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夜谭》野生芦苇

118、第 118 章

　　会议室内，所有人看向池亦扬，这个新晋的灰狼组织领袖。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衣和黑色西裤，手臂上别着一个红色“孝”字，利落的寸头使他的脸庞愈发瘦削，瞳孔像墨一样乌黑。
　　他走到池政书先前坐的位置，脸上挂着悲痛和遗憾，好像是准备揭露一件天大的事情。

　　童庭知身体一晃，童乾以为爷爷要站起来，但他只是换了一个坐姿，把整个身体都埋进了座椅里，像一只逃避世事的鸵鸟。这两天时间，爷爷仿佛老了十岁。

　　“首先，我要在这里跟所有人道歉，替我我的爷爷池政书，在他担任灰狼组织领导者的二十年来，他对组织成员及他们的家人造成的伤害……”池亦扬声音很低，他的身体整个呈90度弯了下去，他在对那些逝去的人鞠躬，如果他们能见到。

　　抬起身体后，他的眼眶有一些湿润：“我会尽量去补偿……”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补偿，卫爱国没有后代，但帮过小安留下了过清一，于泰夫妻没有后代，胡勤民还有一个远嫁国外的女儿，他到底要怎么补偿这些没有后代的人。

　　韩谦达脸色发青，喉咙里咯咯作响，四肢像是陷进了千年冰层里，冻得浑身僵硬。池亦扬的这番话相当于把几个老头子拉出来游行，并吊在空中用鞭子抽。

　　“既然爷爷让我接手军工厂，那我在此宣布，池家西北省军工厂赚取的财富，除去保障所有员工的工资和福利，将全部用于人口失踪的慈善事业，直到我死。”
　　如果补偿不了他们，那就把这笔财富用于拯救更多的失踪人口和挽救他们的家庭。

　　池振兴颤抖地站起身，父亲教会他积攒财富，儿子教会他把财富用在正当之处。尽管知道死去的父亲会反对，但他如今仅剩的勇气就是支持儿子的决定，要他自己作出这样的决定，他是没办法的。

　　童庭知和韩谦达反应很大，像猛地被这位年轻几十岁的人给狠狠掌掴了几下，完全不留情面的那种。
　　尤其是韩谦达，他双手扶着椅子扶手，气得浑身发抖。
　　冷静了一会，他站起了身：“既然池少这么大方，那我也拿出三十个亿，捐赠给慈善事业。”
　　如果三十个亿可以洗清他身上的罪孽，那么他愿意，问题是池亦扬会因此放过他吗？他还真拿不准。

　　韩冰脸色一变，这才预料到，父亲有份参与二十年前过小安的惨案，其实动动脑子想想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站队池政书，韩家怎么可能在龙城混得风生水起。
　　三十个亿，对韩谦达来说，不算多，但也不少，若能买个安心的晚年，那绝对值了。

　　童庭知冷笑了一声，拍了拍座椅扶手，站起身，缓缓往门口走去：“我老了，我不适合在军政混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就这样开门走了出去，童乾在他身后喊道：“爷爷！”

　　童庭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韩谦达对池振兴扬了扬眉毛，扯着嘴角道：“我也退出。”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他也快步走了出去。
　　程海川和童乾面面相觑。

　　韩冰：“……”
　　他如坐针毡，见池亦扬脸色发青，双拳紧握，立马解围：“老头子们年纪大了，由他们去吧。”

　　会议室里只剩下池振兴和四个年轻人。池亦扬深呼了一口气，老头子们这一段暂时过去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垂下头，手指屈起轻敲了一下桌面：“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转身走到会议室角落，拖出一个一米高的行李箱里，拉链一拉开，里面露出一个小铁箱和大纸箱。
　　他先把铁箱搬到了会议桌上，盖子一掀，一缕金灿灿的光投射到他的脸上。
　　在场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童乾嫌脖子不够长，站起身往里望：“金条？”
　　池亦扬拿出一块，举在手上：“是金条。”

　　这一箱金条，每根长10CM，宽7CM，厚5CM，总共二十根。
　　程海川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这哪里来的？”
　　这个关口，池亦扬拿出这么一箱金条，总不会是用来炫富的。

