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晚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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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还是留着待会说吧…”
看着窗外错落的银白枝丛，榛野烈一边手揣在兜里，听着手机另一端老友的客套，回头看了一眼趴在暖炉前啃橘子的家伙，在对方疑惑的抬头时果断扭头，这次语气显得颇为无奈，“……所以说，这些待会再说。”
“知道了，我会告诉她的。”
切掉通话，这位身材修长的老先生抿抿嘴，看过来，正好和用橘子把脸颊塞得鼓鼓的女孩对上视线，“……”
他顿了顿，缓缓整理了一下思绪。
“惠美的事情，苍边树想要当面道谢，说是今晚一起吃个饭，”榛野烈在桌前坐下，难得眼神避开来，“正好，惠美也说想见你。”
这已经算是榛野烈某种拐弯抹角的服软，真实难得一见。
心知肚明的雪穗心情一下转好，也不戳破，“什么时候？”
“六点半。”
“……现在已经了五点了诶。”
榛野烈疑惑的看着少女噌的一下从赖了一天的暖桌里蹿起来，揉了揉起床就没梳过的头发，狠狠地（毫无威胁）瞪了他一眼，蹭蹭往房间跑，“怎么不早说！！！”
直到要迟到的前一秒才从门口慌忙冲出来的女孩松了口气。
与那个寄生在暖炉旁的奇怪生物相比，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的少女似乎特意打扮得鲜亮，还化了淡妆，简直判若两人，拿着外套在门口等了半天的榛野烈将即将出口的话压了回去。
雪穗拎着裙摆上车，扶了扶耳后的珍珠发卡，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你在兴奋什么？”榛野烈不解道。不过是吃个饭。
“这可是烈先生第一次介绍朋友给我呢！”雪穗笑眯眯的，完全没被他的脸色影响到。
榛野烈顿时不说话了。
好在她除了上次不痛不痒的内涵了一句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这会儿正弯着嘴角开心地看向窗外，光影交替，落在少女的安静的眼睑与美好的侧脸。
……
“好慢啊……叔叔还没来吗，我好饿，”惠美摇着腿，快要趴到桌子上，明明美味的菜肴就在眼前却是看得到吃不着，真是一种折磨！
“快起来，像什么样子，”苍边树提醒道，“大家为了你的事情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可别失礼了。”
“是~”惠美满脸不情愿直起腰，那天她一定是眼花了才觉得爸爸有点“脆弱”，现在立刻又变回那个唠叨又难以沟通的样子。
正说着包间的门打开。
“啊，叔叔来了！”终于可以开饭了，惠美的笑容真实了几分。
迈步进来的榛野叔叔总是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严肃又精神，这会儿伸手制止了起身到一半的爸爸边说着“行了行了，坐下吧”，往对面的座位上去，露出身后的年轻女孩。
“雪穗小姐！”惠美马上认出来眼前的人，挥挥手，对方朝她笑笑，顺手接过叔叔的外套一块挂到旁边的架子上。
“惠美，对教授太失礼了，”苍边树小声警告道，而她的女儿充耳不闻。
“别这么紧张嘛，没想到爸爸的上司是这么漂亮的美人呢！”
“惠美…！”
“确实如此，”榛野烈立起身子，等到身旁的女孩也落座，才看向好友开口道，“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之前一直没和你说，”或许是习惯使然，就算是面对好友，语气自带一股军官的严肃，他瞥了一眼身边的人。
“我结婚了，这是我的妻子雪穗。”
“诶！！！！！”
“结婚！？叔叔？”发出这声音的是惠美，眼睛瞪大，来回在叔叔和雪穗小姐身上飘，最终再度化作一句，“……诶？”
苍边树觉得自己大概是出现了幻听，但又在友人正经的脸色下尝试消化这句话，往日运转快速的大脑在这一刻卡顿严重，竭力保持镇定的脸色下震惊不亚于女儿。
“就是这样，”报告完正事，榛野烈自觉地倒了杯清酒，抿了一口，香气在唇齿间泛滥开。
“什么就是这样，你这家伙，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完全不和我说！”苍边树不可置信的说道，“我还以为是巧合的同姓呢，你这家伙不声不响的！”整这么一大雷！
“就是，突然和我说苍边先生是好友什么的，这种事应该要早点说嘛，”雪穗适时的埋怨道，眼含笑意。
被双重夹击的榛野烈嘴硬道，“所以现在不是介绍了吗！”
看看对面的年轻女孩，以及他老友满是皱纹的脸皮，苍边树仍然想不通，“你这可真是够突然的，多少年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打算孤独终老了呢！”怎么好意思的！
榛野烈读懂了对方眼神，依旧脸色不改，“我这里也有很多缘由，一句两句说不清。”显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惊人的消息了，”惠美摇摇脑袋，缓了缓接收的信息量，语气感慨，“连叔叔都结婚了，这个世界上果然什么都可能发生……啊，我的芝士大虾！谢谢！”接过盘子和侍者笑笑，惠美率先夹了一只放到雪穗小姐的盘子里，“这个很好吃的！”
