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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四·吴家】 ...


  •   雍州地处陇右道,山高皇帝远,两条商路在此交汇,使其成为陇右一代最为富庶的粮仓。

      雍荣客栈位于雍州城西城门附近的归园坊,是城内最大的客栈。每日生意兴隆,迎来送往,几乎没有闲的时候。来往大小商队路过此处,都会停下来歇歇脚,烫一壶酒,喝一盅茶,再烤上几大块雍州特产香酥羊排,实乃美事。

      前雍州太守张金源的落马对于这个塞上江南并造成太大影响,对于老百姓而言,只要生活安定,衣食无忧,头顶上是谁做这个父母官都不重要。

      时过晌午,又有一个商队路过雍荣客栈门前。

      “郑叔,咱们吃点东西再走吧?”一个布衣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今早上没吃饱,现下已饿了……”

      领队老郑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吃!刘藏,咱们还有多少里路要赶,你算过吗?先前因山匪拦路,已耽搁了不少时日,今日内若不能到统场镇,这批茶叶可就没法如期送达了!到时候客人退货,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刘藏缩了缩脖子,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不敢再说。

      另一个身背弓箭,头戴斗笠的江湖客打扮的人来打圆场:“郑领队,咱们连夜赶路,马匹也需要休息了,不如暂作休整如何?之后我再护送你们去统场,出了统场便是官道,往来人多,即使再有宵小也无可惧。”

      说话之人名叫李骞,是老郑他们几日前途中偶遇的。

      这个李骞身形高大,一身布衣,脸上两道刀疤虽平添几分冷厉,但性格为人却远不如容貌这般瘆人,在老郑的商队成员看来堪称热心肠。

      当时他们商队为一群凶恶的山匪所困,险些人财两失,幸好遇上山中打猎的李骞,几支羽箭百步穿杨,吓退山匪,救下他们,又一路护送他们至此,老郑很是感激。

      李骞既然开口,老郑也不好反驳。老郑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灰头土脸的商队成员,叹了口气。

      “既如此,咱们就在这儿吃过午饭再走。”

      他们下了马,几个伙夫殷勤地上来把马牵走,又将客人们引进门。

      客栈内一片忙碌喧哗,已经没有单独的桌子空着了,商队成员们也不在意,在角落里的窗户边找了个稍宽松的地方,与先来人拼桌而坐。

      客栈里的这些人中,有的往关外而去,有的往关内而来,都是在路上跑惯了的,大都养成了一副自来熟的爽朗性子,几壶黄酒下肚,三言两语便交上朋友,嘴里闲谈内容很快遍及天南海北。

      一片闹哄声中,恰巧就有人谈及张金源。

      “上次我经过雍州的时候,恰逢张刺史被缉拿归案,那场面哟……啧啧啧……”

      “哎,你别说,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好像闹得挺大,那张刺史可贪了真不少,又层层上供,长安那边牵连出一串当官的呢!”

      “不过,我看这张金源当了二十年土皇帝,倒也没太过鱼肉百姓,这儿的百姓都还过得挺好的不是?”

      旁边有人笑道,“这位大哥一看就是外地人,你是没见着前几年,张金源岂止是鱼肉百姓,那简直无法无天!我是雍州土生土长的,这张金源刚上任的时候还好,后面十年虽愈加放肆,但也给百姓留了条活路,然而就在这四五年,什么苛捐杂税都往百姓身上加,还有什么强抢民女啊,欺压良民啊那都不是事儿……”

      老郑这桌又有人嗤笑一声,“你还说你土生土长,那前十年张金源束手束脚,难道是因为他还残存着几丝良心吗?还不是因为有山海会压着!”

      商队中有人好奇:“山海会?这又是什么?还能大得过一方刺史?”

      前头那人故作高深地摇摇头,“岂止是大过一方刺史……”

      这附近几张桌子的人不知何时都已被这个话题吸引,逐渐安静下来洗耳恭听,可那人故意卖关子,反倒沉吟不语。

      人群中又有人开口道:“这个山海会,我倒是略有耳闻。”

      这一下把旁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说话的人正解下背上弓箭放在一旁,又把斗笠取下来,随手放在一旁,正是李骞。

      “兄弟快说!”

