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平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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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跄着往前几步，面前是简单到极致的金属座椅，在头顶的唯一一束光下泛着冷意。没有人催促，她慢腾腾的挪动脚步，伴随着腕间的镣铐细微的摩擦声，在这张熟悉的椅子上坐下。
背后的铁门合拢，她不禁咽了咽喉，指尖只能反复摩挲在冰冷的铁铐边缘。
她现在已经分不清现在过去了多久，这里似乎没有白天黑夜之分，黑暗、狭小、压抑，所有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包括那些神情漠然而麻木的守卫，他们的眼神并不凶狠，却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让人发冷。
自从被逮捕，她经历了数不清次数的盘问和质疑，到底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险恶，刚开始还带着无畏的少女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磨去了气焰，开始怀念起了离家之前被她扔下的饭团，爸爸的手艺不怎样，但也比这里没有味道的白粥来得要好。
得知她被逮捕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不久前才为类似的问题大吵一架，此时此刻望着手上的镣铐，她却竟然能够肯定，对方现在一定正在为了她额焦头烂额，揪心不已。
少女静静的等待着，正处于稚嫩和成熟之间的脸庞一半被阴影遮盖，静寂的黑暗中仿佛能够倾听内心黑暗的滋生。
是的，那如钝器拖过地面的低哑声传来时她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又要来了，她也曾歇斯底里的喊叫“同样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无数次了”但无济于事，对面那阴骛锐利的眼睛只会穿透她所有的防御，肆无忌惮的把一切都掏出来曝晒。
哒、哒、哒……地板的叩响像是某种野兽逐渐逼近的前奏，她默默数着，想让自己濒临破碎的情绪镇静下来，面前的门被从外面打开，少女咬着唇抬头，愣住了。
与浑身上下没有辨识度的审问者不同，这次走进来的是一位没有见过的女性，整齐贴身的军装极为清爽干练，像一阵风吹开了幽闭，连这昏暗的审讯室都明亮了些许。她见过同样制式的军装，属于防卫队上层的人物。
惠美没发现自己的神情由紧张变为了茫然，看着对方在对面的桌前落座，才看清这位女士的脸，也惊讶于她的脸，看起来竟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岁。
相似的年纪，此刻坐在桌的两端。
在对面落座后，便有人迅速在面前摆上电脑设备，铺设线路，惠美低头看了一眼正蹲在地上忙活的，那位一连盘问她好几天的审讯官，抬眸看到这位年轻的军官唇边淡淡的微笑，她朝旁边点点头，立即有人上前解开那副戴了许久的手铐。
迟疑着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少女的眼中惊疑不定，就听对面称的算是温柔的自我介绍。
“惠美小姐，初次见面，我是榛野雪穗。”
榛野……惠美的眼神动了动，脑中那根已然紧绷了许久的弦忽然松懈下来，缓缓长吁一口气。看来是叔叔出手了。
心安了下去。
“……我可以出去了吗？”她第一句开口就是这个，身体前倾，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呼吸外面的空气。
等待她调整好心情的转变，雪穗才笑笑，“还得等等，不过也快了。你知道的，走流程总是要费上许多时间。”
惠美整个人都泄了气一般，生无可恋的摊回去，不过好歹看到了希望，她还忐忑是否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虽然不算稀有，但对方在她面前自称“榛野”，惠美不得不联想到熟悉的人，刚想开口询问对方和叔叔的关系，又想到这里并不适合谈起这个。
对方看出她的疑惑，适时开口说明情况，温和的语气听起来极为顺耳，“苍边惠美，关于你入侵防卫队系统一事，经过调查可以认为本人无恶意使用、泄露情报的间谍行为，未造成损害及社会不良影响，考虑到未成年人身份，暂且保留起诉权限察看。”
松了口气的惠美终于露出了这些天唯一的笑意，却又听她继续说道，“另外，如果不是作为被使用对象的话，我们对你的能力会感到很高兴，防卫队其实很需要这样的信息技术人才，我将会对你进行进一步的测试评估，这也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雪穗双手交叉，发出了邀请，“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将这份能力用在正确的道路上。”
“这是……要我加入防卫队？”惠美没有想到。
“这样也许你会出去得快点。”军装的女孩眨眨眼，“毕竟内部信息泄露的确有点麻烦，出于人道主义我们又不能消除你脑子里的东西，不过，成为‘内部人员’就没什么问题了。”
“真随意啊……”苍边惠美的嘴角抽了抽。
“所以你的选择是？”
“没问题。”她回答得飞快。
“测试将在防卫队模拟系统进行，所有数据将被记录。”雪穗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调转，推到她面前，“那么，”