　　池亦扬没回答，转身从行李箱里把大纸箱搬了出来，纸箱包装外写着“迷你熔金炉”。
　　他拆开包装，先在桌上铺了一块方形桌布，再把熔金炉和配件一一放在桌面上。他把熔金炉后端的电线连到了墙面的插孔里。通电后，先调试了一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把价值上百万的金条“咚”一下，丢进了熔金炉顶端的石墨坩埚。

　　童乾：“……”

　　池亦扬在熔金炉的底端按下“1600摄氏度”。
　　众人这才明白，他是要把金条溶解掉，到底为什么？金条有什么玄机？虽然疑惑重重，但他们没有打扰池亦扬的操作。
　　现场除了机器发出的嗡嗡嗡，溶解百万人民币的声音，便只有童乾时不时咽口水的声音。

　　“叮”仪器发出了像是微波炉完成热饭的声音。
　　金条溶解完成了，化成了一锅金水，童乾看到里面金灿灿的液体，又咽了咽口水，哪个职员连水都不知道提供一下，快要渴死了，恨不得把这金水喝下去。

　　又等了一会，金水逐步冷却，池亦扬戴上隔热手套，用坩埚钳把石墨坩埚整个取了出来。

　　池振兴紧盯着从金水里捞出的一块银色金属片，高温下，黄金都融化了，它却依旧保持原封不动的形状和颜色。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双眼瞪得浑圆：“微格金属？！”
　　池亦扬没回答，而是把它丢进石英外套里，所有人都看到了薄片朝上那一面写了一个“连”字。

　　待所有人看清那个字后，他才望向父亲，放轻声调：“连宅爆炸后，我们的人在连震方的书房地底下搜到了这个箱子，我们开始以为它只是普通黄金，便交给了连翰兄妹。那个时候他们因为赔偿股民十分缺钱，就打算把这箱黄金拿去卖掉，最后被买家发现了它并不是十足的黄金，里面藏着这个。连翰大概是见过我的令牌，就把这箱黄金交给了我。

　　在场的人大概只有池振兴父子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连震方能轻易拿到如此稀罕的微格金属，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和西北军团的人有勾结，要么和印度军工厂有勾结，他们当然希望是后者。

　　池亦扬把薄片转过一面，上面还有一个中文字“雷”。
　　一个云，又是雷，难不成他们的名字都是用天气预报命名的？池振兴实在是想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池亦扬也不卖关子，开始解惑：“连翰的印度叔叔连云提过，连震方在孟买一家鉴定机构保留了他的DNA样本，我派人去查了这家鉴定机构，得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嘴唇一张一合：“近几十年来，共有近三百个印度籍男子在这家机构做了亲子鉴定，对象都是连震方。”

　　所有人霍的站了起来，同时大声喊道：“三百个？”
　　程海川的脑子嗡嗡作响，但他还是率先反应过来：“印度籍男子，难不成——”

　　池亦扬望了他一眼，肯定道：“三百份报告都指向同一个事实，就是——他们所有人都和连震方属于……生物学父子关系。”

　　“！！！”

　　童乾双手撑在桌面上，对于这种骇人听闻，闻所未闻的事情惊讶得什么也说不出来。池振兴的拳头顶在嘴唇上，活了五十几年，第一次听说有这么多孩子的。

　　池亦扬给了他们一点时间消化，把金条箱子和熔金炉重新收了起来。
　　童乾眼神呆滞地盯着那瓶金水，他太渴了，尤其是嚷嚷了几声之后。

　　整理完桌面，池亦扬转向他们，继续说道：“这些印度财团的兴起，主要是因为连震方与泰国勾结，把赚的大部分钱通过瑞士银行转移到了印度，给了他们兴起的资本。在印度，相信有无数在他们控制下，无法取缔的代孕工厂、取卵工厂、人骨工厂、血液银行……甚于泰国。”