      李骞憨厚地笑了笑,先喝了几口酒,擦了擦嘴,才说:“走江湖的大概没几个人不知道山海会这个门派。这可说来话长……”

      当今江湖上,江湖势力众多。这些势力有大有小,有些只为占山为王,有些亦心怀家国天下。

      山海会从前朝便已存在,但在江湖上时隐时现,神秘莫测。最为人称道的是山海会的情报。山海会手握天下情报,从来精准无误,皆可等价交换,有时是用银子,有时是用人命,有时也会是其他东西,全看所交换的情报值什么。

      没有人知道山海会下有多少势力,只知道其首领人称西陵君,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们有时像是个淡泊世外的闲人组织,就连改朝换代、国家危亡也未见他们身影,但有时又忽然活跃起来,或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或是用一个情报便引出江湖一场腥风血雨。

      于是山海会既是某些帮派赖以生存的情报源泉,又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有人想要保,有人想要灭,如此倒也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使得这个组织安然无恙许多年。

      山海会中人,有些在明,有些在暗。在明的那部分人负责联络情报买家,身份不是秘密,江湖纷争中,也曾有人试图通过在明的那一部分人,暗中查访,顺藤摸瓜地把这个组织收入囊中,却无一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原因在于,山海会中也并不全是情报贩子,门中武卫个个亦是武艺高强,若有人来犯,他们手中的柳叶弯刀可不讲条件。

      但在大约四五年前,山海会在明的那些人仿佛一夜之间便消失了,从此山海会销声匿迹至今。

      “听起来……这山海会还真是神秘莫测……”

      刘藏砸吧着嘴道,忽然又想起,问道:“那刚刚那位兄弟说,山海会压着张太刺史,又是何意?江湖帮派就是再有本事,也不敢对朝廷命官如何吧?”

      方才那人被李骞夺了风头,本不大高兴,现在话题又回到自己这儿,连忙放下酒碗清了清嗓子,“山海会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帮派,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多着呢!你想啊,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谁不想手里握着点不为人知的秘密?山海会又不止做江湖人的生意,长安那些当官的看似光明磊落,谁知道有多少人从山海会手里买情报来排除异己?据我所知的就有那个谁,有个姓吴的,官还不小——叫什么来着?”

      他冥思半天,一拍脑袋:“吴显!”

      正巧人群中有从长安来的,听这名觉得有点熟悉:“就是那位军器监的吴大人?”

      “没错!哟,这都升到军器监去了?当年他来咱们雍州的时候,还是个从七品芝麻官呢!”

      有人不相信,“兄台,人家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因为这里说话人家听不见,就造他的谣啊!再说了,你又不是山海会的,你又如何知晓这些?”

      他问得不算客气,那人却并不生气,反倒笑了。

      “这些事,在外地人眼中是秘密,可在咱们雍州,早就传遍了。外地人不知道,可我们清楚得很,山海会有一个分会就在雍州呢!这些年张金源贪归贪,但还有所收敛,就是怕触了山海会的霉头!”

      那人笑得得意洋洋,说得也是无比真实。

      旁边有人殷勤地为他倒酒,他欣然笑纳,端起酒碗一边说话一遍喝酒。

      “别说这些,就连鸿嘉之乱时失踪的那位太子也——”

      说话时遭酒呛了喉咙,他剧烈咳嗽起来,话也断了。

      “菜来喽!客官请慢用!”

      一道道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香气让人食指大动,商队忙着赶路,在老郑的催促下只得暂且揭过这一页八卦,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客栈内笑声、碗筷声、吆喝声交织,掌柜的从窗边收回目光,坐在柜台继续后算账收钱,有人来付账,他便恭敬抬头,对来的每一个人都眯着眼睛笑。

      直到凌晨时分,雍荣客栈才终于闲下来。

      客人们酒足饭饱,该歇的都上楼歇下了。几个杂役动作麻利地收拾完桌椅碗筷,熄了多余的烛火,关门打烊,偌大的客栈安静下来。

      掌柜的合上账本,瞪了一眼悄悄打瞌睡的伙计,“阿纲,再去检查检查门窗关好没,最近不太平,要是咱们店里闹了贼,你我可担当不起!”

      “是,掌柜的……”

      阿纲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拖着步子去查看,还没到门口,忽然听见敲门声响起。

      阿纲一个激灵,睡意散了。

      已过三更天,难道还有赶夜路的人来投宿?

      阿纲没敢立马开门,回头征询地望向掌柜。

      见掌柜的微微摇头,阿纲清了清嗓子:“客官,小店已经客满啦,请另寻别处吧!”

