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万恶之源》风祭樾

10、第十章（修）

　　“谁让先生你不肯让我无痛死亡。”

　　太宰治的语气甚至有些委屈。

　　西列尔是知道太宰治惦记他的牙……啊不是，吸血鬼进食时为了安抚猎物，不让猎物挣扎所衍生的那种致幻感，他更喜欢用精神干扰来形容。

　　但是毕竟他也没被吸过血他还真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就，很好奇。

　　西列尔若有所思，他的思维因为过度的饥饿有些发散，但依然维持着自己表面的优雅，虽然他心底已经十分躁动的在盘算今晚去哪觅食了。

　　他可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自己的身份。

　　“真是的……”

　　太宰治双手交叠于桌面。

　　“又失败了。”

　　他看上去有些沮丧。

　　西列尔忽然靠近太宰治，在太宰治垂眸间捏住对方的下巴，近乎暧昧的姿势让太宰治更能清晰的嗅到西列尔身上腐朽的气息。

　　那是他最渴望的死亡。

　　西列尔只是随意的用指尖划过太宰治的脖颈靠下接近肩膀的位置，那身昂贵的西装便像是被什么利刃划开，露出首领因为不怎么见光而有些过于苍白的肌肤。

　　太宰治从垂落的头发间隐约窥到了一抹森白。

　　像是野兽的獠牙。

　　他仿佛整个人被锁定了一般浑身僵硬，只能任由西列尔垂下头，紧接着，像是有什么贴合了上去。

　　是獠牙？

　　不，似乎不是。

　　西列尔屈身，几乎将太宰治整个覆盖于阴影之下。

　　桌面上的文件随着他的动作被扫到地上。

　　他们间隔着办公桌，又好像什么障碍都没有似的亲密贴合。

　　太宰治的脸颊旁是柔顺的，但质感并不像是头发的黑发遮盖，紧接着，那些黑发一寸寸的褪去颜色，成了冰冷的苍白。

　　他的视线被交缠在一起的鸢发和白发遮盖。

　　紧接着，他听到一声轻笑。

　　“只是我现在并不想将太宰放在食物的位置上呢。”

　　西列尔慢悠悠的起身。

　　见太宰治的神情隐匿于鸢发间，愉悦似的勾了勾嘴角。

　　“不过如果哪一天太宰想换个生活环境……我也不介意打造精美的牢笼欢迎太宰入住哦。”

　　吸血鬼笑眯眯的说着花言巧语。

　　这仿佛是他们一族的天赋。

　　用无害的语气，甜腻的语言做饵。

　　“哈……”太宰治垂眸微微喘息了一声，等他再抬起头，面色如常的开口，“那真是太可惜了，毕竟牢笼是用来关野兽的。”

　　西列尔笑而不语，旋即挑开话题：“接下来准备去东京一趟。”

　　“……欸？”

　　太宰治眨眨眼，扬起一个看上去故作灿烂的笑容，语气嘲讽：“果然先生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呢。”

　　“现在的横滨可是被称为「浓雾包围的天国」。”

　　浓雾什么来着……

　　西列尔觉得他好像没听懂，他若有所思的猜测：“太宰的意思是……外面现在被咒灵所占领了？”

　　太宰治摇了摇头。

　　“真是可惜啊，先生怕是不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毕竟……我也不清楚呢。”

　　太宰治的语气听上去半真半假。

　　“没关系。”西列尔说，“反正我一开始也没想从太宰这里知道什么……毕竟太宰就像是叛逆期的小孩一样，我越是安排什么，就越不想去履行什么……啊啊，看来我还没有森说话管用呢。”

　　他一拍额头，表情十分苦恼。

　　然而他完全没有自我反省的想法，反而在考虑他是不是温和的劝说安排不管用了，下次换个强制点的？

　　太宰治：“我劝先生你不要有那么危险的想法。”

　　西列尔：“可是太宰难道认为现在的生活很有趣吗？”

