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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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凰在位的二十九年，海神白龙做了他的妻，又做了他的将。四次往返西陆，清剿凶兽，收归生死权，这些事只有颢烨与染凰并在一处才能完成，也许正是因为十方世界有这样的需求，才让本该水火不融的两个人得了百年缘份。
我和郁轩在人间呆到染凰退位便回了天海之南，山爹已经带领海中精怪将通往西陆的法桥修筑完成，赐名西归。此后，西陆的精怪们也要来非海殿轮回了。
本帝君的天海之南，像是被三根线扯起来的浮岛，在海面上悠悠荡荡，如婴儿的摇篮床一般自由自在。
盛世人间，神也闲得厉害，每天除了躺在海面上晒晒太阳，冲冲浪，便是跟媳妇找个没人的沙堆闹一阵。
欢闹，欢闹，惊起一滩珠贝鱼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和郁轩在通港城的王室行馆借地偷欢，衣服才脱一半，我忽然想起个事儿，自己好像许过一个承诺，至今未曾兑现。
“你等我回天海之南一趟。”
“哎——”
郁轩话还没出口，我就已经元灵出窍回了非海殿，把事情交待给山爹，很快又赶了回来。
郁轩半缝起眼睛看着我，这气不打一处来的小模样俏得很啊。
我未急着归身，凑上前去，以这元灵的强壮之身才好哄媳妇嘛。
“这事儿不是急嘛。”
“能有多急？”
“跟我想要吃掉你一样急。”
我把他元灵拉扯出来，没了胎身困束，轻巧自在随性许多。最重要的是，他元灵没我健硕，没我强大，那句“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说得就是眼下情景。
郁轩怨起一言，“那你还跑掉。”
“我不是回去找貔鸪要两片鸟鳞嘛。”我忽然跑回去确实不是为了讨鳞片，也就顺手干了这件事儿。
“想干嘛？”郁轩见我晃着手里的两只鳞片，顿时觉着心虚。
“之前的鳞片法力弱了，再补上两片新的，强化一下。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郁轩明知我想作甚，装着不懂便是在给自己寻着逃跑的机会。
那怎么可能，到手的鸭子还飞了不成。
两只鳞片分送到两颗心里，有这法鳞护心，怎么折腾都不怕炸了。你不让祖宗长大，总得让祖宗以元灵之身欺负欺负你吧。
当全身触感都汇集到心之一处时，我真是爱他到死去活来，难分难解，难消难停了。神想说，有他在的日子，面对面坐着想他，面对面睡觉想他，面对面……还想他……
神的精力总归比凡人旺盛许多，整整三日仍是意犹未尽，若非有个不速之客忽来打断，到天荒到地老都问题不大。
不速之客挑着根长长的渔杆坐在行馆窗棱上阴笑着，祖宗的魂儿好悬没被他吓飞了。幸好刚刚结束一场战斗，这要是开战到一半，都没处收场。
“你怎么来了？鬼吓鬼啊！”
祖宗跟他不熟，但认得他，不就是幽冥域第四殿掌殿幻影渔童嘛。
“小孩子家家不学好，偷看大人亲亲热，小心烂眼睛！”我不但对他没好气，还要咒他一通。
说着，我和郁轩回了胎身，那孩童见我俩正襟危坐后，便从窗上跳到屋里，居然堆了一脸谄媚的笑。
小渔童没开口，郁轩倒先问道，“你是，郪历二三六年年底离世，杀父弑母的那个孩子吧。”
我端量着他，想起了那桩人间旧案。岁节时候，郁轩和饶溟笙因为同一个案子去了妙江码头，回家后讲起一个七岁孩童杀了亲生父母，因太过残忍，彼时，三公主正怀着未出世的凰儿，便未深谈此事。