      外面的敲门声顿了顿,随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在下不投宿,只为找人。”

      “客官,咱们店里的客人都睡了,您找谁也得明天来啊——”

      “我不找你们店里的客人。”门外的男人不急不缓,声音停在阿纲耳朵里有种莫名的熟悉。

      掌柜的不知何时也来到门口,盯着木门片刻,向阿纲点了点头。

      阿纲取下门栓,把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的男人身负弓箭,头戴斗笠,脸上两道伤疤在这黑夜中更显骇人,正是白天在店里小出风头的李骞。

      掌柜也认出了他,习惯性地带笑,“原来是这位……李客官,不知客官夤夜返回,是为找谁啊?”

      今夜无星无月,斗笠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李骞的神情,只听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白昙夜影,搅雾翻云。挥羽遮月,尘静风停。”李骞悠然道,“山海会昙、影、羽、月四阁个个都是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在下找谁,取决于掌柜的您,是这四位中的哪一位。”

      ++++++++++++++++++++++++++++++++++

      吴显最近日子过得很不错。

      早先送进宫的女儿最近得了圣宠,获封美人,前阵子还诊出了喜脉。自己乘着这阵东风从工部调任军器监,掌管除玄甲军外的全军军备物资,虽说按照品级来说是平调,然而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却不可同日而语。

      不枉他辛苦一场。

      想想过去,他们吴家也是在长安世家里排的上号的,却在一代又一代挥霍之后只剩个空壳子,传到他手里就剩了一堆烂摊子。这些年他想尽办法,步步为营,合纵连横,终于把这个家带起来了些,还抱上了谯国公这条大腿。若是女儿能顺利产下皇子,再加一番运作,或许在他这一辈真的重振吴家。

      只是此事尚需从长计议,还需些外力协助。

      想到这里,吴显眉头微皱。

      山海会那边……许久都没有消息了。

      数年前,他咬牙用几乎全部家当和某些条件从山海会手中换了一些情报,靠着这些情报,他一路对上投其所好,对下威逼利诱,有惊无险地走到今日。几个月前张金源出事,他还特地派了好几波心腹去雍州仔细清查是否自己留下过痕迹。幸而他生性谨慎,每一件事都尽可能地做到隐秘,每一个心腹都回报说确实找不到任何痕迹,他才放下心来。

      果然张金源一案并未牵连到他,定平王似乎也只查到了张金源贪墨,并未查到山海会头上。

      看来张金源即便是知道自己要死,也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为何这几月山海会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派出去的信鸽也没有回音,不应该啊……

      吴显浇花的手顿住,仔细思索自己是否在什么时候大意过。

      正想着,先前放出去的一只信鸽扑腾翅膀落在了花园背后的竹架上。

      是自己派往雍州的眼线来的信!

      吴显不假人手,亲自取信,拿进书房,展开那一方薄薄的纸,小心用药水涂抹后,字迹显露出来。

      他紧闭房门,就着昏暗的光一字一句地细读。几句话之后,他瞪大眼睛,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他像是不认识字一样,反复读了好几遍,双腿一软,瘫到椅子上。

      怎么可能?雍州怎么会有人知道他与山海会有联系!

      眼线还说……雍州本地人皆知!

      怎么会这样?

      冷汗从额头上沁出来,吴显心跳如雷,口干舌燥,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书房门忽然被推开,吓得吴显从椅子上跳起来。

      “老爷?你怎么在这儿……还不点灯,我正找你呢!”

      一个珠光宝气的富态妇人走进来,吴显看见是自家夫人,松了口气,重新瘫回椅子上。

      吴夫人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竟也没发现吴显的异常,看见他就问:“德儿去哪里了?”

      提起这个儿子,暂时把吴显从惊慌的情绪中给救了出来。

      吴显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皱眉道:“我怎知道?你平日里惯会纵着他,此刻不定是在哪个酒楼赌坊闯祸呢!”

      吴夫人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反驳。

      吴正德是他们的独子,从小就宠坏了,越大越管不住,可谓五毒俱全。前一段时间才因强占良家女子闹出人命,吴夫人还火上浇油地想跑去灭口,结果人家差点直接闹到御史台去。吴显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事情摁下去,这母子也消停了一段时间,但自从女儿怀上龙裔,这娘俩又开始在外横行霸道,处处以皇帝岳家人自居,吴正德很是头疼。

      但现在不是头疼的时候。

      吴显冷静下来,认为事情并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即使如密信中所说一般,自己同山海会的联系被曝光,然而雍州毕竟远,消息能否传到皇帝耳朵里还另说,即使传过去,皇帝信不信又另说。无论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

