貌，镀上了一层睿光，那浓黑的眉毛，那深邃的眼神，还有那越发幽黑的眼珠。

　　……不是！

　　他什么时候看她的？

　　他刚说话时，自己正听得入迷，并没留意到两人的视线一直胶着。

　　俞咛借着低头喝水的动作移开了视线。

　　一番冗长的沉寂。

　　余利倏地站了起来，捞起酒瓶豪迈地往杯里倒满酒，酒四溅出来也不管，把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搁，拿起满杯的酒举向裴沿续，声音带着激动，

　　“裴总，裴老大，以后你就是我余利的老大，以后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吩咐小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仰头把满杯酒一饮而尽。

　　裴沿续也站了起来，把杯里的酒饮光，甚至没有任何场面上的话。

　　他放下杯子，用拇指轻拭了下嘴角，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是我敬大家的！”

　　其他人纷纷站起来举杯。这一顿喝酒的就他们三人，但在场的人都尽兴了。

　　于勤喝得两眼发光，搂着余利说：“你别老大老大的叫啦，又不是走社会的，被你这么一叫拉低了档次。”

　　“那你说叫什么？”余利问。

　　“嗐，我以前在单位实习的时候，那个领导可好了，每次他一来大家纷纷领导领导的叫，倍儿亲切了。”于勤说，“要不咱们也叫领导吧！”

　　“好，领导！”余利拿起杯举向裴沿续，“领导我敬你！”

　　领导？

　　俞咛头皮又麻了麻。

　　前段时间她刚入职场，怕关系搞不好专门网上搜了下相关字条，除了与同事相处的技巧外，更多的便是与领导相处。

　　以前叫裴总，还有种职位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感觉，现在这么一拉近叫领导，脑海里不自觉蹦出那些相关文案。

　　#和领导关系再熟这些话也千万不能说#
　　#和领导相处须牢记的5大教训#
　　#这样和领导说话，简直yyds#
　　#教你怎么一句话让领导心花怒放#
　　……

　　啊啊啊啊！

　　领导心不心花怒放不知道，她的脑袋要开花了。

　　她单手撑着额头，葱白的手指抚了抚皱起的眉头。
　　心里默念着：皱纹退退退退！

　　忽然肩头被人重重一拍，抬起头，于勤瞪着那双铮亮的眼说：“去啊，去敬咱们领导一杯！”

　　俞咛磨蹭蹭地拿杯站起来，走到裴沿续的旁边，低声说：“领，领导，我敬你。”

　　“嗯。”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裴沿续的声音比往常要沉了几分，他握着杯轻轻与俞咛的碰了一下，在分开之际，俞咛的小尾指被轻轻勾了下。

　　她握杯有个习惯，小尾指会小幅度翘起来，她站在裴沿续的左边，而裴沿续是左手握杯，与其说是碰杯，不如说是他握着杯的手碰了下她的杯。

　　俞咛不可抑止地发散思维，脑里又蹦出新词条。
　　#男领导与女下属#

　　她僵直在原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裴沿续，只见他神态平静，眼神清明，动作没迟缓，完全看不出有半分醉态。

　　“要不，”俞咛艰难开口，“不要叫领导了。”

　　裴沿续怔了下，徐徐看她，“你想叫什么？”

　　“叫……老板？”

　　裴沿续放下杯，罕见地勾唇笑了笑，然后对其他人说：“还是叫老板吧。”

　　“好！老板！我敬你！”余利吼着又怼杯过来。

　　“就叫老板好啊！”于勤哈哈笑着，“财大气粗。”

　　“咳咳……”俞咛刚坐下来喝了一口水，生生呛了一把。

　　吃饱喝足。一行人走出餐厅。

　　俞咛与裴沿续并肩走着，因为离得近，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让俞咛心不由得收紧，随即一股淡淡的酒气迎面扑来，她悄悄退开了两步。

　　裴沿续低头看她，问道：“车钥匙在你那吗？”

　　“是的。”

　　“那走吧，”他捏了下眉宇间，声音有点沙哑，
　　“你带路。”

　　哟，喝多了？

　　不过看样子是余利和于勤醉得更厉害，林综强左扶一个，右拉一个出了餐厅。

　　“喝，老板喝，喝个够！”余利扶着墙还在喊着，“今晚就要竖着进，横着出！”