我没见过那孩子，但郁轩识得，此番是他和幻影渔童第一次见面，郁轩认出他来，可没想到这孩子好像也认得郁轩，竟以官名称呼。
“郁大人真是好记性，好眼力。”幻影渔童不请自坐。
我问言道，“小娃娃，你不在自己殿里呆着，跑海上来做什么？还想来钓本帝海里的鱼不成？”
“嘿嘿，那不敢，帝君海里的鱼哪个敢动分毫。”
小孩子嘴脸变得挺快，看他这副神情真不像个孩子，倒像是在官场中如鱼得水的老油条。
他接着献媚，“我这不是给帝君送人来嘛。”
“拾得旧梦？”
我之前交待山爹的事，便是将拾得旧梦接来天海之南，那俩娃在山上呆得郁闷，一早便应下得了机会接他们下山，后来，去人间晃荡几十年竟把这事儿忘了。本帝重守承诺，即便闪了媳妇的亲热也得说办就办，所以，那天我想起此事便急匆匆回了一趟天海之南。
幻影渔童连连点头，显然在向我示好，“帝君放心，人已经安全送到非海殿，因在山上交接耽搁了几日，要不早就来了。”
“辛苦你了。”我附上一句不冷不热。
这是在下逐客令，可这孩子就是装憨不走，还移坐得更近。
“嘿嘿，帝君，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都不情了还请什么。”
不知他想请什么，但准儿没好事。我也就没给好脸色，心中暗道明明是个孩子，官架子捏得倒是挺大。
幻影渔童被我怼了个凉透，但那眼神充斥着不甘，似有一肚子委屈等着喷吐。
郁轩接过话去，“你生前犯下重罪，却能留在冥界为官，这个把你留下的人若非与你沾亲带故，便是受制于你。而你在异首殿当值，来天海之南送人何时又轮到你了？”
“哎呀呀，郁大人，您还是像以前那样厉害，我这上上辈子谁都不服，就服您一人。”
此言说得像个老熟人，上上辈子就和郁轩相识，这是云间府的哪位同僚？
“谭大人凭着一张三寸不烂舌也能留在幽冥域，郁某可是不敢攀比。”
“哪里，像郁大人这样有智有谋有才有情，深得帝君欢心，谭某才是不敢并论。”
俩人互相大人大人地捧了半天，我就在那儿想啊想，谭大人？哪个谭大人……
靠！我想起来了！莫不是那个被鸡毛大王杀死后又被染行碎身万段的神河府御座谭耀？
渔童幻显出自己的前前世模样，正是那张眉中带缺，鼻柱弯斜，唇边住砂的鼠狐尖脸。果然是他，斗灵池被我送去轮回的那个谭大人。
渔童收回显身，噗通一声便跪在我面前，“帝君救命恩德，谭耀无以为报，愿此后追随帝君，甘效犬马。”
终于明白，老奸贼在这儿等着本神呢。
“呵呵，你倒是感恩戴德。”我冷笑着说道，“只不过，你身为冥官，不上交自己的前世记忆，这官当得不大对吧。”
“帝君明鉴，非是我不愿上交前世记忆，而是有人想要利用我，偏让我记着前世。帝君，你若肯将我留在天海之南，我就把知道的秘密全都告诉你。”
这讨价还价之言听得郁轩火起，他便厉声斥道，“谭耀，幽冥域真是把你这胆子养得不小啊，敢在帝君面前如此放言。”
“郁大人，我实在是被逼无奈。”
幻影渔童仗着自己是个孩子，哭闹讨饶竟让人生不起责怪心来。
“实话跟您说吧，这次我好不容易张罗个机会送拾得旧梦入海，才得见帝君一面。我今天在您这儿把话说得尽了，也便没打算活着回去，您若是不肯收留我，就把我发配到海里做个螃蟹也行，实在别把我再送回山上。”
渔童哭着，我却在心里笑起，这个谭耀果然生性奸滑，入我海界还想做个横行的螃蟹。
“别哭了，有什么委屈，苦衷，秘密的，一并讲来，说得本帝君高兴或许能满足你的心愿。”
“真的？”渔童瞬间收了眼泪，“那我从头儿讲。郁大人知道，我再世为人，因父母偏心弟弟，便亲手杀了他们。死后上山，以我所犯重罪当然没有好下场，但我眼睛厉害嘴巴好使，认出染南回，奉承了几句，便给自己抓住了机会。我想着多说不用受刑送我个好轮回，谁知道，染南回竟然给我封了掌殿，还让顾望洲送了我一件法器。”