　　“因为印度代孕合法，连震方便利用‘职务之便’，打着优生优育的幌子，找了至少三百个从全球搜罗而来的捐赠卵子，让印度或是骗去、抓去的中国妇女代孕，把孩子生下来，甚至直接掳掠印度高种姓妇女，让她们为他生孩子。光是连震方一个人就生了三百个，难以想象他那三百个孩子里，有会有多少孙子出世，所以你们明白了吗？他们会为什么要对连赫、连翰、连莎赶尽杀绝。因为他永远不缺孩子和孙子！”

　　在场所有人惊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池亦扬缓缓在会议室踱步，给所有人报告他的调查结果：“虽然没有查明三百个人的身份，但有一些财团已经在我们的调查名单中，他们都随母姓，且大部分是高种姓。连云是个例外，他母亲种姓低，所以他的家庭勉强维持生计。他听说父亲死了，只有连翰兄妹继承财产，冒死到中国来领取遗产，结果被他在印度的那些兄弟们灭了口，因为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确实如此，如果不是连云，我就不会去彻查那家鉴定机构。

　　再加上连翰兄妹前一段时间被杀手追杀，杀手说是印度新兴财团的威亚斯三兄弟做的。这所有加在一起，全部都连上了！

　　这个财团明面上的生意是医疗器械，但私底下无恶不作，偷盗遗体，盗取人骨，经营私人血液银行，诱骗百姓捐献血液，不同意的就直接抓走，尤其是那些特殊血型的人，长期被他们关押，再抽血。尽管印度政府禁止遗体出口和器官买卖，但遗体贸易和人体贸易从未停止……”

　　见到所有人都咬着牙沉默，池亦扬双手撑在桌面上，眼若饥鹰，掷地有声地问：“我想知道，我们在印度留学、工作的那些失踪同胞，到底去了哪里？那些拥有特殊血型而莫名失踪的人，又去了哪里？”

　　听到儿子的厉声拷问，池振兴皱着眉长叹了一声：“这已经是个长期存在的问题，只不过最近被我们查了出来。人体交易本质上就是富人对穷人的剥削，印度财团的奢侈被低种姓的贫困抵消了，他们住着豪华的宫殿，另一边只有贫民窟和沉默的穷人。”

　　“不止是这样！不止是财富分配不均，穷人受到剥削和欺侮。连震方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卖国贼！他不仅偷渡中国女孩到泰国、印度，他还在印度生了几百个孩子，他要让她的子孙在全世界遍地开花，一齐分享这些罪恶的财富。他在临死前向所有孩子发出了警报，他用自己邪恶的身体献祭，终止我国法律对他的审查，用心险恶到了极点！”

　　“天呐！”童乾捂着头，扯着头发愤慨道：“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才会变成这样变态的恶魔！”

　　天底下，大概确实难以找到如此邪恶的人。

　　“为了拼命挤进连家的兄弟会赚快钱，那些原本善良的人也变得像恶魔一样，他们都是连震方的孩子，哪怕身份低微，也不想被排挤在外，非要钻进那个恶魔团体。连云……反倒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不愿意与恶魔为伍，只想通过正当途径获取财富，他是一个枉死的英雄。”
　　在他眼中，带着全家躲开罪恶漩涡，不受不义之财诱惑的连云是一个英雄，可他那么轻易就死了。

　　池亦扬的拳头重重地敲在桌子上，声音隐忍而悲痛：“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接近印度兄弟会的顶端成员，即便能，也需要数年的时间，可是我们哪里等得了那么长时间？！如今，那么多人煎熬在生死边缘。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的罪证，把他们的恶行大白于天下！”

　　他看了池振兴一眼，对方似乎有话想说，而他也猜到了父亲想说什么，他摇了摇头：“我不是军人，没那么多规矩。我要的是效率，救人的效率！目前在印度的卧底总共是1872人，这都是爷爷和国安局派过去的，目前没有接到受伤或是牺牲的消息。这也说明他们还没接近高层。”