　　他指了指太宰治面前桌子上那些被扫在地上一半，但还是剩了好多的，堆积如山杂乱无章的文件。

　　“每天像是坂口君一样被文件淹没过做着重复又机械的工作什么的……”

　　西列尔单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像他的棺材铺，常年关门就是因为他……

　　心情差，不开。

　　想逛街，不开。

　　天太热，不开。

　　连森鸥外曾经都忍无可忍的吐槽过：“这样的铺子有盈利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可是……这些都是因为先生才发生的呢。”

　　太宰治摊了摊手，“已经连续加班了一周的安吾也是先生害的哦。”

　　“所以太宰……你居然知道坂口君的工作安排？”

　　西列尔的关注点总是十分清奇。

　　“毕竟上个月才刚和安吾一起喝过酒呢，虽然是在庆祝达成合作的宴会上。”太宰治并不介意透露一些无伤大雅的信息，“毕竟他们刚刚才发现……先生没有死呢。”

　　“所以你们的合作是指把我从坟地里挖出来吗？”西列尔提起这个就想起他是从水里爬出来的，况且到现在还没能把他的衣服换掉。

　　身无分文，在织田家留宿但写了一夜信忘了这件事，且刚出来就被太宰治带走的西列尔顿时烦躁的拽了拽他有些皱的和服衣摆。

　　“可是先生又没有睡在坟地里……先生明明是在水里醒来。”

　　太宰治慢条斯理的分析，“被海水泡过后风干的布料看上去完全没有原本的价值感了呢。”

　　他手掌上的伤口已经粘合在了一起，不再出血，但撕裂过后的疼痛所带来的痛感还是无比的鲜明。

　　刚刚吸血鬼贴近，冰冷的，粘腻的感觉仿佛还如影随形。

　　太宰治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

　　毕竟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甚至能够控制心跳，又怎么会放任他出现这种破绽。

　　“太宰。”

　　西列尔推开办公室的门。

　　太宰治也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围着鲜红围巾的青年被文件所包裹，办公室的装潢并不阴沉，便衬得他那一身扮相和眼睛下挂着的黑眼圈无比鲜明。

　　吸血鬼一只脚踏出了房门。

　　他敛了敛面上的表情，冷静的像是刚刚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偏偏是这样的表情让太宰治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像是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他做了什么，无论他和他的先生谈论了什么，他都无法撕碎西列尔的伪装。

　　太宰治看着西列尔推开门，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前……桌面上他的手无意间捏住的文件纸因为他突然的用力被拧出褶皱。

　　……

　　西列尔的觅食十分的艰难。

　　大概是因为横滨的环境现在很差，普通人人人自危，也没几个不长眼的或者找死的来找他请他吃饭……

　　他也不能上去敲门什么的，尤其是在他遵循不被邀请就不进去这一戒律的时候，他面对那些人类，只能看不能吃，那可太折磨了。

　　于是他回去了他的住所一趟。

　　他在横滨的住所是个构造装饰都很日式的院子，里面的装潢也很简洁，和他的穿衣风格十分的不搭。

　　但比起他以前住的地方简直是质地飞跃。

　　哦，问他以前住哪。

　　那自然是坟地。

　　包送一套量身定做的棺材的那种。

　　毕竟随着时代的变迁……大部分吸血鬼的活动区渐渐的靠近了人类的边界，只有他还陈睡在最原本的驻地里。

　　西列尔推开门，便听到一声沙哑的叫声：“回来啦！回来啦！”

　　抖擞着自己粉白色羽毛的鹦鹉歪着头，自鸟架上飞了过来盘旋在西列尔的面前。

　　西列尔抬起手，让鹦鹉落在他的掌心。

　　他发出了灵魂质问：“居然没有饿死吗……”

　　“呸呸呸！”

　　鹦鹉十分灵性的出声，甚至用翅膀戳了戳西列尔的掌心，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戳几下没有扇他。