渔童拍拍自己的长线渔杆，接着说道，“当时我想这真是天降的恩赐，上辈子在人间就没好好干活，如今到了冥界，受上主赏识，那一定要尽心尽力，认真办差。留在冥界，先学了术法，后来又去人间历练，记得在洛京城，我还有幸得见帝君，只不过那时候有眼无珠。”
这货三言两语离不开奉承，我斥责道，“跑题了，说正事！”
渔童收回刚要释放的谄笑，说道，“在冥界办过的差事不少，但唯有一件我记得最是用心，想必帝君也最感兴趣。日子我记得很准，郪历二三七年一月，岁节刚过，染南回便让我去鸿卢寺查一个人。”
每每提到摩煞冥王，幻影渔童都直呼其人世之名，看来这孩子是真不打算回幽冥域了。
在我问询之下，他道出一名，“染霁云！”
这还真是个难以忘怀的名字，在这个名字下，曾住过两个人，其中一人还曾经掀起过一场人间煞劫。
“二三七年，染霁云？”我对着时间和名字，想着那个时候该是哪个人。
渔童说道，“我去查访时，染霁云已经死了，留在他身上的是染介离。”
嗯，想起来了，二三六年鸿卢寺大火，染介离借火生毒煞复仇，我们都以为他葬身火海，而第三年，也就是二三八年天选，染霁云散布谣言，力争王位，最后，正是染非亲历人间揭露染介离种种罪状，方才平息了天选之乱。在那场事件当中，我们都被顾沉烟和田佰珠骗了，染凰被劫，冥君受伤，饶溟笙和秦越更是葬身金沙宫水战。而谭耀此时却言，在二三七年染南回便让他去暗查染霁云……
“所以，你的意思是染南回一早就知晓此事？”
“当然。”渔童答得十分肯定，“他若非有所怀疑为何要派我去查，况且，查回来的结果我第一时间通报于他，你猜他怎么跟我说的？”
“没工夫猜，快说！”
“哦。”渔童做出一副乖乖娃的样子，继续说道，“染南回知道我是被染行父子所害，他更知道当初于龙海谎报鼓里村死亡人数，骗我前去实则是王后暗中授意。染南回可真是奸诈，许多话不明说，便是不想落了把柄在我手里，但他却把王后想要借于龙海之手除掉我的事说了出来。染介离和染澈便在他暗里挑唆之下都成了我的仇人，加上之前害他亲娘裳氏，他将我留在冥界为官，我必忌惮于他。所以，在染介离这件事上，我就一直替染南回瞒着，隔山坐等观虎斗，看他们之间打得你死我伤，这才高兴呢。”
“你说的这些可都属实？”
“帝君，我都走到这个境地了，还对您撒谎，我图个什么呢。您几日前要拾得旧梦入海，染南回明着说是交接差务，实际上他是在拖延时间，好暗中除去拾得旧梦记忆中的相关线索。具体时间我是不知道了，有可能是在我上山前，也可能是上山后，染南回一定是在万生碑上发现了染霁云身死的秘密，这才派我去人间查证。”
渔童言语恳切，倒不像在撒谎。并且，他说的时间与另一件事刚好吻合。
二三六年的福神节，我和郁轩成婚后的第一个生辰，国王在澄澈殿摆宴，占着染霁云胎身的染介离在场，染南回也在场。宴席上我曾发现染霁云稍有异常，我能看出来，旁人也该同样有所觉察。这样推算，染南回在宴会上对染霁云起了疑心，归山后在万生碑上查到线索，不几日谭耀死上山来，他便顺水推舟，把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以复仇之名扯进此事当中，让他成为自己最奸诈的一颗棋子。
好啊，染南回，你这算盘打得真是如意精妙啊，竟然骗过这么多年，那是不是意味着执鉴官铺排的那场好戏也有你在后面站台伴唱呢。
作者有话说
第261章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速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