　　池亦扬抬头凝视着他们，他们是灰狼组织的核心成员，但还不够，他打算再招募一些精英进来。他需要效率，不需要像池政书一样，霸占着顶端的权力和财富。

　　“既然大家接受我接掌灰狼组织，那我先提出组织的重大决议全部采用核心成员投票方式，具体的我会先和策略专家做一个详细计划，发给你们。这段时间就请大家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出国，我想那帮兄弟会的恶魔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那些人暗杀连翰兄妹，也同样会暗杀灰狼组织成员。至少在国内，大家还都是安全的。

　　程海川点了点头，走近池振兴和池亦扬，开口道：“节哀顺变。”
　　池振兴点了点头“有心了”。

　　池亦扬垂下头，接受对方的安慰：“谢谢。”
　　一年后，两人的角色完全反了过来。他们都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也都经历了中泰联合打拐的生死行动，他们年纪一样大，身高一般高，他们同一个大学毕业。
　　他们的心里大到能住下苍生，也小到能这辈子只爱同一个女人。只不过程海川更为幸运，他先遇到了蒋微言，他完整地拥有了蒋微言。

　　而池亦扬更像是一个悲剧英雄，下半辈子被困在灰狼组织，还要替爷爷赎罪，补偿那些他伤害过的人。
　　他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做的，上一代的恩怨不需要牵扯到第三代，如果非要赎罪，也应该让池振兴来承担这个责任。但他全盘接收了，他既接收了池政书奋斗一生的事业，也接受了他在这条路犯下的罪恶。
　　爷爷还有一点说得很对，池亦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这二十七年来，他享有了其他孩子无法享受到的富贵生活，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本来不属于他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这一刻命局已定，他要做的是往前走。

　　他盯着程海川凝重的脸，笑了笑：“赶紧回去吧，这么久联系不上，她会担心的。”

　　程海川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话语气像是对一个合作多年的伙伴：“那我先走了。”
　　童乾也走上来说了句“节哀顺变”，然后跟着程海川走出了会议室。

　　第二场西北聚会就这样结束了，人员少了一半，这也代表新的时代即将到来，池亦扬将带着这些平均年龄三十岁的男人，去和印度罪恶的连氏兄弟会做长期斗争。

　　池亦扬花了一周时间，接收灰狼组织，并参加了池政书的葬礼。
　　其实也称不上是葬礼，仅仅是把池政书的棺木埋进地底下，连墓碑和仪式都没有。池振兴说，就当做他已经在八年前安心地离开了吧。

　　池亦扬回到浮云保护区已经是一周后了，连翰火急火燎地找到他：“哎呀！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连翰是趁着约翰训练才跑到池亦扬的房间，跟他提了一个要求，池亦扬一边摇头，一边把行李箱里的小铁箱搬出来：“不行，这很危险！很可能有去无回！而且你已经结婚了，我不能这么做。”

　　“什么有去无回，说得那么恐怖。我这不是有护身符嘛！而且约翰也在我身边。”连翰跟在池亦扬身后，指着小铁箱嚷道：“我不管！你快答应我！我马上去说服约翰，他一定会同意的！”

　　池亦扬转过身打量连翰，脑海里赫然闪过他在西北军工厂做工程师时，曾被自己误会是连赫的间谍。
　　那时连翰很生气，发了很大的火，令他、约翰和李威都很不解。

　　“这么、这么看我做什么？”连翰后退了几步，脸涨得通红，心想我可是已婚男子，我是能够经受美男诱惑的。但被曾经喜欢过的人这样盯，谁也受不了。

　　池亦扬漆黑的瞳孔定在他朝霞般粉色的脸颊上，脑子里还在想他当时生气的原因。
　　这会他算是悟了出来，他连忙收回视线，笑了笑：“谢谢你，连翰，我先替所有灰狼组织成员谢谢你，不管你的提议最后有没有实现。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勇敢，你已经获得了新生活，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陷入那样危险的环境？你大可不必——”

　　池亦扬顿住了嘴里的话，因为他看见连翰的眼眶霎时红了，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连翰咬着唇，他曾一度十分渴望得到池亦扬的肯定，哪怕和他做朋友，他都感到有安全感和幸福。
　　但现在他知道，从他主动回到连家那一刻起，他已经和约翰一样，成为了池亦扬组织里的一员。
　　所以他非要做些什么，他并不是想牺牲自己，他也期盼新生活，期盼和约翰没羞没臊地生活在英国，成为模范夫夫。但现在池亦扬的组织遇到了困难，而且是无比巨大的困难。他就是想为池亦扬，为那些被坏人抓走的同胞们做点什么。
　　何况，这件事也不是完全跟他无关，那些坏人都姓连，和他一样，都是连震方的子嗣。