      吴显突然起身,扔下一句“我去一趟谯国公府中”便出了门,没理会吴夫人在身后的叫喊。

      吴夫人又追又喊,没能喊住丈夫,站在原地叉腰喘气。

      “老东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谯国公府有你爹还是有你娘啊?自己儿子的婚事都不关心……”

      原来吴夫人今日外出和一群贵夫人们喝茶,便有人提到,皇帝最近在着手为云阳公主选驸马了。女人多的地方永远不缺八卦与闲话,众夫人热热闹闹地猜测最后花落谁家,吴夫人却灵光一现,有了另一个主意。

      自家女儿已做了皇妃,若自家儿子还能挣上个驸马,岂不是双喜临门?

      那么他们吴家既是皇帝的岳家,又是公主的婆家,难道自己还愁以后在这一群老娘们中间说不上话?

      于是她茶也不喝了,急急忙忙回了家,原想同丈夫商议一下,结果吴显连话都没听完就走了。

      吴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老东西目光短浅,优柔寡断,走一步得犹豫三步,多半听了也未必同意,没来得及说或许倒是件好事。

      这件事情,还得她自己来做。

      ——————————————————————————————

      吴夫人在家等了三日,才等回来宿醉未醒,衣冠不整的儿子。

      即使溺爱,吴夫人也气不打一处来,拎着吴正德的耳朵拖进家门就是一句:“你给我收拾收拾准备成亲!”

      一句话把吴正德的酒意给吓跑了。

      细细听完吴夫人的想法,吴正德才放松下来,四仰八叉地坐下。

      “母亲,那个公主我见都没见过,若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吴夫人骂道,“小混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过就是怕尚公主以后不方便寻花问柳罢了,我告诉你,就算是那云阳公主貌比无盐,你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娶了她!”

      吴显流连花丛已成习惯,一万个不愿意,愁眉苦脸道,“娘,人家公主也未必看得上我啊!”

      “怎么看不上!”吴夫人弯腰捧起儿子的脸,“我儿生就一副好相貌,多少世家女子想要嫁进来,都配不上我儿!你又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放尊重了得称一声国舅爷呢!往后说不定还会成为太子爷的亲娘舅!配个公主怎么就不行了?”

      这话吴正德听得很是舒坦,傻笑两声,但一想到往后恐怕没那么方便去天香楼看妙妙跳舞,也没法常去羞花阁与巧儿饮酒作乐,脸色又垮下去。

      吴夫人知道儿子不愿成亲,苦口婆心劝道:“一个公主不要紧,但这位公主背后是定平王。你若能做得定平王的侄女婿,那比作皇帝妹夫还要风光!日后连玄甲军见了你都得礼让三分,多威风啊!何况,当年的景淑妃既能迷得先帝弃六宫,她女儿想必丑不到哪里去,你把心放肚子里好了。”

      见吴正德还垂头丧气,也有些不忍,柔声安慰道:“再说了,任她什么公主不公主,嫁了你就是你的人。为了咱们吴家的香火,你多纳几个妾怎么了,这是咱们家的私事,就是皇帝也不好说什么。”她看着吴正德的表情,一咬牙,“等你成了亲,你的那个叫什么美美妙妙的相好,要是喜欢就纳回来!喜欢谁纳谁,娘也不拦着了!总行了吧?”

      吴显心动了,一转念又嘟囔着,“人家毕竟是公主,说得好像我们想娶就能娶得上似的……娘,这事我也听几个兄弟说了,说今上着意的是杜家和林家,哦,还有那个新科状元,总之就是没有咱们吴家的份。”

      “傻儿子,”吴夫人拍了一下吴显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生米煮成熟饭还不会吗?可比你姐姐笨多了……”

      吴显瞠目结舌:“那可是公主——”

      “公主怎么了?公主就没有七情六欲了?”

      她往外瞥了一眼,见没人才压低嗓音,“上次替你姐姐寻的药,还剩下不少,够你用了。”

      吴显还是觉得不怎么妥当,讷讷道:“可是父亲那里……”

      “别提你父亲!前怕狼后怕虎,唯唯诺诺几十年,这些年要不是老娘推着他往前走,他如今还在乡下守着那芝麻粒大小的官位呢!”吴夫人见说通了儿子,顿时心情舒畅,轻轻拍了拍吴正德的脸,“别的事娘来替你解决,你呀,就乖乖的在家等着,做你的新郎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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