雪穗的眼睛亮了亮，“好香啊！我也喜欢这个！”
“芝士简直百搭！唔！好吃！”短发少女一口下去，好吃得直冒泡。
“海鲜加上芝士很怪吧？”
“老爸你不懂，这是现在年轻流行的做法，很好吃的，要不要尝一个？”
苍边树连连摆手，“我还是习惯蘸着酱油，才吃得出原本的味道。”
“真古老啊。”他的孝顺女儿嘟囔着，“你看叔叔都能吃。”
榛野烈的筷子一顿，神色如常。
面前的漂亮小姐姐压低了声音但是所有人都能听清，“最近拉着他去了不少新开的餐厅。”
“哦霍~”惠美捂嘴。
“烈，”苍边树一副心痛又欣慰的神情，“你……”
榛野烈懒得抬头，“因为（不顺着她）会变得很麻烦。”他不喜欢就无谓的事情拉扯。
“这就是结婚，”苍边树立刻接道，语气感叹。
“你已经懂得精髓了。”
他抬眼，好兄弟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一切尽在不言中。
惠美看向雪穗小姐的眼神则是变为钦佩，“就连那个顽固的叔叔也败了下风，真不愧是教授吗！”
“啊，还是说应该改口叫婶婶了？”短发少女眼睛机灵的转转，在接收到来自老父亲的警告之前，雪穗小姐抢答道，“叫姐姐也可以哦~”
“好耶！”
这下喝酒的没喝酒的都彻底乱了，各论各的，被榛野烈脱单的重磅消息打岔，几乎要忘记了原本的主题。酒过几巡，刺身盘都换了两轮了，苍边树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自己是来道谢的。
劫后余生的老父亲喝上了头，断断续续的从他接到宝贝女儿被逮捕的电话开始讲起，其间心路历程跌宕起伏，还差点就要哭出声，“烈啊…要是没有你的话，我…我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呜！”
榛野烈拍拍他的肩膀，眼眶亦有微红。
“惠美从小就脾气犟，真是专挑叫人头疼的地方像我巴拉巴拉……”
“爸爸！”惠美有些脸上挂不住，红着脸，反驳不了只好默默的看向一边，逐渐变得生无可恋，“啊啊，开始了…喝上头的老爷子们……”
“fufufu…真有趣啊”，雪穗笑眯眯的看着她家老头，“难得看到烈先生这样……”
“雪穗姐…你也醉了吗？”惠美问。
“没有呀，我没怎么喝，”雪穗回道，眼神仍然清明，笑着拿起果汁和她的碰了碰。
苍边惠美嗦完果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换了个话题，“其实我一直想问，嗯…怎么说呢，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和我一样的人’，说实话有点吃惊，然后就非常非常想要和雪穗姐再见一面！”
“我都说了不能太骄傲自满，这个世界啊，可是…嗝！不能小瞧了别人……”苍边树一边叹气一边抹泪。
“你喝太多了吧……”
“你现在也结…婚了应该懂我的心情吧……”
“确实前段时间我的心里很烦乱，也有脑子一热的缘故，”惠美挠挠头发，干脆摆烂，“想着防卫队什么的也不过如此，或者说，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
“对吧？养孩子可真不轻松，爸爸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哪知道，我又没养小孩。”
“不过，在被雪穗姐打得落花流水之后我确实很受打击，好像自己一直走在看不见道路的黑暗里乱转……那感觉真是糟糕透顶，可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虽然人人都说……惠美是难得一遇的天才，脾气却犟得跟头驴一样……”
“惠美还是未成年，虽然我不懂‘天才’，但年轻人钻牛角尖是正常的，”没养过孩子的榛野参谋长看起来对管教‘新人’有不少心得，“教教就好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教法。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进入防卫队了该干什么，那天雪穗姐说要将我的力量用到正确的道路上，我之后想了几天，总感觉好像抓住了点什么，结果又没有，”短发少女自动屏蔽了旁边的噪音，好像前言不搭后语的讲完。
“很多事情只有亲身去体会才能想明白，这一点我应该也说过了。”
“防卫队就能够保证自己是正确的吗？”惠美突然问道。
嘈杂的空气忽然凝滞了一瞬。
“当然不能，正确只是官方说法，”雪穗很快答道，笑容不减，“事实上里面污糟事比菜市口的欧巴桑们说的还精彩百倍，不仅效率低下，不懂装懂瞎搞的人也很多。”她似乎能听到旁边老父亲们“啊这是能说的吗”暂停的吸气声。
“哈？那有什么意义？”短发少女满脸不解，“这样的能保护地球吗？”
“当然可以。”
“这和你刚刚说的可自相矛盾了。”
“这不是很常见吗？”雪穗不以为意，“无论在哪里都差不多，科学的世界虽然相对单纯一点，不过仍然要不断的重复踏过所有错误才能得到最终的结果。”
惠美沉默不语。
“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早？惠美还是个孩子……”苍边树小声。
没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
“有点无聊。”
惠美说着撑起了下巴。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