　　连翰料到约翰会强烈反对，直接否决。他握着约翰的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没办法放任那些同样姓连的人做这样的事情，放任我的同胞被抓到异国遭受难以承受的痛苦，我做不到……我不安心。而且我们一天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将永无宁日，永远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中国有句古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约翰，你没理由跟我去冒险。”连翰反复摩挲着约翰坚硬的胸膛，摸得对方胸腔发热：“可是，你是我爱人，是这个世界上与我最紧密相连的人，我、我只能连累你了，约翰，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印度，深入那个邪恶的兄弟会吗？”

　　约翰垂眸看着连翰眼里带着希冀的光，心潮澎湃。
　　他爱的不就是这样有良知的连翰吗？难道要拒绝他，撇下他一个人回英国吗？这一点约翰万万不敢想象。
　　他既舍不得连翰，也不想做出这样不算男人的懦弱行为。

　　约翰紧握着胸前的那只手：“先做好详细计划，再去。”
　　就在连翰刚想大叫时，约翰抓着他脆弱的后颈，拉近自己的脸：“还有，如果去了，你必须24小时跟着我，让我保护你。”

　　“YES SIR！”连翰一激动，跳到约翰身上去亲他的唇。约翰反客为主，把他压在沙发上，沉声道：“这可是大白天，你确定要这样吗？”

　　“管他白天黑夜！我爱你，不分白天黑夜！”

　　打入印度兄弟会的计划很快就制定出来了，池亦扬送约翰和连翰上了飞往孟买的飞机。从这天开始，他们将不能时刻保持联系，但模范夫夫依然无畏地踏上了未知的冒险。

　　池亦扬仰头望着天空中一架架起飞的飞机，他不知道哪一架是飞往印度孟买的，正如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如果说罪恶永远存在，那就让它覆盖的势力范围缩小一点，让为此牺牲的人少一点。尤其是为那些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人间正道是沧桑！泱泱大国，巍巍华夏，他们不可能向国外的邪恶势力做出任何妥协！

　　池亦扬回到车上，拿起手机打给一个人，简单说了几句，对方笑道：“我这边安排好就回来。”
　　他用的是“回来”二字，因为他曾承诺过：“若有恶战，召必回。”

　　程海川回到浮云城后，开始推进在明珠城和林海城设立分公司的计划，并开始扶持浮云城高新产业园区的初创半导体关联企业。
　　他只有一个信念：中国的半导体产业永远不需要受制于人。

　　他也很快收到了池亦扬发来的初步计划，组织国内的大型企业，在不影响经济和就业的情况下，逐步切断与名单里的印度财团的合作，同时确保所有企业家的安全。
　　这不是一个小任务，凭他一个人或是微海科技的力量很难完成，需要国家层面的全面部署和配合，也需要童家和韩家的鼎力支持。
　　但他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他在27岁开始走向事业巅峰，也愿意在精力最旺盛的阶段，身体力行地回馈国家和社会。

　　如果说这个任务是程海川的唯一压力，那蒋微言便是他的减压阀。忙了一整天，只要见到蒋微言，他的压力能瞬间释放干净。
　　他们正式成了何青原的邻居，住进了纳兰山庄，每晚仰望真实的日月星辰，你侬我侬，缱绻缠绵。

　　在程海川的软磨硬泡下，忙得不可开交的蒋微言终于同意把他们的婚礼定在元旦，林海城。
　　时间不算充裕，邾媛找熟人订好了举办婚礼的场所，他们也去相熟的摄影工作室拍了一套婚纱照。
　　考虑到人身安全，原本打算去欧洲度蜜月的计划也取消了，程海川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去设立分公司的几座一线城市，既可以游玩，又可以考察分公司的经营状况。