“开始吧。”
屏幕上防卫队的标识转动着，空白的对话框里光标闪烁着，惠美抬头榛野小姐笑吟吟的表情，慢慢抬起了有些僵硬的双手……
落下的那一刻化作密集雨滴，狂乱的拍打着，化作数据的浪潮翻涌，快速的冲入了没有硝烟的战场厮杀起来。
这一场破解与被破解的游戏，她们仍可以面对面平和的坐在一张桌子。
虚拟的世界是她们的主场。
不过这次，从来无往不利的天才黑客少女在接连攻破了好几个模块后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下密集的键盘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短发的女孩额角生出小小的汗珠。
对方有意测试她的能力，正在逐渐增加难度，心知肚明的惠美感到了比这几日的审讯更甚的压迫力，几乎是咬着牙在全力突围，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关卡仿佛都充满了她的咆哮。
又过了许久，骤雨乍停。
短发少女怔然眼前闪烁着红色的警告，缓缓放下了手，低下头，慢慢抱住了双臂，仔细看，有些细微的颤抖。而对手像是没有发觉，神态自若的合上电脑，在桌面上写写画画，自有人一言不发的上前收拾将东西恢复如初。
笔尖的沙沙声止住时，军服女孩起身，门在她身后打开。
“感谢你的配合，你已经通过了测试，我会尽快出具报告，在明天的会议上通过后很快就可以出去了，”雪穗温柔的声音说道。
“那个……”
在那抹背影转身即将踏出之际，椅子上的少女突然出声。
被叫住的人回头，鲜妍的面庞似有不解。
惠美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只是，她向来有一股莽前的勇气，直言不讳的性格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问什么。
“……雪穗小姐，为什么会选择在防卫队，”她知道这有些无厘头，也许还是对方的隐私，眼睛直直却望着门口的方向。年轻女人深蓝色的军装是如此的合身，她闻言侧过身的时候，探出阴影的半边身子在灯光下，一侧肩章上的星星折射出明亮的光，宛若处于两个世界的夹缝中。
雪穗看着眼前略显稚嫩的女孩，那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倔强表情，不由眼前浮现出了另外两个人的影子，她笑了笑，“你似乎抱有很多疑惑，但也许并不是对我…不，不只是我，不管是苍边先生还是参谋长都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你也将成为其中一员，踏入这个糟糕的世界，你会看到更多真实，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她说。
两日后。
禁闭的大门打开，见到阳光的那一刻惠美眯了眯眼，紧着呼吸了几口清晨微凉的气息。
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爸爸就站在不远处。她迟疑了一瞬，抿着唇往前走，像是个做错了事还假装若无其事的孩子。
“惠美，”苍边树迎了上来。
没有听到任何责难或是“担忧”，她发觉这个从来看起来高大的男人还穿着灰色的工作服，看起来有些疲惫，乌黑的鬓角有少许灰白参杂其中，脸上却是欣慰的笑意。
“太好了！”他说。
……什么嘛！惠美想到。
短发少女微微撅起的嘴放了下去，看向一边，伸了个懒腰，嘴里嚷嚷道，“真是的！我肚子饿死了！这里面的伙食真该好好改善一下，可得和叔叔好好说说才是。”
“……这次真得好好谢谢他了，”苍边树笑着跟了上去，“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吧？”
“我不要，爸爸的厨艺还得再练练。”
“诶？惠…惠美！”
爸爸桑看起来很伤心啊！
但有人看得挺开心的。
远处的黑色汽车里，有一道目光始终跟随着两人。
“喀嚓”
榛野烈立刻转过头，雪穗收回手机，盯着屏幕露出了微妙的笑容，“榛野参谋长默默注视的微笑，好温柔！！这张绝对可以列入我的十大收藏！”
听起来至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还被冒犯了九次以上，他的心情顿时不妙了。
榛野烈，“盗摄属于违法行为，你立即删除的话这次我可以当作没看见。”
“那你报警抓我吧，”完全没被榛野参谋长那令人生畏的脸色吓到，雪穗很开心的伸出手腕，“被烈逮捕的话我不会反抗的哟！”
看了一眼伸到面前合拢的纤细手腕，榛野烈的表情一言难尽。
半晌，他选择了沉默，并往旁边挪了挪。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和有特殊癖好的人打交道，以前还可以绕道走，现在他真有点后悔自己当初应该极力反对的……
避之不及的榛野烈到底没有逃过，对方得寸进尺的凑过来，“难得两人都穿制服，留个纪念吧！”
“纪念什么…！”榛野参谋长莫名其妙。
狭小的空间里他躲不掉，到底被抓着拍了一张。
照片上的军官老先生不情不愿的看向镜头，同样制服的女孩则笑容满面的比了个“v”字！
做完这些，她终于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还给他想要的距离。榛野烈眼角微抽，理了理衣领。
外头的父女俩已经走远，车子缓缓开动。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平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