　　看来是有人帮他照顾了吧。

　　西列尔很快便有了定论。

　　但是有他房子钥匙的也就只有太宰了。

　　“唔……果然对于人类来说，鹦鹉养的好说不准能活的比他们久呢……我还以为醒了以后你就老死了。”

　　西列尔用手指挠了挠鹦鹉的下巴。

　　这只鹦鹉叫小粉毛。

　　是村口大爷……啊不是，是他刚苏醒没多久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老人送他的。

　　“呸呸呸！！”

　　鹦鹉再一次灵性出声。

　　西列尔：“你好笨啊……这么久只会这几句。”

　　“嘎？”

　　于是鹦鹉又换了句。

　　他哭笑不得的默默抖了抖手，小粉毛十分上道的飞到他的肩膀上落下，西列尔先是翻了翻冰箱，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他先前储存的血袋。

　　这么久了……还能喝么。

　　握着血袋的西列尔表示疑惑，他手指一划便将血袋割出一个口子，但和他想象的不同，这些血液嗅上去就像是刚冷藏于此没多久，十分新鲜。

　　那就有趣了。

　　如果说鹦鹉是因为这是太宰治和他一起养的所以安排了人帮忙照顾，那么这些血袋……看来他是被太宰治摆了一道呢。

　　一切都被太宰治算到了。

　　从他醒来，到他会拒绝找熟人“吃饭”，再到没有倒霉蛋找他请客吃饭他会选择回家……

　　西列尔慢悠悠的抬手，鹦鹉以为他要撸它，十分顺从的将脑袋凑了过来。

　　西列尔一把捂住小粉毛的头。

　　“接下来的场面鹦鹉不宜观看。”

　　他将血袋抵在唇边，一直隐藏的极好的尖牙浮现生长，连带着他故意幻化的黑发都褪了色。

　　紧接着屋内只剩下吞咽的声音。

　　还有小粉毛的“呸呸呸！”的声音。

　　很难吃。

　　那些对于吸血鬼来说是能量的来源的血液在他的嘴里味道只能用难吃来形容，即使他并没有味觉。

　　原本像这样力量的摄入按理来说也该是愉悦的，就像是一个老人忽然由衰老逐渐迈向新生一般那种逐渐强健的快感。

　　但他纯粹只是为了进食而进食。

　　以及，他一点也不想因为过度饥饿控制不住的露出吸血鬼的一面。

　　他的血族一面看上去阴郁又苍白，头发是枯草一般的白，面色是僵尸一样的青，连瞳仁都会变为野兽般的竖瞳。

　　如果表情再疯一些，行为再癫狂一些，他就和那些发疯的毫无理智的同族看上去无差了。

　　被遮盖视线的小粉毛用它的鸟喙啄了啄西列尔的掌心，接连不断，像是敲门一样在喊西列尔快松手。

　　奈何西列尔的身体无比的坚硬，小粉毛啄了几下就放弃了。

　　西列尔随手烧了空掉的血袋，然后才有心情摸了摸小粉毛，他的手法十分的娴熟，小粉毛一个劲的将脑袋凑过来蹭蹭。

　　经过这在人类世界生活的数年，他已经成功的从孤寡老人进化成了逗鸟大爷。

　　十分黏人的小粉毛：“唔嗯……”

　　西列尔：“也亏得这么久了你还认得我。”

　　他觉得很神奇。

　　小粉毛忽然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然后直直的进了西列尔的卧室。

　　西列尔跟了上去。

　　这一脚刚踏进卧室，他便看到了一副偌大的，黑白的，他的画像。

　　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看着跟放大版的遗像也没差了。

　　尤其是别人的卧室放的床，他的卧室放着棺材，画像放在棺材后于是显得就更加的诡异和恐怖了。

　　而画像上面布满鸟喙啄出的痕迹，诠释了为什么小粉毛还记得他。

　　小粉毛贴在画像上眨巴着豆豆眼歪着头：“嘎！”

　　此时的太宰治微微一笑。

　　“也不知道先生喜不喜欢我送他的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