　　他踉跄着伸手就要拉裴沿续。

　　俞咛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握住裴沿续的手臂，快步远离余利的魔爪。

　　别看裴沿续走路还算稳，说不定此刻是个绣花枕头，一拉就倒下了，她可扛不了他的啊！

　　余利拉不到人嗷嗷叫：“老板别走啊……”

　　“老——板，”于勤挣着林综强架在他脖子上的手，大着舌头喊着，“老板慢走，老板明天见，老板好好睡觉……”

　　“老板，你就是我的神！”余利激动得带上的哭腔，“我的财神，以后我不拜财神，就拜……唔唔。”

　　余利的话被林综强的大手终结了，他桎梏着余利，用唇语向俞咛示意：快走！

　　俞咛回过头，双手的力度更大了些，裴沿续却突然停下脚步，她怎么拉都拉不动。

　　转头去看，裴沿续低着头，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交缠着的手。

　　他的神情与往常无异，那双眼干净剔透得很，整个人纯粹到不参杂半点污浊之气，仿佛世间的七情六欲都与他无关。

　　俞咛触电般松开了手。

　　那天晚上，俞咛就是被他那副干净纯粹的模样迷了心窍，混不吝地问他：“接吻吗？”

　　他只是愣了一会，便应道：“好。”

　　“接吻。”他又补充。

　　语气平常到，像在说：来吧，我教你做题。

　　她当时讪笑说：“我，我开玩笑的。”
　　“我喝多了哈哈哈。”

　　算是给彼此下个台阶吧，

　　安静了一瞬，俞咛抬头看他，漆黑里他眼睛乌亮，如雪花上点缀的黑曜石，干净剔透。

　　俞咛连忙躲开视线。

　　裴沿续突然问：“你先还是我先？”

　　“啊？”俞咛不解，
　　“还有分先后的？”

　　说完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嗯。”裴沿续忽然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我先了。”

　　俞咛僵在原地，甚至怀疑刚刚那一碰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是吻吗？”骗小孩的吧！

　　哪有接吻这么敷衍了事的！

　　“不是吗？”
　　裴沿续眉头轻轻皱着，一脸的无辜，仿佛遇到了解不开的难题。

　　俞咛老脸一红，怎么觉得自己是个索吻的妖精，试图诱引玄奘破戒！

　　算了算了，亏了就亏了吧！她可不要做妖精呢！

　　正想着，那张帅气的脸逐渐放大，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席卷而来。

　　唇上越来越湿糯，甚至被一根柔软的东西轻轻扫过，湿滑湿滑的，意识到那是什么，俞咛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嘴巴抿得紧紧的，双手无意识地攀上裴沿续的双臂。

　　裴沿续感受到她的变化，便停了下来。

　　“别怕。”他的声音沙哑，有着缱绻的温柔。

　　要命！

　　这么富有磁性的声音，用充满情欲的语气说出来，俞咛那根紧绷的弦一下子嘣的一声，断裂了，随即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嗯~”天！是她的声音吗？

　　娇憨，妩媚，又柔情万种！

　　她害臊地撇开脸，却被裴沿续捏住下巴，缓缓摆正面对着他。

　　“张嘴。”他沉声低哄。

　　俞咛机械地张开嘴，裴沿续再度覆上来，这次直接在她嘴里攻城掠地。

　　猛烈进攻的人哪有刚才一星半点的清冷与无辜！

　　简直像一只发情的野猫，在尽情享受鱼水之欢。

　　一开始俞咛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被动承受着。

　　等慢慢适应了之后，咦，感觉还不错哟！

　　她试探着伸出舌头去撩拨他的，裴沿续停顿了下，随即是更猛烈的进攻。

　　抽回思绪。

　　她发现他一旦喝多了，整个人会更加干净纯粹。

　　谁曾想，有这么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一触碰到那根情欲之线，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还是保持点距离好。

　　俞咛不着痕迹退离一步，手掌向上做了个请的手势，“老板走吧，我送您回家。”

　　“嗯。”
　　裴沿续神情未变，只是那轻轻的一声，好像比刚才更沙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